0079 王婆(下)
今日是休沐后的第一天,县中各曹的吏员都在集中办理公务。侯县令威严的坐在大堂上批阅公文,底下的小吏行云流水一般轮转,当真是如臂使指。 王艮和聂豹正暗暗羡慕,将来若能有这样的官威也不枉苦读许多年。 两人正小心的议论着,一个妇人走过来,谄笑着招呼道,“哟,这大日头底下站着,三位何不去我王婆子的茶摊上喝上几杯清茶去去火气。” 这个妇人四十许年纪,长得略有富态更显风韵犹存。 韩穿笑道,“我一个出家清修的和尚哪来许多火气?” 那妇人横了韩穿一眼,拿手在他肩头一拍,“越是和尚,才火气越大。” 王艮和聂豹对望一眼,脸上都有些不悦,这不是个正经妇人。 韩穿给两人使个眼色,心中魔性一催,整个人气质一变,化作一个花花和尚,嘴角勾出一个邪笑,“不错,贫僧最近火气是是有些大。” 那妇人抿嘴一笑,低声道,“可是有办不成的事儿?” 这句话说的三人心中都一跳。 抢着问道,“王夫人何出此言?” 那妇人又抿嘴一笑,“人家可不是什么王夫人,四十多的人了,叫我王婆就行了。” 三人哪关心这些称呼的问题,这时候也不得不按下心中的焦急,勉强恭维道,“王夫人何必妄自菲薄,你的容貌便是比那三十多的妇人也不差许多。” 那妇人大是满意三人的态度,挨个打量了一眼,这才大有深意道,“街上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王艮会意,连忙道,“我们三个走这半天也是渴了,正想找碗茶吃,这不是巧了?” 那妇人顿时欢喜起来,领着三人就进了那茶楼。 到了茶楼也不在大堂上坐,径直上了二楼雅间。韩穿稍稍留意了一下,发现其中几间的窗口正好对着县衙的大门。 王婆领了三人寻了一个小间坐了,立刻就有店小二满脸堆笑的凑上来,“几位客人,点点儿什么?” 聂豹待要张口说话,被王艮拉了一把,他看向王婆,“这里的茶水有什么讲究?” 王婆见他谨慎不由笑道,“清热去火自然要喝菊花茶。” 店小二看了王婆一眼,“几位客官,这里的菊花茶要一两银子一杯,不知道你们要几杯?” 聂豹听了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呔!你这是黑店啊!一两银子一杯,你们怎么不去街上抢?” 王婆笑吟吟的不说话,王艮想了想,对店小二说,“那就来上四杯吧。” 聂豹不可思议的看着王艮,“师兄你疯了啊,这是黑店!” 韩穿在聂豹背上拍了一下,“坐下吧你,你师兄自有道理。” 聂豹还要说话,被王艮拿眼一瞪这才乖乖坐下。 王婆这才笑着恭维,“还是做兄长的明白事理。” 店小二见三人都认可这桩买卖,就笑嘻嘻的下楼取了茶水。一个普通的白瓷茶壶,四只不大的白瓷茶杯。店小二将茶杯添满茶水,拿着茶壶仔细嘱咐道,“几位客官慢饮,若要添水还需得另外加钱。” 王艮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看店小二掩过门出了雅间,王艮这才急不可耐的问那王婆,“不知道王夫人怎么晓得我等有办不成的事?” 王婆笑道,“昨夜就看你们在此间徘徊,今日又来,你们身边的这位法师袈裟又显眼,我怎会认不出来?三位可是摊上了官司?” 王艮和聂豹正愁找不到门路,见王婆上来就直奔主题,顿时大喜过望,就连聂豹也觉得一两银子一杯的茶水不算太亏。 “不敢瞒王夫人,我和师弟有心结识下这县城里说得上话的老爷,却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王婆听了不急不躁的拿起茶杯慢饮一口,“不知道两位公子可有相熟的人物?” 王艮和聂豹要有相熟的人物就不会跑来喝这一两银子一杯的菊花茶了。 这王婆和这里相熟,主意又正,怕是做这行当的老江湖了。 王艮老老实实答道,“我们没什么门路,只听说候县令辖下有十文十武充任臂膀,却无缘一见。这两次来都是想碰碰机缘。”
王婆笑道,“不错不错!你们要满口去求候知县才真是没什么门路,这候知县铁面无私,任是谁把恶事求到他的头上,都要被他反拿了入牢!你们找石文石武这两兄弟才是正办!莫不是有谁提点你们?” 韩穿他们三个听了都诧异,“十文十武如何是两兄弟?不是说有候县令常自夸多了十双臂膀?不是说有测字的先生,落第的秀才,挑担的樵夫,杀猪的屠户吗?” 王婆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定是乡野之言。候县令刚正廉洁又爱惜百姓,满县子民敬他爱他,少不得有些故事臆想。那石文本是个落地秀才,后来家道衰落只好去给地主家做了西席,谁料当了没几天教书先生,地主的儿子却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地主怪他不能管束弟子将他辞了,石文也没脸再去旁处求职,自己开了卦摊测字。” 韩穿听了心中泛起了寻思,想起了上次那个指路的骗子。瞅一眼聂豹,见他也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那石武本是个樵夫,因为我们牵线木偶城大量使用机关消耗了不少木材,开始的时候他的日子过得还好,但后来生长大木的几处山谷都遭争夺。他一个单身破落户,兄长又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争夺不过只好改行去当杀猪的屠户。说起来,他这屠户做的也不长久,之前争夺林场的一家知道他武艺高强又出钱来寻他去帮忙械斗过几次。” 王艮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十文十武? 那王婆自顾自絮叨道,“对了,不知道你们何事要求官家,我也好帮你们认准衙门。比如说这个石文,若是你们要告状,别看你们是读书人,这个状纸却不能自己写,必须要去寻南城书坊的孙秀才来写,别人写的状纸是递不上去的。这孙秀才和石文乃是亲家。” 王艮这才恍然,“原来还有这些说法。” 王婆笑道,“这是自然。不知两位公子投衙门是准备捞人呢,还是准备害人呢。” 王艮脸色微窘,踌躇了一会才羞涩道,“是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