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福瑞堂内 4
咳咳，不要怪她太过大惊小怪，亦或是太过沉不住气，实在是……她虽已入宫多年，兼之为当今陛下诞下了皇太子刘嘉，奈何这位如今皇室之中实质上的大长辈——被当今陛下视为母亲一般尊崇的亚母娘娘，在大汉地位超然，不是太后却胜似皇太后娘娘的超一品夫人，却至始至终从未曾夸过她一次。 如今的这一句夸奖，还是她身为儿媳、身为皇后，这么些年来所得到的头一次夸奖哩！怎能叫她不激动？不失态呢？ “皇后——，你在那儿杵着傻乐些什么呢？还不过来迎接尔的母亲大人？”就在皇后小陈氏兀自暗乐不已之际，上首位的亚母阿玥板着脸肃声道。顿时，犹如兜头一盆凉水将皇后小陈氏给浇了个透心凉，立时便清醒了过来。 “无碍！无碍的！说起来，我为臣，皇后为后，该我我这个做臣妇的给皇后娘娘行礼问安才是呐！”湘儿闻言唬得一跳，连连摆手道。说着，还不忘慈爱的睨了一眼皇后小陈氏。 “什么按理不按理的？在我这里，咱只算家礼，国礼什么的，你可别在我这福瑞堂里穷讲究！”阿玥闻言当即不乐的嗤之以鼻道。 “诶~~，阿玥jiejie说的是！湘儿我都听阿玥jiejie您的，还不成么？”湘儿闻言一迭声的笑道。 “嘁~~，你是心疼了吧？瞧皇后这泫然欲泣的样儿，八成以为我正在欺负你家宝贝闺女儿，对我这个老jiejie敢怒不敢言了吧？”阿玥见状却毫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轻吁道。 “哎，瞧阿玥jiejie您说的？咱们俩谁跟谁呀？想当初我也是jiejie您亲自手把手的调教了，才被带到烈帝陛下的跟前，这才得蒙了主子的亲眼，侥天之幸，有了得以在主子身边服侍的机会的哩！如此，湘儿着实还要感激阿玥jiejie您对我的提携之恩哩！如若没有阿玥jiejie您当日的提携，又哪里会有今日的永昌侯太夫人？我这不过区区一卑贱家生子，又怎可能活得如此滋润风光，尽享人间尊荣富贵？所以啊，我的女儿，纵使我说不得，阿玥jiejie您也是说得的！您只管说！有了您的提携，那是我儿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儿！”湘儿闻言却也不恼，只是自顾自的笑道。 “唔~~，就你嘴甜！几十年如一日啊你！以前主子还在的时候也常说你这妮子嘴巴甜、会来事，经常能把她给逗得前仰后合的，是她的开心果呐！”阿玥闻言也笑道，一双浑浊的老眼中溢满笑意。 “我喜欢做主子的开心果！我乐意！我愿意！要有下辈子，我陈湘儿还愿意追随于主子跟前，鞍前马后、绝无怨言！”湘儿闻言当即道，一张布满褶皱的老脸上满满的都是认真。 “是啊！我又何尝不是呢？若有来世，我还想要遇见主子，侍奉在主子身边一辈子！”阿玥闻言也唏嘘道。 “阿玥jiejie，你说……若有下辈子，咱们还能遇到主子么？”湘儿抬目悠悠望向天际，似喟似叹的道。 “应该……会吧！若老天垂怜，定是能让咱们再与主子相遇结缘的，到得那时，我们就能与之再续主仆之缘了！”阿玥也怔怔的望向茫茫的天际，浑浊的老眼之中泛起一抹名为希冀的精光。 “……好了！不说这个了！湘儿啊，你倒是给我老实交代交代，这究竟是什么风儿，居然将咱们堂堂的帝国新贵——永昌侯太夫人给吹到我这福瑞堂来了？啊？你这老meimei驾临我这寒舍，不会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阿玥突然收回目光，微微一笑，一边说，一边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下首位的皇后小陈氏。 “瞧阿玥jiejie你说的？我不过有些个想你了，遂才巴巴的进得宫来，想着和你这个老jiejie好好唠唠嗑，追忆追忆往昔，回忆回忆主子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如是而已，被你这么一说，却好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似的。唉，老meimei我真真觉着委屈得紧呐！”湘儿闻言一迭声的叹气道。说着，还委屈巴拉的直直瞅着阿玥。 “瞧你~~，一把年纪了，怎的还这般的伶牙俐齿？都成老太婆了，还跑到我面前撒娇，真真是羞也不羞？”阿玥见状虚点着湘儿的鼻子乐不可支的笑骂道： “好了好了！不是为着旁的什么事，才记得跑来我这老jiejie的福瑞堂来走这一遭的，就好！就好！来来来~~，快坐！快坐！” 说着便忙不迭的一迭声吩咐侍候在一侧的心腹女官给湘儿看座，又是吩咐人去拿茶点，又是一个劲儿的嘘寒问暖的。 令得一怔静静枯坐于一片旁的皇后小陈氏都不由暗自咋舌不已。心中又是兴奋、又是心惊，暗道： 都说这位亚母娘娘与自家母亲关系甚好，原来，她却是不知，母亲与亚母娘娘的关系竟是这般的亲厚！曾几何时，这位在她眼里自来不苟言笑、甚为苛刻的亚母娘娘，也有如此殷勤待人的时候？纵是……纵是当即圣上，她的皇帝夫君来此，也从未有过这般待遇呐！ “jiejie何须这般忙前忙后的？咱们俩谁跟谁啊？自家姐妹，实在不必这般客套的！”湘儿笑盈盈的落座，径直坐于阿玥身侧，掩口笑道。 “哎哟哟，你难得来我的福瑞堂一次，我再不好好的招待你一番，没得你回去心里犯嘀咕，数落于我哩！”阿玥闻言亦笑道，一扫往日的严肃与老成，面上尽是掩也掩不住的喜色与笑意。 “瞧阿玥jiejie你说的！你这分明是在责怪我来你的福瑞堂太少，看望你太少嘛！”湘儿闻言也笑道。 “你这丫头知道就好！”阿玥闻言浅浅一笑，继而悠悠一叹，半晌方道： “湘儿呀，平日里你若得空，便常到我这老jiejie这里来坐坐吧！若不是我身在内廷，出入多有不便，我都想天天去到你的永昌侯府一趟，与你唠唠嗑哩！人老了，就特别喜欢想当年、忆当年，特别怀念当年的一切和朋友。主子她……去了，如今也只有咱们两个老姐妹，徒留在这世间，形影相吊，彼此聊作慰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