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0 苏二掌旗的jian计(上)
寒酸书生手一挥示意鸟儿继续。 那些鹦鹉八哥之流就一个个你一言我一语复述起刚才的事情,其中颇多语意含混鸟腔鸟调之处。 苏卿木走马观花的大致听了,脸上有些惊异又有些难堪。 竟然被这般法力高强的倭国巫女暗中潜入大明,这可是玄教院的严重失职! 泉州口岸一向有番邦外夷往来,稽查最是严密,镇守那里的正是他们的大哥袁情金。 苏卿木稍稍一想就猜到了前因后果,必然是老四老五在押解王守仁的锦衣卫那里吃了亏,又贪图刘瑾的赏赐,因此飞鸽传书撺掇了大哥前来。 好巧不巧,前脚大哥刚离开泉州,后脚就有倭国巫女登岸,一个擅离职守是少不了的。 苏卿木想到这里忍不住摇着脑袋皱着眉头,穷酸拽文道,“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欤?大哥身为锦衣卫南镇抚司百户,却为兄弟私情给了这巫女可趁之机,真是、真是……” 穷酸书生想了想,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这次却没有说话。 鸟儿们自顾自的继续复述下去。 “你、你们、怕我……” …… “你们、怕我、你们怕玩偶道人、输给我……” …… 这些鸟腔鸟调苏卿木自然分辨不出到底是谁说话,不过理顺逻辑,找到倭人少女的话却不难。 苏卿木听到百合子的狂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之后那些老成持重的话,苏卿木也不难猜,这是长久混迹官场的人才有的考量。 想来不是崔伯候就是王守仁了。 然而心魔和尚韩穿的态度重新让他皱起眉头。 这和尚,竟然这般偏激,不知道体统! 接着苏卿木暗暗有些自豪,纵你在修道路上多走了几年,却不过是个只知小义不知大义的莽夫。怎敌我从小学习四书五经,内圣外王。 苏卿木感慨着,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恩师裴宣的谆谆教导。 …… “徒儿,你找我是要兼修儒门的微言大义?”裴宣眉毛一跳,带了一丝讶异。 拜倒在地的书生看着一脸戏谑的恩师,踌躇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是的,徒儿虽然身在锦衣卫南镇抚司,和满朝的士大夫都难融洽,但是儒学乃是圣人所传义理精深,徒儿想多了解些做人的道理。” 恩师闻言大悦。 “很好很好。我玄教院立身朝廷之中,你我也都有品级,的确应该多读些书。既然你有此心,也不必寻章摘句,为师如今便传授你儒门真正的至理。孔圣人一生疲于正名,砥定伦理纲常,这其中蕴含的治国深意你可晓得?” 苏卿木再拜,“徒儿不知。” 裴宣笑道,“你可知何为华夏?” 苏卿木略一思索,“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裴宣笑道,“不错,我中原天朝乃礼仪之邦,这句话说的极为恰当。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要有面子。面子乃我中原朝廷治理天下的根基,皇帝没有面子,那臣下就会悖乱;大臣没有面子,那百姓就不会畏服。整个朝廷都没有面子……” 恩师的手指敲击着书案有些感慨。 苏卿木三拜,脸色凛然,“可是天下就会大乱?” 裴宣摇了摇头,认真道,“不是,是朝廷就不要脸了,百姓的日子就会很难熬。” 苏卿木懵懵懂懂,“恩师的意思是?” 裴宣手中折扇一合感叹道,“孔老夫子一辈子所做的事情就是让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做符合自己身份不丢面子的事情,从而让每个人都能小心翼翼的维护自己的尊严。只是,如今这天下、如今这天下……” 恩师低头嗟叹,半晌才笑道,“你去吧。为师不指望你懂得太多,你身在锦衣卫,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证我朝廷的脸面。勿忘勿忘。” …… 穷酸书生一脸孺慕,想来似在昨日,再来看此事时顿时有了不同的意味。 接着穷酸书生脑海中瞬间浮现了大大的四个字,“为国争光!” 一念及此,苏卿木忍不住脸色大变,跌足长叹,“这和尚不晓事,那魔镜说玩偶道人道法精深,可是道法精深不代表就能打啊!” 穷酸书生急的原地团团转,忽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顿时高兴眉飞色舞摇头晃脑,“读书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刚才我还笑那和尚不知道大义和小义的区别,怎这会儿自己犯傻?与朝廷颜面相比我自己的个人荣辱算的了什么?”
没错,绞尽脑汁之下苏卿木终于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冒名顶替玩偶道人和百合子假打! 穷酸书生拿定主意,连忙从书囊中抽一一本名册,一边嘟囔着“玩偶道人”一边用手指比着一页页翻找。终于穷酸书生的手指停下,落在一个名字上如释重负。 细细将那后面的条目读了,穷酸书生更是精神大振,“原来玩偶道人的机关城在这个地方,如此我走小路倒要比那帮家伙早到几日。这些贼人伤我四弟、五弟,虽然罪孽深重,但如今我要哄骗那百合子也少不得与他们虚与委蛇一番。” 穷酸书生计议已定,催动身下瘦驴往小路走。那些猿猴啸聚相随,不一会儿就去的无影无踪。 不知不觉两日过去,就见前面有一条突兀的山岗。苏卿木策驴上去往下一观,远远地一座市镇正是牵线木偶城。他无心理会,继续往那山岗高处走。眼见走到路绝处,苏卿木轻喝一声,“咄!”面前顿时显出一个门户。 苏卿木毫不耽搁策驴而入,忽然驴蹄打滑脚下无根。苏卿木大惊,连忙往驴蹄下黑洞洞的窟窿一指,就见那窟窿里冒出一片大荷叶牢牢连人带驴托定。 苏卿木这才觉得自己冒昧,不敢再擅自乱动。就听耳边传来一个女冠平淡的声音,“何人擅闯我机关城!” 苏卿木四下一望,就见远处一条小河曲曲盘旋,一座精致的木楼矗立在河边,四周又有闲亭十余,都用木质长廊相连。这些木质建筑或拼接或铆固或用齿轮相衔,浑然一体却又各自不同。让苏卿木惊讶的是,每隔一段时间,这些建筑都在四周遍布的水车的带动下或攀高或就低,或集聚或四离。 苏卿木没有时间惊讶太久,一个高挑的女子身影忽然出现在一座闲亭中向苏卿木望来。苏卿木连忙轻咳一声说出了编了一路的谎话,“那个、在下玄教院掌旗使苏卿木,这次来是给道人报喜的。” 女冠道人一怔,“喜从何来?” 穷酸书生连忙努力谄笑道,“恭喜您,您中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