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公子献头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透过云层地洒落下来，洒在营帐上，洒落在马棚中。偌大的军营之内，几只巡夜的队伍提着油灯不时走过。岗楼之上的哨兵正打着盹，任凭月光漫照，泛出点点银光。 一个年轻的新兵，被老兵由支来守夜，此时正看着天上的明月，不由赞叹，「今夜的月光真美啊！」目光扫视整个营地，除了巡逻队伍手中那油灯发出的点点光亮之外，营地中央的帅帐仍是灯火通明。 营地中央，牛辅的帅帐中，烛光摇曳，牛辅正与亲信将领胡赤儿商议军事。『吕布方面有什么动静吗？』牛辅一手拿着文书，一边问道。 『回禀主子，吕布军仍龟缩在长安城中不出。贾诩军师一边以疑兵之计牵制着侯成，一边让樊稠、张济与高顺军对峙着，并暗中派遣精兵北上，打算截断吕布军粮道。』胡赤儿一边翻看着各地送来的战报，一边恭敬的向牛辅汇报着各地军情。 『军师妙计！粮道被袭，吕布必定亲自出城护送粮草，到时候我军集合精锐重兵，在途中对其围剿，施与重击，胜负立判！』牛辅不由击掌赞叹。 胡赤儿笑道：『现在看来，倒是主子您最为安逸了，吕布被李傕和郭汜二位将军统领的前军堵在长安城内，中间还有各路兵马阻挡，咱们的后军主寨可算是高枕无忧了。』 『看似高枕无忧，可总觉得吕布一直都能及时针对我军部署开展行动，军中似乎还有吕布的jian细，我们还得严加排查啊！』牛辅却是摇摇头，忧心忡忡的说着。 『还请主子放心，我已命人开始暗中清查了！』胡赤儿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 『哈哈！你办事，我放心！』牛辅洒然一笑，眼神仍注视着手中的文书，并没有注意到胡赤儿的异样，也用玩笑的口吻戏说着：『就连我家那小子，似乎都更喜欢你一点啊。』 『哈哈哈哈，少主人喜欢我，看来今后我前途无量啊！』胡赤儿闻言一愣，旋即打趣道。 『哈哈哈！看把你美得。那么，待大军踏破长安，铲除吕布之后，你想要什么官位啊？』牛辅笑着放下手中文书，却是将话题转回到长安城上。 胡赤儿走到牛辅身后，将先前的军情书简放到书架上，一边下意识地回答：『就「中郎将」吧！』 『开玩笑，怎么可能那么快。』牛辅笑骂道。 胡赤儿忽然一改调笑的语气：『主子，其实我想说的是，现在有很多人投靠主子，只是因为……』 『因为我是董公的女婿是吧？他们加入我军，只不过是为了投机罢了，待我们攻入长安，他们也就大富大贵了。』牛辅努努嘴，不以为然。 『主子英明。因此，不论是那些投机者，还是因为董公和您的个人影响力加入我们的人来说，只要您稍有意外，咱们这十余万大军，必定会树倒猢狲散啊！』胡赤儿回过头来，一脸严肃的说：『所以您的性命，真的好重要啊！』 『呵呵，不过以吕布的手段，此时还放任我活在世上，只怕是在利用我引诱出他身边那些投机者吧？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清理出一份名单了吧。』牛辅一手握拳，撑着面颊，眼神说不出的萧索：『而此时，我的死期也将近了吧？』 牛辅话音未落，身后的胡赤儿却是一把捂住了牛辅的头，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已经抹在了牛辅的咽喉处：『没错，温侯已将长安城内意图相应你的同党清洗一遍了。温侯还说，只要你一死……』 『他就封你为「中郎将」吧？……』牛辅喃喃接道。 胡赤儿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没错！早在行刺董卓之前，温侯大人就布下了此计！现在，请叫我中郎将——胡赤儿大人吧！』 胡赤儿手中寒光一闪，牛辅那硕大的头颅已离开了他的身躯，只是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嘴角竟然带着微笑。是笑这人心叵测？还是在笑自己与岳丈大人都被吕布玩弄与鼓掌之间？亦或是在笑……这未知的明天。 ……当晚，联合军首领牛辅被亲信胡赤儿所杀，胡赤儿携牛辅首级连夜逃奔长安投奔吕布而去。 第二日，牛辅的无头尸体被发现，一时间军中大乱，贾诩、李傕、郭汜等人慌忙退兵。长安城中，早在城头观察牛辅军动向的吕布亲自统兵，全军尽出，兵锋直指牛辅前军。 牛辅前军，郭汜营寨之中。 『回来～！快回来！』 『四屯、七屯，快给我封锁寨门！』 『郭大人，逃兵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根本拦不住啊！！』 郭汜营中一片混乱，更是有人来往奔走，大声叫喊：『吕…吕布军杀过来了！！』此时远方尘土飞扬，像是大队骑兵呼啸而来。 『来人呐，刀盾手列阵，快叫弓箭手集结！给老子狠狠的射！！』面对来势汹汹的吕布军，郭汜也是紧绷着神经，接连下令。可是应命而来的弓箭手稀稀拉拉竟然只有仅仅三五百人。 『怎么回事？怎么只有这么点人？其他人都去哪了？』郭汜咆哮道。 『大人！昨日主寨来人，将大部分弓箭手都调走了。』一名屯长小心翼翼的答到。 「在这个时候收回主力，难道是为了保存实力？可前寨一失，吕布军大可长驱直入，贾诩到底在搞什么啊！？？」郭汜来不及细想，眼看吕布军就要杀到近前，连忙指挥刀盾手列阵，弓箭手进行压制射击。 可与此同时，从敌阵之中飞出一杆长枪，上面似乎绑缚着一团什么东西，朝着郭汜军阵前直飞过来，径直插入刀盾阵中，众人纷纷躲避，长枪刺入了空地之中。 待众人看清长枪上所绑缚的究竟是何事物时，顿时『喝』的一声，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不少人已经丢下手中兵器，调头就跑。顿时恐慌的情绪就此蔓延开来，士兵们纷纷出逃。 郭汜也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长枪上的事物，顿时感觉喉咙有些发干：『这，这是……牛辅大人！？』 那杆长枪之上，赫然正是牛辅的人头！ 郭汜军军心涣散，全面溃败，前寨失守…… 『妙啊！！不战而屈人之兵！温侯果然用兵如神！』胡赤儿眼看着两军还未交战，对方就溃不成军，不由大声拍着吕布的马屁赞叹道。 『敌方军心以溃，该是一鼓作气全歼董卓残党的时候了。』吕布喃喃着收回投出长枪的右手，顺势一挥，暴喝道：『全军突击！！一个不留！！』 三日之内，吕布军连破郭汜、李傕等五座大寨，牛辅军士气全失，一溃千里。吕布军势如破竹，直指牛辅军中主寨。 军至牛辅主寨数里之外，吕布放眼向主寨内望去，只见牛辅主寨之中一片白色海洋，无数长杆之上悬挂着白布，迎着西风呼呼作响。所有士卒尽皆身披白布，头缠白缎，看上去好不诡异。 胡赤儿见状，心里有些打鼓，忍不住开口谏道：『温侯大人，我观此处颇多诡异之处，不若就此撤兵，免中贾诩jian计啊！』 『哦？如此说来，这牛辅可是被你亲手斩杀的，莫不是你现在害怕了？』吕布脸上略带玩味，盯着胡赤儿问道。 『不，不，不！我胡赤儿只是一心为温侯考虑，并无他想！』胡赤儿慌忙摆手。 『哦？既然不是害怕……』吕布脸色忽然一变：『那么阵前扰乱军心，依律当斩！』话音未落，吕布手起戟落，当场便将胡赤儿劈成两段，跌落马下！ 『如再有言退者！与其同罪！！』吕布向着大军喝道，众人无不大声齐喝『温侯无敌！温侯无敌！！温侯无敌！！』吕布才满意的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又转身看了看牛辅军主寨，冷哼一声：『哼～！装神弄鬼！』 『全军突击！！一个不留！当先入营者，赏金百两！斩杀敌将者，官升三级！给我冲啊！！』随着吕布一声令下，大军齐发，杀向牛辅主寨。在经历寨门处的血腥拉锯之后，吕布军终于攻入寨内，深入敌营，贯通全寨。 而深入营寨后，吕布却隐隐发现主寨之中的军士，似乎随着自己的深入而愈发的稀少，整个大寨除了正门外，竟然不足千人！ 「不对！这个大寨的地形！！」吕布一把拉住赤兔马的缰绳，环顾四周，不由脸色大变！！「牛辅这厮！竟然扎寨在盆地之中！！在兵法之中，这是——死地！」 于此同时，寨中营帐纷纷火起，暗藏在在营帐之中的牛辅军士点起营帐，又冲出来与吕布军同归于尽！！ 『这！这些……与大寨正门的那些士兵！！竟然都是——死士！！！』吕布见状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中计了！！究竟是何人！？牛辅军中竟然有如此可怕之人？难道就连牛辅之死也在他的算计之中！？？』吕布有些疯狂了：『不可能！此计是我半年前就布下的！！怎么可能被识破！？』 就在吕布歇斯底里的时候，营寨四周涌出了无数的弓箭手！紧接着，漫天的箭雨犹如飞蝗一般朝着寨中射来，寨中营帐等，大部已被大火烧毁！吕布军避无可避！尸横遍野！！ ………… 数日前，长安城外一山之巅，牛辅与贾诩遥望长安。 半响，牛辅终于是长叹一口气：『军师，吕布军龟缩城中，长安城高险固，易守难攻，如此下去，我们何时才能入得长安啊？』 贾诩摘下路边一束野花，放在鼻下嗅了嗅：『长安城就如同一顽症，若要治愈，先须一药引，再辅以重药。公子先杀董越，已然送上了一剂药引……』 『军师是说，胡赤儿是吕布派来的jian细吧？』牛辅淡淡的说：『所以他才处心积虑的让我除掉董越。』 『没想到公子聪慧如此，倒是完全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贪恋富贵，愚钝怕事啊。』贾诩闻言，微微一顿：『不过公子既然心中早已知晓，倒是省却了贾诩诸多说辞了。』 牛辅笑着说：『呵呵，军师不用拍我马屁，我自己的斤两，自己还是很清楚的。』随后，牛辅的脸色却是落寞了下来，看着眼下的长安城，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了一副如释重负的微笑：『只要能为岳丈报仇，身为猛药又何妨……因为我牛辅，从来没有忘记过，岳丈大人的知遇之恩啊！』 贾诩闻言，一口将那野花吞下，入口的苦涩之后，是那花蜜的甘甜。 『我这剂猛药……就请军师让吕布服下吧！』牛辅闭上双眼，喃喃着：『父亲，孩儿就要来陪您了……』 贾诩身形一颤，却是五味陈杂。良久，贾诩起身拜倒在牛辅面前，沉声道：『罪人恭请——公子献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