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节 牡丹
年近四十的常友柏变了,在年初他还一无所有时是多么意气风发的在弄堂里夸夸其谈,可今天他手上还有大哥大,大哥大上也挂了BP机,账户里还有割了rou的钞票以及尚未割rou的股票。 但是他那种“魅力”不见了,常友柏盯着《证券报》发愣,复述上面的一句话。 “现在看来资本主义依旧是讲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它带给人最好的物质享受,同时也展露出最丑恶卑劣的灵魂。” 常友柏正发着呆忽然听到背后自行车响,回头一看是弟弟常友林穿件背心满头大汗的骑过来,常友林跨着车回头说:“阿哥,这两天你躲哪里去了?全家人都在找你,爸不行了你知不知道?” 一听爸不行了常友柏心头一紧马上问“爸怎么了?” “邻居天天来家里闹,半夜三更砸门。你倒好一个人躲外面自在了我们整天睡不着觉,爸气的半夜咳血,以前喉咙开刀的地方又出毛病了,到现在也没醒过来。” “那你干嘛不打我大哥大?” “打不通!打了几十次都打不通!” 常友柏瞧瞧手上的大哥大,可瞧不出什么问题。 “哥我现在还要赶回医院去,你也马上来,在华光医院。” “晓得了我马上拦出租车去。” 常友柏又急急忙忙的骑走了,本以为他也会马上就走,毕竟是老父亲人命关天的事。可没想到他先赶去的竟是黄万国营业部。 他找到正要下班的小董,千叮咛万嘱咐的说: “小董我家里出了点事现在要马上赶回去,股票你帮我盯着啊,要是涨回来了你就第一时间打我电话。” 小董点头应允,常友柏补充道:“噢!如果电话打不通就呼我,晓得伐,呼我!” 常友柏都到马路上了,还不忘冲里面喊“呼我!” 来到医院已是晚上,常家人都在病房里,连常友柏女朋友杨秀清也在,杨秀清的手臂上挂着黑纱,看来她那位痴迷炒股和认购证的父亲也去世了。 一家人守在身边,老头子命若玄丝,医生做出种种努力后开出病危通知单。可谁都知道一个残酷的现实,将全家人都叫来,就是为了等老爷子咽下最后口气。
“老头子,友柏来了。”母亲乔阿妹早哭的嗓子都哑了,“老头子你听到了伐?友柏来哩。” 全无反应。 “阿爸。”常友柏如此唤一句,“阿爸,吾来了。” 嘀……生命监测仪上的数字在常友柏喊出爸的几秒后归零。 他像阎王爷一样,一来就催走了老父亲的命。 乔阿妹哭喊着叫医生,医生赶来装模作样的翻翻眼皮,照照瞳孔,记下死亡时间确认死亡。一家人哭作一团,其中哭的最伤心的是小孙子常开放。 因为他前些天都在上学,没工夫哭来着。 一家人帮老头子擦身换寿衣,推入太平间后给管太平间的男人五十块钱外加两包牡丹烟。而在太平间外,常友林和常友梅直指大哥常友柏,说都是因为他爸才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