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八章 天网公司

    西桂之地，南疆边陲，镇国之福地尔。

    话是这么说，可也就是这么说说而已，西桂省，既无工业，也无资源；要煤炭，无煤炭；要人才，无人才；要政策，无政策。

    这样的省想要发展，真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席领导这一次到沪州开会，晚上没有下榻在西郊宾馆，而是住在徐腾的马勒别墅，这个别墅在沪州素以奢侈梦幻著称，条件规格都要略胜西郊宾馆。

    席领导选择下榻于此，显然不是为了享受，而是真诚的邀请徐腾去西桂省投资，为省里创造就业，改善民生。这一次不同于在西北，他手里没有和徐腾谈判的筹码，只能打感情牌。

    昨夜谈了一晚上。

    席领导问政于民，给徐腾提了一个假设性的问题——如果徐腾是西桂省的领导，他怎么建设西桂，想在哪些方面有突破？

    严格来说，两人不算朋友。

    席领导非说两人是忘年至交，君子之交，应该坦诚相见，徐腾也不好反驳，两人到底是啥关系，领导说了算吧。

    这是真没办法，早上特意请席领导在马勒别墅东阁的二楼小餐厅用早膳，这个小餐厅不大，方方正正，既是餐厅，也是阳台。

    光线很好，顶上和墙壁都贴着彩色的碎瓷砖，钩织出美轮美奂的炫彩画面，连壁炉也不例外，外面的景色则是葱翠碧绿，鲜花盛开。

    这是马勒别墅内部最具观赏性的地方之一。

    以前，徐腾很喜欢在这里享用早餐，和梅嘉莉、夏莉一起，喝一杯咖啡，或是一杯早茶，享受时光的美妙。

    现在只有夏莉了。

    虽说是一同回国，梅嘉莉还是直接去了首都，在那里处理富信集团的全球投资事务。

    因为有奶娘……对，真的有奶娘，夏莉不用哺乳，将身材保持的很漂亮，依旧轻盈美丽，见惯了各种场面和大人物，她陪着席领导用餐，也没有荣幸之至的感觉。

    夏莉像是请邻居吃早膳，随意亲切，吃了几片吐司、一小份海鲜汤面和一份蛋挞，这就和徐腾眨眨眼，得体的告辞离去，不打扰徐腾和席领导谈正事。

    徐家的早膳确实是稍微丰盛了一点，花样繁多，真心讲，比柏悦酒店的五星级早餐要丰盛。

    徐腾特意让家里的厨师，为席领导准备了陕省特色的刀削面，份量稍微少一点，毕竟还有其他早点，营养要均衡，粗粮也得吃点。

    早膳之后，一杯嵍州红茶，浓香扑鼻，消食养胃。

    “你们这些资本家的生活，一个比一个夸张，过个早而已，一碗面条加两个荷包蛋不就行了，你看你这一大早，光是糕点就十几种，吃得完吗？”席领导有点心疼，前几天刚去西桂省的两个穷山区视察，两边一对比，心里就像是针刺一样，不舒服。

    这也就是在徐家，换了别人，席领导估计会板着脸教训两句。

    讲真，有点太奢侈。

    “您以为徐家就我和夏莉两口子啊，光是安保就二十多人呢，大家早上有自助餐，一起做好，先挑最好的一部分送到这边，吃不完还是要送回厨房。”徐腾也不骗领导，徐府每天早上都要准备几十种花样的早点，倒也不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反正你这个日子过得确实是舒服。”席领导对徐腾还是有了解的，估计是不会骗人，再说了，人家是大资本家，就是这么奢华，身边的保镖、女仆都是这么好的待遇。

    谁都管不了，也没资格管。

    “你最近有空吗，去咱们省考察一下，我们省委和各地市委肯定是热情相邀，另外呢，你在国内的公益事业规模不小，每年几亿捐款，在我们西桂省也搞一搞嘛。”席领导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登门了，那就不讲究了。

    今时不同往日，西桂省这边是真没有什么资源可供谈价。

    老席现在头疼的很，最头疼的就是防州港的开发问题，要钱没钱，要政策没政策，上面是一点不重视，他手里能给港口筹集的资金顶多三四亿，堪称是杯水车薪。

    光建个港口没用啊，电网、公路、铁路、机场、工业区、城市区、水利……各种配套设施都要钱啊，西桂省哪里有多少财政填补这个缺口？

    这件事，两人昨晚谈过了一次。

    徐腾当时没有答应，还在权衡，早上邀请席领导用早膳之前，他给陈安邦打过电话，现在就能正式答复席领导，“别的事呢，我先不谈，就谈防州港。这个工程我大致算了一下，各种配套基建全部算到账内，省里没有五百亿的总投资是基本别想完工。咱们看看现在沪州的洋山港建设，看看滨海新区，看看曹妃甸，即便用五百亿建设一期项目，在全国范围内的港口建设规划中只能算是中等水平。”

    “省里如果拿不出这么多的资金，席领导，我建议您去找陈安邦。”徐腾给了一个建议，个人观点，这也是老席目前最好的选择。

    “陈安邦的东辰建设集团？”席领导很慎重的思量一番，感觉有点尴尬，因为众所周知，陈安邦曾是这位领导的弃子。

    席领导当时是截然想不到，事实无常，徐腾后面又会将陈安邦和东辰集团重新扶持起来，变成国内数二数三的BT工程建设商。

    “严芥合的苏华建设集团，你熟悉吗？”席领导决定尽量避开陈安邦，免得尴尬。

    “最好不要和他们合作，据我所知，这个公司现在有两个很厉害的问题，一个是资金链的问题，另一个……您大致也应该有所了解。”徐腾真心建议席领导不要将苏华建设引入西桂省，以后肯定会惹出事，“陈安邦现在不归我管，他是博安系……我们华银财团实际上是三个分系，我父亲的华银系，李锦芬和张丽英的博安系，我这边是华腾系。传统产业，特别是土建工程，基本都是归属博安系负责。”

    “其实，我建议您邀请张丽英去西桂省考察一次，谈一谈。她的情况呢，您是比较熟的。”徐腾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正确的频道上，要将这个锅甩给博安系。

    讲真，徐腾真没有在西桂省投资的可能性，最多也就是在省会建一座摩天大楼，建一个华腾创业广场。

    “盘江流域十级电站的开发，你有没有兴趣，省里有30%的份额，央企是60%，其他企业和民间资本有10%的份额，我到了省里以后，大家的意见正在统一，想组建一家盘江水电开发总公司，上市运作。”席领导还是有筹码的，唯一的筹码。

    西桂省的水力资源在全国范围内绝对是排在第二第三的位置，和川省不同，水电的大开发工作是这两年才开始正式推进。

    “这个事，您找陈健，华银财团内部有一个明确的规则，电力开发一律归属江泰集团负责。至于融资和上市的事情，省里都可以找嘉莉，她肯定愿意出力。”徐腾其实也猜到席领导会提出这件事。

    这个事是西桂省“自古以来”的一个心病，本地水力资源丰富，水电却要供应给粤省，本省反倒是只能用火电，本省甚至没办法控制这些水电站，大多数都是在央企管辖中。

    央企。

    不仅是私企没胆量和央企对着干，省领导这一级，面对央企也没什么办法，根本管不到对方。

    按照老席的想法，西桂省水电资源丰富，本地工业用电用水能不能便宜一点点呢——门都没有，便宜的电全部供应给粤省，轮不到你用。

    哪怕是老席这个位置，这些事也是没办法协调的。

    徐腾说西桂省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工业没工业，要政策没政策——本省水电供应外省，自己用高价的煤电，这就属于没政策。

    政策，这是中国房价不平衡的根本问题。

    各种各样的政策扶持优待，集中在这些特大型城市，这些城市的房价焉能不涨？

    徐腾的华腾公司总部和注册地之所以要迁徙到沪州，也是冲着这些中央政策利好而去的，这就是大势，这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讲真，徐腾是不太喜欢沪州，他喜欢江州，但像华腾公司这种跨国投资公司，在国内想要找一个适合长久发展的风水宝地，找一个金融政策的密集区，除了沪州，没有第二个更适合的选择。

    西桂省是边疆大省，经济差，国家级的贫困县很多，都在吃省里的财政度日，其实只要将粤省的那些政策稍微削掉一些，匀给西桂省一些，那不就行了？

    连本省的水电都要优先供应外省，这样的省，怎么发展？

    谁爱去，谁去，反正徐腾不去，在国家经济版图中，一点地位都没有的省，哪有多少投资价值？

    当然，西桂省的金矿，徐腾还是可以投资的。

    从今年2月份开始，华腾公司的资本已经悄悄布局黄金产业。

    “小徐，我和你算是真正的君子之交，一直以来都是坦诚相待的。”席领导算是看明白了，徐腾是今时不同往日，水电、煤炭这些资源产业已经无法吸引他，因为徐腾现阶段的发展方向是金融和高科技，“桂省现在有很多问题，其实，核心问题还是国家层面缺乏重视。所以，我这一次来找你，最大的想法就是让你帮忙，想一个策略。就像我们当初在江州，提出长江经济带的这个概念，让国家重视咱们一样，桂省现在就缺一个合适的定位。”

    “不好搞。”徐腾直言不讳，“假设，我们提一个西南出海口的概念，防州港和深州港距离也不远。我们提东盟经济合作区，粤省更有发言权。政策上，基本不可能要到任何好处，爹不疼，妈不爱，连养子都不如。一句话，自强不息，全民奋斗，靠中央不如靠自己。”

    “呵呵。”席领导忍不住笑了，指了指徐腾，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也是诸多感慨，“你这个话说的有点残忍……但也是事实啊。其实呢，有些话，我一直也没和任何人说，我们是君子之交，忘年之交，我可以很坦诚的告诉你，当初调我去西桂省的时候，我内心是不同意的。”

    席领导双手扶桌，一番唏嘘，西桂省的工作确实是不好开展，老同志到了西桂以后，也不好提经济发展的大口号，现在主要就是做扶贫工作，想将扶贫攻坚做为他这一任的突破口。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经济上很难有大的进步，那就多做点扶贫工作，将现在的七个国家贫困县，努力减少到三个。

    “这样吧。”徐腾决定换一个思路，“咱们让老蒋和亚太经济研究院做这方面的工作，给西桂省提一个合适的长期战略规划，我们再想办法在国内做一些推广。至于眼前嘛，西桂省的防州港建设、水电开发、生物制药、基因工程这些领域，我肯定会想点办法，争取搞出一些成绩。另外，西桂省要有自己的金融企业。”

    席领导这一次到沪州和徐腾会晤，主要是来问策，具体的合作方式，他这个位置不适合谈的太多。反正，老席就是用私人关系，将华腾系请到西桂考察，看一看具体的情况，能合作再慢慢谈判。

    现在做工作都讲究抓重点，华腾系真要愿意在西桂省投资，一个项目就可能是上百亿的规模，四五个项目就可能是五六百亿的总投资，这就是抓重点。

    五百亿的投资，至少能解决十几万的就业问题。

    席领导在各地主政多年，见过的资本家多如牛毛，到了西桂省，谁都不联系，唯一联系的就是徐腾，还是主动登门慰问。

    原因很简单，徐腾是老席见过的资本家中，最有节cao的那一个，最爱惜羽毛的那一个，不会为了钱违法作恶。

    这是好资本家，请到西桂投资，那是西桂之福。

    老席上午还有会议要开，9点多钟就告辞离去，离开马勒别墅，晚上也不会回来，下午就会乘机返回西桂省。

    几年不见，这位领导给徐腾的最大感觉就是老了，头发染的很黑，可惜，脸上的老人斑和皱纹是遮不住的，以前在江州的那股劲也早就磨圆了。

    徐腾觉得这还是蛮可惜的。

    上午的这个时间段，徐腾也没什么事，就在书房里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翻一翻数据资料，从亚太经济研究院的数据库中，找了几篇和西桂省有关的统计报告，慢慢研读。

    他做策划的时间有点长，职业病，忍不住在想，怎么给西桂省做一个全国性的策划和推广。

    从这个点开始考虑，忽然想到很多事。

    老席向徐腾提了一个问题——如果他是西桂省的领导，他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徐腾以前从未想过，但他想过另一个更厉害的问题——如果他是国家层面的领导人，他要做什么？

    答案是网军。

    舆论阵地这个事，特别是在网络上的舆论阵地，你不去抢，别人就会去抢。

    徐腾有一个感觉，国内网络舆论在2003年以前还算是比较干净的，但从2003年开始，特别这是两年，负能量的趋势是越来越明显，逐渐成了网络上的主流舆论，各种反，反政府、反历史、反英雄、反传统、反医院、反教育……一切都要反转。

    华腾系的门户网，在新闻报道的原则上，相对是比较偏向民族主义的，对面的几家门户网则是典型的白左，白人的****人权精英思维，美国民主党的思维。

    这里面的典范莫过于南方系。

    这个上午，徐腾送席领导离开马勒别墅后，一个人坐在三楼的书房思索问题，想了很久，忽然觉得自己可以做一件事。

    他决定成立一家天网公司，不是天天网络技术公司，而是天网资讯技术公司，尝试一下，能否更系统、更科学的用资本控制社会舆论。

    这里面要用到的腾讯集团在云计算上的系统科研成就，组建一个新公司，组建数量众多的服务器，召集大量的技术人员，可能还要征召大量的新闻传媒人员，招聘大学生兼职。

    这怎么也得有十万人的规模吧？

    一年十亿经费算是最低标准了吧？

    这家公司的注册方式，包括股东信息，肯定要用多层手段隐蔽，资金来源也要绝对隐蔽。

    最好是将人工智能、云计算、大数据、巨型计算机……这些技术逐步融入进去，用一个最高技术的方式，控制人类的社会舆论。

    这个想法让徐腾脑海闪现过一道亮光，找到了一个新的事业方向，一个属于华银财团的新方向。

    只要技术上过关，不仅是在中国，在欧洲，在美洲，在非洲，这都是一个绝对可行的新事业，控制人类的理智。

    徐腾甚至想不出，还有其他的事业比这件事更有意义。

    只要技术上过关，也许只用几千名员工，几十台巨型计算机，每年几十亿美金的支出，就能控制整个人类世界的舆论。

    控制。

    这个难度太大，但可以借力使力，四两拨千斤。

    也许，你心里对某个人还抱有美好的期盼，但当你上网，所有的资讯和评论都在批评这个人时，你内心一定是崩溃的，在某个特定的机会到来时，你会改变。

    这一刻，徐腾想到的第一个人是屠龙实验室的屠副主任，这是一个很特殊的人，以前是警察，在屠龙实验室负责信息安全工作。

    他想到的第二个人是顾晨，第三个人是韩黛。

    这是他绝对能信任的三个人，在相关的领域，都有所涉猎，对这种业务也不陌生，他们很适合负责这家新公司。

    一家有点特别的新公司。

    徐腾沿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最终决定交给屠主任负责，因为有一天，这件事可能会变得很复杂，即便是他，最好也和这家公司保持一个较远的距离。

    掌握舆论是最好的营销手段。

    联想一下，当你决定换一款新手机，上网查一下，结果所有人都在批评用苹果手机的人崇洋媚外，是傻子，是冤大头，买腾讯手机才是爱国，才是聪明人。

    你会如何抉择？

    徐腾反思华腾汽车公司为何一直难以匹敌现代品牌，差距也就是在舆论上，整个社会的舆论都在盲目相信韩国技术，同价位的B级中型车，二选一，即便华腾荣威7更有性价比，做工用料更精细，选现代索纳塔的人还是更多。

    在西桂省的盘江水电开发项目上，徐腾不太感兴趣，虽说是好生意，但是，央企占了6成份额，还是上面指定的那家央企，和华银财团、华腾系几乎毫无合作的那家央企，连西桂省里的颜面都不用给的那家央企，徐腾根本没必要去掺和一下？

    如果，通过社会舆论造势，为西桂省制造民声呐喊，最终使得项目主导权转交给其他央企，一半权利留给本省，那就不一样了，徐腾为什么不投资呢？

    不仅是水电，海上风电，光伏，潮汐能，西桂省的潜力都是很多的。

    2005年，华银财团在水电领域的投资是收缩的，2006年，情况稍微会好一点点，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好项目都在央企手里，而且是没有必要和华银财团合作的那几家央企。

    中润、东电喜欢和华银财团合作，原因是它们在这个行业处于弱势，只能抱团，而那几家发电集团可都是强势地位的国内一二三巨头。

    在国内水电市场，和这几家央企拼政策，拼关系，拼资本，都是纯属找抽的行为。

    除了舆论，徐腾也没有第二招了。

    这个事，cao作起来一定要非常小心，不过，徐腾感觉可以作为天网公司的第一笔业务，做一个尝试。

    徐腾先给身在江州屠龙实验室的屠副主任发了一条短信，探讨这件事的可能性，确定屠主任有这个兴趣，才给陈健和梅嘉莉发短信，商榷一番。

    很快，四人决定周末在江州会面，当面谈，私下谈。

    水电投资，梅嘉莉和陈健是一贯很看好的，去年因为财团的主导政策问题，必须随之收缩，今年既然能遇到盘江流域水电开发的十级电站规划，这么好的机遇，当然要抓住。

    前提就是徐腾所说的，最后是将那家巨头逼退，继续以“东润富江”联合体的方式，主导盘江十级电站调控项目剩余的三个大电站，完整做完，相当于是建了两个葛洲坝。

    这个项目其实不好搞，央企和地方对主导权的争夺非常激烈，几十万移民的压力都是地方承担，利润却归央企，电归粤省，地方当然不高兴，不愿意配合。

    总是讲顾全大局，力保珠三角经济发展需求，要讲牺牲，讲贡献，已经贡献成了全国倒数的经济穷省，国家级贫困县的数量全国正数第五，还怎么贡献？

    资本家嘛，无利不起早。

    机会送上门了。

    徐腾决定尽快成立天网公司，就用这件事摸索一下运营经验，培养出最专业的团队，只要有利可图，一年投入四五亿的经费是没问题的。

    不仅能捞钱，还能宣扬正能量，一石二鸟。

    舆论阵地嘛，你不要，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