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对王之王（下）
众人已纷纷拥至戏台前方，紧张的抬头张望着阁楼中的倩影，连呼吸声都粗重了不少，吓得戏台上的几位姑娘花容失色。望月楼的护卫们也纷纷登场，将戏台给围护了起来，如临大敌的注视着这一众公子哥。开玩笑，这些个公子哥怕都有些背景，真动起手来，寻常富家子弟也就罢了，万一惹到了个来头大的世家公子，比如楼上那几位，那自己可得吃不了兜着走了，就算是望月楼的东家也罩不住自己的。于是众护卫一边色厉内荏的喝止着那些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公子哥们，一边在心底祈祷那些个豪门大少都在楼上雅间，可千万不要装逼的跑到二楼来吃饭就好了。 此时此刻正独自一人喝酒吃菜的李陵忽然鼻头一痒，打了个天大的喷嚏，只是众人都去围观李馨儿了，就连王成刚、王洪和欧阳三人也丢下他不知道挤到哪里去了，自然无人理会这个正儿八经连出佳句的对王之王了。 “一群贱人！重色轻友！”李陵揉了揉鼻子，却发现周围似乎又安静了下来，不由嘀咕：“搞什么嘛，这动静大起大落的也实在太快了点吧。”一边漫不经心地抬头向那阁楼上望去，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马上让他也陷入了呆滞状态。 此时李馨儿所在的阁楼，那扇闺门已向左右两侧打开，门上的珠帘也被两位模样俊俏的姑娘缓缓拉起。整个二楼的明火一时间尽皆熄灭，只剩下阁楼两侧一排烛光摇曳，而中央一名绝色佳人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让李陵也不由得眼前一亮，一副让大家都瞬间陷入呆滞状态的、完美的女神形象，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在场众人的脑海里，不是那京城花魁李馨儿又会是谁？ 只见那李馨儿身着素白色深衣，一条浅褐色的绸带围系在腰间稍稍偏上处，将李馨儿那完美的线条展现得淋漓尽致。三千发丝高高盘起，一只细长约五寸（汉代单位，约十一二厘米），笄头透雕着一只凤首的汉白玉笄当中穿过，两缕青丝沿着耳际垂下。蛾眉之下那双饱含着盈盈秋水的眸子，似乎还荡漾着春波。坚挺而又有些俏皮的鼻子下面，一张晶莹剔透的樱桃小嘴，似乎只要那朱唇轻启，便定会是那让人心醉的天籁之声。 此刻那李馨儿却无视众人那火辣的目光，视线直接越过众人，落在了李陵的身上，李陵不由头皮发麻，心脏也不争气的加速跳动起来。不等李陵进入自我陶醉状态，便听那李馨儿开口说到：“今日诸位公子佳句频出，可算是让馨儿大开眼界、受益匪浅，馨儿再此谢过诸位。”说着便揖了一个万福。 李陵刚松了口气，暗笑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可接下来李馨儿的一句话却又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只是那位最后对出绝对的小公子，馨儿还有些诗词歌赋上的问题，还要向公子请教，不知公子是否有空指点则个，小女馨儿感激不尽。”李馨儿语带诚挚的说道。 话音未落，整个望月楼尽是“嘶”声一片，第一关已过，这小子毫无疑问的成为了李馨儿的入幕之宾。众人无不用嫉妒无比的眼神向李陵射来，只不过看在李陵年幼，谅其也整不出啥道德沦丧的恶事来，倒也没发生众人生撕活人的一幕。 人群中王成刚三人倒是回过神来，对于自己三人因为美色抛下李陵的行为还是略微内疚了一下下，当下焦点又变成李陵的时候，他们终于还是向着李陵方向靠了过来。 李陵此时可被这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给砸的晕晕乎乎了，面对女神的邀请，真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上？还是不上？这是个问题。 只是还没等他内心纠结出个结果，却已经有人不干了。 “哼！此子不过一时侥幸，蒙对一题罢了，又有何能敢指点他人，更何况是馨儿姑娘。除非此子能通过大家的考验，才配得上成为馨儿姑娘的入幕之宾，若是他败了，则由出题者替之！”一声冷哼不合时宜的蹦了出来，众人循声望去，却是那袁术袁公路。 袁术的前一句话一出，众人无不鄙夷。可第二句话却让众人心头一亮，这可是让在场每一位都有了成为李馨儿入幕之宾的机会啊！不消片刻，便是一片附和之声。 “就是就是，馨儿姑娘来此一年，那入幕之宾也不过仅仅二人罢了，且那文若大人乃当今荀家八龙之一荀绲荀大人之子！才高八斗，无人不服！” “兄台所言极是，且不论荀家公子，便是另一人，好像是叫什么奉孝来着，虽也算是个怪人，却也是少年风流，文采出众，我等尽皆拜服。那二人又岂是这黄口小儿能比的！？” 就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那袁术却是一脸自得，满意得望着激动的人群，看也没看李陵一眼，像李陵这般年纪的娃儿，自然入不了他的法眼。只是让曹昂对着袁术又是不屑的呸了一口：“卑鄙小人！” 李馨儿眼见局面有些失控，本欲阻止事态再进一步扩大，也好给那位小公子一个台阶下。忽然不知道转念又想到了什么，却是嫣然一笑，也不再出言阻拦。 李陵却还沉浸在刚才听到的爆炸性消息中，荀彧？奉孝？郭奉孝？难道是郭嘉？我靠，果然是两个牛人啊，荀彧也罢了，估计是难得挖到手了，毕竟是世家大族，关系盘根错杂，没有一定的人脉还真没办法撬动。 不过那位有“鬼才“、“天生郭奉孝”之称的郭嘉，今年才不过二十岁的样子吧，据说他年少便预见天下将大乱，二十岁之前一直勤奋苦学，结交英杰，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北上去见袁绍，见面后却觉得袁绍只想要仿效周公的礼贤下士，却不懂用人之道。虑多而少谋，没有决断力，难成大事。于是便离开了袁绍南下，又蛰伏了六年后，直到曹cao的首任军师戏志才死后，才被荀彧推荐到曹cao面前。行为放荡不羁的郭嘉也终于在用人不拘一格的曹cao帐下，展现了自己那惊世才华。只可惜年仅三十七岁便英年早逝，没能与徐元直、周公瑾、司马仲达、诸葛孔明、庞士元等顶尖智囊驰骋三国乱世，一较高下，却是无数三国迷们的一大遗憾。 见李陵楞在一旁，众才子可不知道他现在正满心激动和感慨，只道是李陵摆出一副不理不睬、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模样，众才子终于怒了，只见一人书生打扮，拨开人群，在离李陵不过五步之遥，开口喝道：“这位’小’公子，我出一题，你可敢接否？”虽然语气不善，还特地将那个“小”字咬得特别重，似乎是嘲讽“小屁孩，这不是你待的地方，赶紧回去喝奶去。”一般，不过咬文嚼字上好歹还是保留了点文士的风度。 李陵却被他打断了思绪，打扰了自己对三国一众“神人”境界的神往，顿时满脸不快。那书生一看，不由乐了，哟呵，这小屁孩还挺拽的样子。当即出题到：“嘿！‘小公子’你可听好了，我第一题是’比目鱼’，你倒是对对看。”接着一脸得瑟的看着李陵。 “独角兽！”李陵不假思索的答到，顿时人群议论纷纷，这“独角兽”是啥玩意儿啊？听都没听说过啊？难不成是“麒麟”？不过这第一题虽说议论纷纷，却没有人否认这是绝对，而且传说中麒麟的模样，不就是独角兽么，这小屁孩看样子不仅熟读古籍，还挺会应变的啊，将麒麟这一抬出来，还真有点麒麟子的感觉。 那书生见没能将这小屁孩对死，脸上不由一阵火辣，接着出对道：“百花齐放！” “一支独秀！如果你就这点斤两的话还是赶紧回炉再造后再来找我吧。”李陵不屑的瞥了眼那书生，便转身不再搭理他了。 那书生顿时有些气急败坏，手指着李陵的背影，不住的“你…你…！”还没“你”到第三声，却被旁边一公子哥一把推到了一边：“小子休得猖狂！且让我来会会你！” “万里秋风吹锦水！” “九重春色醉仙桃。” …… “丝竹同清当天合曲！” “山水齐朗映日生文。” …… “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融融洽洽！” “雨雨风风花花叶叶年年暮暮朝朝。” …… 一连十数名才子连番败下阵来，场中众人皆是心惊不已，却无人敢在上前。 “哇！这小公子好生厉害！实在让昂儿佩服得紧啊！一会若是这小公子有难，还望叔叔千万要出手相助！”曹昂见那小公子面对众人面色不改，竟然还连番击退众人的“攻击”不由大呼精彩，却又对其之后的结局隐隐有些担忧，不由开口向曹纯求助。 “子修倒是善心，放心吧，只要袁术不出手，这望月楼也不是吃素的，岂会看着这小公子受难而砸了自己招牌？”曹纯却是一言正中此间要害。曹昂不由向袁术那边望去，只见袁术却只是冷眼旁观李陵与众人的对战，并无异动的样子，不由好奇，未必这袁术转了性子？ 楼上杨修此时却是耐不住了，一是想为之前的失误扳回一局，以为自己正名。二是谁人不想成为那李馨儿的入幕之宾啊？此刻就算是有些取巧，也顾不得了，见此时众人已被李陵对得哑口无言，于是乎向李陵遥遥一揖，再次开口道：“小公子天资聪颖，才华过人，杨某还有几句楹联苦思不得其解，还望公子解惑。” 李陵见此人对自己也算是温文有礼，态度也算不错，就算是有比试之心，好歹也给足了自己面子，于是柔声回礼道：“杨公子严重了，解惑在下可是愧不敢当，只是交流切磋而已，还请公子出题。” 杨修听罢，觉得对方也不是恃才傲物的二世祖，对李陵也略微有了些好感，于是也不再矫情，接着说道：“那在下就献丑了，还请公子赐教！” 说完又低头沉默了片刻，从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字：“墨！” 一言既出，众人哗然，竟然只有一个字？虽说一字楹联虽说也有，但是毕竟少见。众人中稍有才华的人却是明白，这位杨公子出的是罕见的“一字对”，也是组合字。这“墨”字上半部为“黑”，下半部位“土”，乃五行之一，就看李陵如何应对了。 “泉。” 就当众人想要看李陵出糗的时候，李陵却是头也不抬的给出了答案。 “泉”字上半部为“白”，正好对应“黑”。下半部为“水”，也是五行之一，且“土生水”，真乃千古绝对的“一字对”。 杨修也许早已料到难不倒李陵，也没有丝毫惊讶，语不停歇的接着道：“荷花茎藕蓬莲苔” 这句七言诗，每一字都是“艹”字头，此句一出，众人也终于看见了那出题者乃阁楼上雅间的杨修杨德祖，纷纷暗叹天才终究是天才啊，杨家公子那实力还真是杠杠的，先前那出也许只是他发挥失常了吧。可不消片刻，他们的下巴又掉了一地。 “芙蓉芍药蕊芬芳。”就在杨修那句话落音不过区区三五息的时间，李陵就一字不差的全对上了，而且明显比上句的画面更加唯美。这货，真的只有七八岁吗？顿时不少自诩才子的公子哥们开始怀疑人生了…… 杨修终于也不由皱了皱眉，心里却有些隐隐的担忧，抛开杂念，又再次开口到：“十口心思，思君思国思社稷” “寸身言谢，谢天谢地谢汉皇”李陵旋即便双手合拳，冲天一拱手！又接口到。开玩笑，跟我玩文字游戏，上下五千年的文字，老子可比你多了一千多年！更何况当初红极一时的《唐伯虎点秋香》老子可是看了十几遍的！当然，这个时期重视皇权的习俗还是要尊重的，虽然这个朝代的皇室已经没落了，但样子还是得做做嘛。 杨修眉头皱得更紧了，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紧缩的眉头也是舒展开来，抱拳向着李陵遥遥一拜：“公子高才，今日杨修却是败得心服口服！” 顿时场中一片哗然，那自诩才智无双的杨修杨德祖竟然主动认输了？ 那袁术闻言，身躯也是微微一震，显然也没想到杨修竟然会主动认输，自己坐山观虎斗的算盘终究是拨不响了，当下不等杨修下半句那些询问李陵姓啥名谁，家住何方，改日登门求教，交流学习的话说出口，就冲着李陵便开口喝道：“二猿断木深山中，小猴子也敢对锯（句）？” 人群里一下又炸开了锅，我擦，好家伙，这可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了啊，这人也太没水准了，待到众人看清出对之人乃袁家嫡出公子袁术后，刹那间又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听的见了，只是都纷纷在心里给李陵鼓劲，一定要对出来，狠狠得挫挫这袁术的威风。 李陵听竟然有人敢当面借对句来辱骂自己，不由心中一火，他娘的，老子堂堂当朝郎中令之子，官二代的瘾还没过上，你TM就敢骂老子是小猴子，那我那位居九卿的老爹岂不是老猴子了？让他知道了倒看会怎么削死你！ 李陵却并不认识袁术，自己被骂自然不爽，既然对方不像杨公子那么有涵养给面子，那自己也不用给他什么鸟面子了，当即便冲着三楼的袁术回击道：“一马陷足污泥内，老畜生怎能出蹄（题）！” 众人闻言，先是全场鸦雀无声，片刻后却爆发出哄堂大笑！袁术的脸都绿了！双手握拳捏得紧紧的，想到自己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虽然在族中被自己庶出的族兄强压一头，但是还没有人敢如此跟自己说话，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一黄口小儿当着众人之面骂为畜生！一口气差点就没顺上来。 众人见袁术那想要吃人的表情，也开始有些唯唯诺诺，不敢再出声嬉笑了，生怕到时候袁术的一腔怒火洒到自己头上，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只是没想到那袁术竟然还不死心，再次冲李陵喝道：“一乡二里共三夫子！不识四书五经六义！竟敢教七八九子！十分大胆！”言辞中饱含着袁术满腔的怒火！那一声“十分大胆！”中气十足，当真是使了吃奶的力，吼出真火了！ 可咱们那李家大公子，李陵小大人，丝毫没有将这个看起来就长得磕碜的暴发户放在眼里，你丫的非跟我过不去是吧？那老子也不会让你好受，于是乎又寸步不让的顶回一句：“十房九妾又八姨太！不认七子六女五孙！尚且yin四三二妓！一等下流！” …… “嘶……！！”望月楼中的众人，不论是sao人墨客，或是贩夫走卒，尽皆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狠！好狠啊！这位小公子虽说长的秀气俊朗，可真没想到他的言辞竟然犀利如斯！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还没等众人感慨完毕，却听阁楼上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那袁术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柱，在随从们目瞪口呆的注视和一声声“公子！公子！”的呼喊声中，仰面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