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英雄末路

    李儒微微一笑，不顾吕布惊诧的目光，面带笑意的冲着吕布说道：『谁说过我今日就必须要取温侯性命了？』旋即又看向了貂蝉，微微颔首：『这位便是馨儿姑娘吧？望月楼一别，却是好久未见了。』

    貂蝉一愣，这才看清楚来人相貌，内心大震。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是上次在望月楼解救李陵的那位大人……正是李陵之父，郎中令李儒。而此次再见，对方早已是太傅之尊，统领朝廷大军，布此死局。而自己与夫君，却是在死局中苦苦挣扎的猎物。

    『民女李馨儿，见过太傅大人！』脑海中思绪百转千回，貂蝉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微微一礼，向着李儒恭声道。

    『馨儿免礼～』李儒在马上双手虚托，劝起貂蝉，又对在一旁一头雾水的吕布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温侯可愿移步帐中一叙？』

    吕布虽然疑惑，但此时已经是十死无生之局，便是刀山火海又如何？还不是一个死字。

    吕布环视四周，看见那曾经与他一同叱诧沙场的将士们，面对着羽林军那看到他们目中早已没了当初的神采，内心抽痛。

    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将士们，他放不下啊……

    『温侯不必为这些将士担忧，李某早已安排军医医治伤者，其他人也定会妥当安置，温侯大可放心。』李儒似乎看出了吕布此时的顾虑，出声劝到。

    吕布闻言，内心触动，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又转头看向李儒：『太傅大人不怕吕某暴起杀人？』

    李儒闻言微微一笑：『世人皆言温侯「薄情寡义」，而李某在温侯的眼中，却看到了对妻子的柔情、对将士的牵挂；世人皆言温侯「有勇无谋」，而李某却看到了温侯大破曹cao、计算董卓之能。若不是遇上义兄，此时天下已有温侯一席之地。像温侯这样「有勇有谋」、「有情有义」之人，李儒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最了解自己的，一定是自己的敌人。吕布听到李儒对其的看法，却是没有任何骄傲。当听到李儒提起义兄贾诩时，更是嘴角微微一抽，若不是遇到贾诩和李儒这一对变态的兄弟，自己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吕某曾经两度弑父……』吕布紧紧的盯着李儒的眼睛，似乎要看出点什么。

    『呵呵，那是因为曾经的温侯，有着一颗「称霸」的心……李某现在却问温侯一句：温侯如今还有——「问鼎天下」之志吗？』李儒目光没有丝毫的波动，却是反问吕布道。

    吕布一愣，内心却是五味陈杂，回想起自己这半生的一幕幕，先后以丁原、董卓为踏板，又在军中逐步树立自己的威望，最终联合士族，除掉董卓，一举踏入了大汉权力中枢，睥睨天下……

    「……我曾立于天下之巅啊～！」

    只是这一切，自从那个名叫「贾诩」的男人出现之后，转眼间便土崩瓦解。

    今日，这个名叫「李儒」的男人，又一次狠狠的将自己「战神」的尊严踩在脚下。

    「权力的欲望啊！……」

    望着周围那一个个失魂落魄的身影，吕布的内心愈加苦涩。

    「我吕布枉称战神，可就连麾下的将士都无法保全！」

    「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我吕布，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

    「可笑我竟然还意图在这乱世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下……」

    李儒看着吕布那极速暗淡的眼神，也是摇头叹息，自己这样做对于一代「战神」来说也许太过残忍，但是这却是双方都能接受的、最好的结局。「我李家的臭小子啊，让你爹我又多费了那么多心，但愿，温侯吕布会如你所想象的那样，成为我大汉的一座长城吧！」

    此时吕布却是翻身下马，方天画戟也丢到了一旁，整个人犹如浑身都失去了力量一般，就要匍匐于地，却被一道身影搀扶而起，定睛一看，却是貂蝉。

    只见貂蝉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了四周的吕布军士卒们，吕布这才发现，此时此刻，那些视他为神的儿郎们，他们正注视着自己的主公、他们心目中的「战神」。

    貂蝉在吕布身侧轻声道：『夫君不可！』

    吕布回过神来，冲貂蝉微微颔首，便起身向着李儒躬身抱拳：『太傅相请，罪将莫敢不从……只是还请太傅善加对待他们。』随后吕布环视周围跟随自己多年的军士，眼中充满了不舍，片刻后回头向李儒走去。

    李儒微微点头，人群中虎贲和羽林二军纷纷让开一条通道，李儒却是让人牵来一匹良马，让吕布骑上，二人并肩而去。

    接着四周的汉军蜂拥而上，将吕布军伤者抬上简易担架或木车，送往医治。又将那些失去斗志，浑浑噩噩的将士们送往统一营寨，送上粮草被褥和水，也不再干涉他们的行动。

    至于吕布等人的家眷，也被安置到营帐之中，有虎贲军护卫四周，保其周全。而高顺、张辽、魏续、宋宪等人更是被请到军中将帐，曹性、成廉也被释放，与高顺等人一同，由黄忠、赵云、典韦、王成刚等将作陪，只是高顺他们兴致都不高罢了。

    众人都在静静的等候那主帐之中，吕布与李儒相谈的结果……

    …………

    画面回到数日前，雒阳城，太傅府，李儒书房。

    『父亲～』李陵恭敬的向李儒行了一礼：『孩儿有一不情之请，还请父亲大人成全！』

    『哦？』李儒呡了一口茶，放下书简，宠溺的看着李陵，笑道：『你这孩子，既然知道是「不情」之情，那还要提？』说着又摸了摸李陵的头，柔声道：『说吧，我家陵儿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了？』

    『孩儿想请父亲大人放吕布一条生路！』李陵面带诚恳，言之凿凿。

    李儒微微一愣，没有回答李陵的问题，却是疑惑道：『为父与吕布还未交战，为何陵儿就如此笃定一定是为父获胜呢？』李儒微微一顿，又补充道：『要知道温侯吕布有万人不敌之勇，曾一人独战曹cao军四员大将，并且战而胜之，世称之「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且吕布文武全才，计赚军心，谋败董卓，西汉（这里指的是以献帝为首的长安朝廷）朝廷被其玩弄于鼓掌之中，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似乎意犹未尽，李儒又补充道，生怕李陵不清楚吕布的强大。

    『孩儿知道！』李陵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认真的说：『可孩儿更相信，孩儿的父亲您，更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那「算无遗策」之人啊！』

    李儒闻言洒然失笑：『少拍马屁，为父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旋即李儒又一脸正色，语重心长的说：『陵儿，你可要牢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强中自有强中手！」切不可目空一切，妄自尊大啊！一个人，不管他多么强大，多么睿智，一旦被骄傲蒙蔽了双眼，便是他走下神坛的时刻……』

    李陵心里暗道，我可是两世为人，至少历史上的大趋势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吕布在历史上长安之败后能安然逃到关东；袁术在攻打荆州失利后能安然撤到淮南，都只是因为雒阳已成为一座废都，缺少一股牵制他们的势力而已。如今李儒雄据雒阳，拥戴汉帝，麾下十万大军，势力范围扩张至司、豫、并、荆四州。吕布一众残兵败将，且两面受敌。加上我方兵精将勇，黄忠、赵云、甘宁、典韦等无一不是万中无一的绝世战将，出谋划策又拥有三国时期两个算无遗策的顶级谋士「毒士」贾诩与父亲李儒，后方保障方面又有荀家八龙之后：荀彧、荀攸。如此豪华的阵容，对付一败军之将，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然，自己表面上还是要摆出一副聆听学习的样子的。

    看着李陵一脸受教的表情，似乎是真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给听进去了，李儒又宠爱的摸了摸李陵的头，轻声道：『孩子，说吧！你这次究竟又要为父做些什么？』

    『孩儿恳请父亲大人放吕布一条生路！』李陵仍一脸正色地重复着先前的话，让李儒不由一阵无语，这孩子，之前的话究竟有没有听进去呢？

    『好吧……那陵儿可知你贾伯伯与吕布之间的仇恨？长安一役如今你也知晓，正是你贾伯伯亲手设计大破了吕布，意欲为董公报仇。如今就算为父胜了吕布，若是留他性命的话，又如何去向你贾伯父交代？』李儒无奈，只得跟李陵摊牌，他倒是真的好奇为什么陵儿会非要保住吕布的性命。

    『呃……是因为那个李馨儿——貂蝉？』李儒忽然想起了什么，出声问道。王允以自己的义女在董卓和吕布之间巧设连环之计的事情他早就有所耳闻，何况他平时也时刻关注着长安动静，自然也知道王允将貂蝉许配给吕布的事。而且，李儒更知道，这个貂蝉，便是曾经在雒阳名动一时的望月楼花魁——李馨儿。而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还曾经是李馨儿的入幕之宾。

    『父亲～！』李陵忽然小脸一红，又羞又恼道：『您想到哪里去了！』

    看着李陵那窘迫的样子，李儒不由失笑道：『怎么？陵儿不是对那个李馨儿怀有好感么？为父那日也见过了，的确是一倾国倾城，又知书达礼的好姑娘呐，只可惜……』

    李陵眼神一瞬间黯淡了下来，虽然李儒话没有说完，可是李馨儿是王允义女，又将其赐婚与吕布的事可是天下人尽皆知的。如今的李馨儿，已经嫁为人妇，不是是望月楼中望江流的那个李馨儿了，现在她的名字更是广为人知的「貂蝉」。

    只是沉寂了片刻，李陵又抬起了头，眼神中只有清明：『父亲，放过吕布，并非是因为孩儿顾念儿女私情，而是因为——匈奴胡人！』

    作为穿越人士，李陵深知匈奴的危害，两汉与匈奴的战争延续了数百年，至今仍然没有停止过。公元一八七年，时值东汉末年黄巾起义直至董卓专权之际，由于南匈奴发生内讧，才没有南下劫掠，可生灵涂炭却没有避免，诸侯联军与匈奴人并没有多大区别。而只要等他们腾出空闲来，定然会犯我边境，对于饱受战乱的老百姓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到了公元一八八年，趁着东汉末年战乱之际，南匈奴于扶罗单于与白波贼等寇扰河东与河内，并从此定居于司隶部河东郡的平阳，日后灭亡西晋的就是其后代。公元一九五年，南匈奴更是直接参与了中原混战，汉末大儒蔡邕之女蔡文姬就是在此时被掳掠去匈奴的。直到公元二〇二年，南匈奴首领归附曹cao，蔡文姬才得以归汉。然后在南匈奴的支持下，曹cao发动了一系列的讨伐战争，才基本将匈奴势力驱除出去。

    公元二一六年，曹cao扣呼厨泉单于，并将南匈奴分成五部，安置在平阳郡，匈奴单于王朝终结。随后匈奴人纷纷涌入中原，史称“关中人口百余万，戎狄居半，匈汉杂居”，也为日后的「五胡乱华」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李陵之所以不想李儒干掉吕布，一是因为自己也敬佩这位在历史上享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之名的绝世武将，就这样白白死去未免太过可惜了。二是匈奴此时正值内乱之际，才换来东汉朝廷的一时宁静，要知道等他们内乱一了，首当其冲的便是东汉朝廷势力范围内的四州。若是能有一支强大的武装去震慑对方，或是趁其内乱之机再给他们去煽点风、点把火，甚至一举整合南匈奴势力，那便能让大汉江山一举解决匈奴之患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绝好时机啊。

    『匈奴……』李儒何其聪明之人，只听李陵提起这个名字，一连串的念头就如同场景在现一样在李儒脑海里不停放映，心里更是微微一惊。自己这个宝贝儿子，竟然已经能想得那么长远，此时的南匈奴因为内乱一事，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从而淡出了朝廷的视线。可李儒知道，匈奴人就犹如草原上的野狼，此时不过是在****伤口，等它们伤好之后，大汉子民又是它们眼中的猎物。

    李陵小小年纪，竟然能在西面战乱未止的情况下，还能敏锐的洞察北方可能的隐患，如何能让李儒不惊诧，不欣慰？

    『好！好！好！果然是我李家的麒麟儿！！为父答应你了！』李儒想清楚了李陵为何不愿杀吕布之后，当即站了起来，连续说了三个「好」，接着又打趣说到：『不过，陵儿难道没有一丝因为馨儿姑娘的缘故吗？』

    『父亲～！！』李陵羞怒，别过脸去……

    『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大笑在书房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