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 女魔
阿美进去做了检查,手术当天就可以做,快退休的老医生告诉她们这是一个小手术,做完就可以回家。 除了这几句冷冷的话外,老头没说更多。阿美在这气氛极为压抑的医院中面对着一场未知的手术,一会儿要发生什么,会有何危险有什么后遗症,全都一无所知。 她即恐惧又顺从,不敢去瞧那冰冷的器具与冰冷的眼神。 两人在等待手术期间阿娟问: “阿美你还记得我们拿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以后去买了什么吗?” “……” “去买了台收音机呀,宿舍太没劲了,然后林林、阿芬她们买了磁带,我们一整天就窝在宿舍里听歌唱歌。” “……” “你那时候刚刚从老家来深圳,说从来没听过那么多好听的歌,还说以后要去香港看演唱会呢,记不记得?哎,是谁的演唱会?刘德华的还是郭富城的?” “……” “现在咱们的阿芬去香港了,将来说不定咱们也有机会去呀,以后的事没人晓得的是吧?成芳姐说人要朝前看,我觉得很有道理。” “……” “陈美!”护士在手术室前叫阿美,一直沉默着的她听到这一声喊,立刻淌下泪来。 “你是陈美?跟我来吧。” 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阿美叫陈美,之前还以为打工妹是因为不配有名字才阿美、阿娟或林林,小洋的叫着,原来她们有名啊。 阿娟也要跟上去但被护士拦下,“家属在外面等。” 阿娟与阿美相互望一眼,犬SIR趴在走廊的长椅子上看着她们仿佛生离死别一般。 手术开始,阿娟心神不宁,离她十几米的地方还有六七个打工妹或在做检查,或在等待接下去的手术。 阿娟低头看着狗,自言自语的说:“犬SIR,你知道成都吗?知道那里有龙抄手有钟水饺吗?” 狗怎么会知道这些,不过听她时断时续的讲着关于家乡的事,弄不懂阿娟在这该死而阴郁的杀人医院中为什么突然思乡起来。 但并没有过多久,二十分钟,哦不十分钟,不,五分钟!不,五十秒,不不,更短更短,觉得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才进手术室的阿美便出来了。
她由刚才的护士扶着,面色雪白,脸上找不到哪怕一点点血色,或许她已经死了,此时是副行尸走rou。 难以想象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那小小手术室里要发生什么才能让一个人进去,一个鬼出来。 阿娟赶忙上去扶阿美到旁边坐下,她似乎难受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苍白苍白的脸真像鬼,目光呆滞的凝视脚尖。 阿娟上外面找了辆摩的,由她和摩的司机将阿美夹在中间才让阿美不至于摔下来,车开回了女工宿舍。 晚上女工们加了九小时的班疲惫的回到宿舍,洗漱一番后每个人都是身心俱疲,她们打开广播听成芳姐的节目。成芳姐的声音由电波中传来带给人某种关怀与看不见的温暖。 但其实扪心自问有人挺恨成芳姐的,你甚至觉得她是一个不断给人吃鸦片,喝鸡汤的女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