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四章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陈健这一次到沪州，要和徐腾谈的事情还是很多的，其中一件事是江州市长位置的竞争问题，2004年，徐腾和陈安邦斗争之际，逼走了陈安邦，原来的郑市长受到牵连，调入省工业厅任职。

    临时换的邱市长是老同志，今年8月底要退休，据说是退到市政协，本来也就是主管政协系统的老领导。

    因为东辰事件的影响，现在市委除了书记是明年退休的老干部，从淮州市调任而来，其余基本上都是年富力强的新干部，类似于赵普父亲赵正海的情况，省里破格提拔。

    过去谁升任市长是要论资排辈的，现在没法排了，资历老的要么是有历史问题，要么是众所周知的无能之辈，一辈子最擅长的就是和稀泥。

    这么一来，竞争反而更激烈了，连赵正海这一批新干部都有机会，谁也不占绝对优势，竞争当然激烈。

    无论是谈能力，还是彼此之间的关系，赵正海都是华腾系希望获胜的人选。

    不过，这种事历来是省委领导决策，无论华腾系的权势多么强，还没有资格插手干预一个省会城市的市长任命，也断然不能这么做。

    这件事，陈健知之颇深，顾雪骊和徐腾也不陌生，毕竟都在江州那么久，地面上有谁，心里都很清楚。

    说来说去，现在就是三个人选，一位资历老，水平高，可惜有历史问题，只是省里没有追查罢了，一位是省委宋领导赏识的老干部，出了名的擅长和稀泥，实际业务水准并不高。

    最后一位才是赵正海，年富力强，业务水平高，特别是抓经济建设这个方面，能力还是很强的，现在肯定没有所谓的贪腐问题，儿子赵普是天天公司最早期的14名创始员工之一，目前身家超过一亿。

    赵正海还需要贪赃枉法吗？

    “省里现在将赵正海排在最后，宁可选择前面两位，实际上就是因为赵正海和咱们的关系太紧密。”陈健肯定是要帮赵正海，毕竟，这是赵普的亲爹。

    为了这个事，赵普还特意跑回江州见过陈健。

    其实吧，即便赵普不吭声，徐腾和陈健也肯定会想办法帮忙，只是这种事还真的很特殊，他们确实不方便有所动作。

    如果是普通的地级市，那倒也罢了。

    江州啊，副省级啊。

    这可真不是徐腾、陈健敢过问的级别。

    “阎领导那边呢，什么意思？”徐腾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阎领导，毕竟，赵正海是老阎一手破格提拔的得力干将。

    “你不在省里，老阎其实是有点势单力孤的，虽说你不过问那些事，但只要你在省里，对各方都是一种威慑，谁也不敢在你眼皮底下玩手段。”陈健看着徐腾，意思已经很明显，这一次是替老阎请徐腾回去。

    只要徐腾回到江州，什么话都不用说，事情也会很容易处理。

    因为江州这座城市，实际上是姓徐的。

    这不是政治上的，而是经济上的，在整个大经济层面，只要你活在江州，就永远避不开徐家的产业。

    你买房，买车，买个保险，在银行办张卡，取点钱，出门坐公交，坐出租车，去一趟医院，去一趟超市，交个水费，住个酒店……到处都是徐家的产业。

    在江州，没有谁会蠢到和徐家作对。

    “行，那我尽快回去，反正沪州这边，这两个月都不会有什么事。”徐腾的事业线很长，但也没什么事是需要他亲自过问的。

    他回江州住两个月，对华腾公司也没什么影响。

    “索性就明天吧。”徐腾重新斟酌一下，做了决定，既然要回去干预这件事，那就干脆了当的速度回去。

    陈健默默点头。

    在徐腾离开江州的这半年里，华腾系在江州和省里的很多事都委托给陈健，大致上没什么问题，但这位陈男神终究不是腾太子，真遇到大事，陈健确实镇不住各路枭雄。

    华腾系的那架国内第一奢的空客a330公务机，刚将陈健送至沪州，次日，徐腾就临时改变了近期的工作日程，乘坐这架专机返回江州。

    有些消息素来是传播的很快。

    时隔半年，徐腾重返江州，刚回到翡翠湖庄园的家中，省里的阎领导就听到了风声，直接打了徐腾的手机。

    “小徐啊，你现在是到江州了？”阎领导是刚听秘书说及此事，因为公务机的航班起降需要航管局和机场协调出跑道，华腾系的这架空客330是国内唯一的公务机，但凡起降，机场领导都会通秉省里的几位秘书。

    注意，不是一位哦，而是几位秘书都和机场领导打过招呼，有动静要立刻禀报。

    特别是这段时间，有人盼着徐腾回江州一趟，有人则很害怕这位太子回江州住个十天半月，那差不多是要变天的。

    这会儿，估计有人已经破口大骂，吗的，怕什么就来什么！

    阎领导则是很高兴的那一位，这个电话打的很急，很开心。

    “刚到家里……正好，您中午要是有空，我想请您到家中用餐。”徐腾的时间还是很宝贵的，每分钟几十万美金入账，能不宝贵吗？

    在飞机上，徐腾就已经安排好了，中午在翡翠湖127栋的家里置办盛宴，邀请一些人过来用餐，答谢一下各方朋友，毕竟，他在沪州做生意的这半年时间里，各个方面对华腾系还是相当关照的。

    比如说华煤铁，东鹰，还是省市里的那些人，一直很小心翼翼。

    “别人要请我吃饭，那真得问我有没有空，你就不用问了，得是我问你有没有空啊！”阎领导很高兴了，如果他没记错，这还是他第二次到徐府聚餐，“行，咱们有什么事都见面再谈吧，我上午有一个会议，开玩以后就去你家里，探望你。”

    “好！”徐腾也不用说太多，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生活是复杂的，现实的，徐腾虽有建设家乡的理想，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逆势而为终究不是上策，他最终还是做了决定，率领华腾公司东迁沪州，成为沪州各种高大上企业中的一员。

    华腾公司自身就有广泛深厚的关系网，自从迁入沪州，这半年也得到了沪州的保驾护航，生意做的更加顺风顺水，甚至连华腾荣威7、华腾瑞虎都顺利挤入国家公务用车采购清单。

    加入这个清单的好处是非常实在的，最近三个月，荣威7的月销量增幅都超过10%，势头很不错。

    在沪州的地产业格局中，华腾置地也快速超越复星系，有了同汤臣集团分庭抗礼，争夺沪州地产龙头霸主的气势，最近半年在沪州的拿地规模，华腾置地已是对手的两倍有余。

    钱，徐腾是赚到了。

    可是，徐腾并不开心。

    这是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总像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像是有一个心病，像是被抽取了脊梁。

    他选择臣服于大势，选择苟安于实务，确实也就少了过去在江州那种虎踞龙盘一省之地的气场，少了那种以一己之力改变一市一省的斗志和气势。

    所以说，凡事有利有弊。

    沪州虽好，徐腾却没有归属感，不觉得自己属于这座繁华的国际大都市，也不觉得这座繁华的国际大都市有可能属于他。

    江州虽小，倒确实是属于徐腾的一亩三分地。

    所以在关键的时刻里，他回来了，在市长的人选上，他没有投票权，没有资格说话，但他可以用行动表达自己的议案。

    翡翠湖庄园127#别墅，江州赫赫有名的徐府。

    一切如旧，翠柏如青。

    这里的一草一木，徐腾都无比熟悉，在过去的半年里，虽然徐腾和夏莉没有住在这里，家中还是安排了人手和园丁留守，照顾这座徐府。

    这是徐腾的第一个家，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五年光阴。

    等到了中午，阎领导抵达之后，其他几位受邀的朋友陆续也到了，有已经退休，目前还挂在政协的前副省长陆岩，有省公安厅的虞长青，有陈安邦，有陈永年，有长江银行的杨行长，有继续留守在华腾公司江州分部的罗红岩。

    居然也有东鹰集团的柳银霞，华煤铁集团的吴光雄。

    柳银霞和吴光雄抵达时，完全没想到阎领导也在，都吓了一惊。

    徐腾宴客，这个标准自然不可能是团圆饭，一个圆桌几十道菜，这不是徐家的风格，说出来，徐腾也是参加过两次白宫总统宴请标准的亚洲首富，格调还是要讲究的。

    中餐西吃。

    老挝大红酸枝木的新式长桌上，首位礼让给最早到场的阎领导，徐腾和退休一年多的陆岩分坐左右，其他人并行排开。

    从头汤到主菜、点心，每一道都是嵍州腾云阁和江泰皇庭酒店几位顶级大厨的拿手绝活，一菜一盅，每个人都有独立的一份。

    摆盘很精致，每一盘的份量刚好够一个人享用。

    除了鲍鱼、燕窝、鱼翅、海参这四大珍馐，也有欧洲三大美食天王中的鱼子酱和黑松露菌，最后一道冷盘更是用一块价值20万美元的意大利白松露菌王制作而成。

    至于这一次宴请选用的配酒，那更是74年的拉图庄园顶级珍酿，只从古朴的瓶身就能看出来，全球范围内不超过一千瓶了。

    这一顿饭，花了徐腾70万美元，光是运送白松露菌王的空运费就超过4万美元。

    对徐腾而言，这是非常小的一笔钱。

    虽然，他也不是每天都这么吃，特别是鱼翅，不吃也罢，鲍鱼、海参倒是每周总会吃两三次，燕窝则是天天必备，即便他不吃，也得为夏莉和家里的十几位女服务生各准备一盅。

    有人说一盅燕窝的营养和一个鸡蛋也差不多，可就算是每天一个鸡蛋，一个苹果，坚持十几年，总也是有效果的，何况是燕窝？

    家里的这些女服务生，哪一个出去不能当女神，一般的车模根本比不上，却愿意留在徐府做女仆，徐腾自然不会亏待她们，待遇绝对比当车模好十倍。

    最年轻漂亮的那几个，差不多算是天天跟在徐腾身后，特别是出差外地的话，徐腾都那啥过，更不会亏待她们。

    用餐结束，阎领导说几句场面话，谢谢徐腾的盛情款待，随即就先行一步离开了，因为这位领导心里明白，徐腾将柳银霞请过来，那就是一定要为赵正海说话了，让柳银霞将意思传递给另外一位领导。

    在江州，徐腾的气势就是君王级的。

    整个聚餐的过程中，阎领导都没敢多说什么话。

    等阎领导离去，徐腾也不耽搁，这就直接问柳银霞，“说说吧，宋书记在市长的人选上，有什么说法？”

    “这……这个事啊？”柳银霞吓了一惊，半年没见到徐腾，感觉从沪州回来后，变得更直接霸气了。

    “除了这种事，江州还有什么值得我亲自回来过问的？”徐腾将餐巾丢在一边，伸手从女服务生端着的瓷盘里，取了热湿巾，擦了擦手，脸色不冷不热的。

    “那倒也是。”柳银霞尴尬的陪着笑意，心里是有点惊悚的，现在的徐腾比之过去，那真是又厉害一个层次了，华腾系旗下拥有九大集团公司已经是举国皆知，这里面的每一家都是全国闻名的大企业，每一家都比华煤铁更有名，更有实力。

    神州电器集团拥有tcl、容声、小天鹅、美菱四大家电品牌；神州传媒集团拥有国内最大的神州院线，以及最鼎盛的大牌导演和明星阵容，在美国还拥有独立的影视制作公司。

    江泰集团旗下有凯悦国际酒店公司，有华庭、阳光旅馆两家全国第一、第五大的连锁便捷酒店管理公司，水务事业起步晚，进步快，一举兼并了以色列的一家污水处理技术公司，跨入国内技术顶尖水准，能源事业部的煤炭、电力发展速度也是飞快，特别是垃圾焚烧电厂的推进速度上，正在全国各大一线城市扩张。

    华腾置地、华腾汽车、华腾重工……也都绝非泛泛之辈。

    九大集团简直是龙生九子，各自称雄一方，而徐腾就是真龙天子。

    柳银霞一直觉得自己是发展速度飞快的国内富豪，短短几年就坐拥几十亿身家，但和徐腾的发展速度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要是妖，那徐腾都是妖皇。

    这几年时间而已，徐腾的华腾公司已经变化成型，一跃腾云，化身为神龙，在云海天际显露出真形，这么显露出真形，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才能明白现在的徐腾到底有多强多可怕。

    简直他妈不是人啊！

    在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到了江州，那简直就是太上皇，至于谁谁谁算是江州的皇帝，大家心里都明白。

    柳银霞神色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徐腾的提问，也不敢作答，因为据她所知，宋领导这一次是真准备提一个自己人担任江州市长。

    三个人选，资历最深的那一位有历史问题，带病提拔是忌讳，宋领导也不想担负这个责任，资历最浅的那一位是华腾系的骨干。

    最后只能选中间那个和稀泥的高手。

    她不回答，实际上就已经回答了徐腾的提问，反正不是和徐腾关系最亲近的赵正海，有能力，有业绩，年富力强……那又如何？

    领导一句“压不住市里的那些老同志啊”，就能直接打掉一切可能性。

    徐腾回来了，就是要说一句，有谁不服的，站出来给他看看。

    其实呢，大家心里都明白，赵正海上不去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徐腾，和徐腾的关系太好了，有几位领导不是很放心——这是混蛋话，阎领导就很放心。

    赵正海当了市里的二把手，主管经济大局，徐腾就算是为了华腾公司的未来，要全线押注沪州，也不可能放弃江州。

    只要徐腾愿意将江州做为仅次于沪州的投资重地，江州经济就不可能差，而且迟早会很有特色。

    说句难听话，江州现有的那些勉强能拿得出手，能在全国范围展现一下，抖一抖的十几家高科技企业，基本都属于华腾系。

    有些人就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赵正海这一刻就在徐家的餐桌上呢，沉默无声，徐腾能回来帮他，他心里已经很高兴，但他也知道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宋领导是不会让他继续向上走一步的。

    这个事，阎领导已经和他打过招呼，机会不大，但要保持好心态。

    客观点说，徐腾还是回来的太晚了。

    或者说，徐腾等到今年下半年，等赵正海已经当了市长，再将华腾公司迁至沪州，那便是两全其美了。

    餐厅一阵沉默，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想法，谁也不敢当着徐腾的面说清楚，虞长青就有点怪罪徐腾，撤的太快，让省市两级很多干部都以为徐腾是被某人逼走的，本土派的几位领导失去了最大的盟友，大势倒向了另一侧。

    吴光雄心里就是冷笑，笑徐腾现在才回来过问此事，还有个屁用。

    徐腾一眼望去，仿佛能看穿每个人的心声，但也没有什么急切的，返回江州的途中，他已经想明白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在沪州，他确实能赚到大钱，可沪州终究不是他的地盘，不是他的家，不是他心仪的那座城市。

    继续这么隐忍，也不是他的风格。

    只不过，他也不是大学时代的那个徐腾了，没有那么简单。

    斗嘛。

    怕什么，为了江州，为了江淮，他就真准备捅一刀子。

    他的计划很简单，赵正海可以不上，和稀泥的那一位也绝对不能上，逼着宋某人带病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