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春江
有人从屋里走出来,其中一个是绵绵,她正搀着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先生。 几个人上去给老人拜年,绵绵眼尖注意到了在角落躲着的流浪狗,俏皮的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白衬衫上前客气的拜年,但紧接着眉头一皱说: “上海现在的问题比较严重,不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没办法彻底改变局面,上海以前就是东亚的经济中心,他有那个血在流着。” 他的话通过“一个翻译”在老人耳边重复一遍,老先生跟着说: “我已经退下来咯,退下来啰…但是有一件事我要和你们说清楚,要把浦东开发抓起来。” 一听这话白衬衫愣了一两秒,而后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甚至还瞧见了五十多岁的他眼眶有点泛红。 白衬衫又说:“我们相信上海人民有这个力量,憋了几十年了。” “憋了几十年了。”女子又在老先生耳边重复。 老先生说:“上海是一个自由机动的战场,就像画图画,怎么画都可以,完全弄新的比旧的改造要容易得多,而且要好得多。” 一行人朝二楼的休息室走去,不知道他们又说了什么,直到那位平时都一脸严肃,今天特别激动的白衬衫下来。 不久后另一个跟白衬衫一块来的周金瑞也下来了,两人在幽静的竹林边站了会儿。 周说:“这下一块石头算落了地了。” 白衬衫说:“不是一块,是半块。” “半块?你是讲在北京还有些反开放的声音?” “怕不止一些。” “我跟先生意见是一致的,还写了篇文章准备在大年初一发表到《文汇报》上。” “什么文章?我瞧瞧。” 姓周的摸出张稿纸,打开后交到白衬衫手上。 “做开放的《带头羊》?”白衬衫读一遍而后说你胆子不小,这文章是要冒风险的。 “为了中国跟上海的开放,冒险也值。” 白衬衫折好稿纸交还,只见对方心情不错的拍着竹子念了首诗——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由于“绵绵”春节后返京了,流浪狗在“西郊宾馆”立即遭到驱逐。菩萨心肠的许阿姨见狗特别又有点可怜,便将它领回了家。
许阿姨家在上海愚园路上,是拥挤不堪的老上海里弄房子,房子均建于解放初年,厨房公用,上海话叫“灶屁间”,没有厕所,整个里弄的人天天倒马桶。 许阿姨家在一楼(上面还有两层)幸运的是有个天井,他们在天井自己搭了间水泥房给大儿子结婚,而今这一前一后总共二十平米的屋中挤了七个人。 一家之主老爷子常应山,老太婆乔阿妹,大儿子常友柏,小儿子常友林,女儿常友梅,孙子常开放,以及儿媳妇许阿姨。 一开始流浪狗是不被允许进屋的,人都挤不下了哪还挤得下狗。不过这狗自有讨人喜欢的本领。 乔阿妹去菜场它能帮着开路,常应山去打麻将带狗总能赢钱,空下来了还能陪不太说话的老二解闷。慢慢的流浪狗就被这个上海的普通家庭接受下来。 哦,除了十岁的常开放和常友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