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花非花
“我同意你们的婚事，小美的父亲也是同样的态度，不用怀疑，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恭喜你如愿抱得美人归。” 我惊呆了，想过很多种可能，我的岳母也许会用威逼利诱、恐吓暴力，甚至是痛苦哀求着让我离开，唯独没想到她会在一开始便同意了婚事？！ 太干脆了，这让我的后脊阵阵发凉，忍不住想起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前妻，还有我们的孩子。 她们还好吗？我突然变的惶恐不安起来！ “阿姨，首先我要感谢你们的成全，但我知道，你们并不希望这样的结果，不是吗？” “是的，我们并不希望，可我们更加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出事，你没有做过父母，根本不会明白那种感受！” “对不起，但是感情是自私的，我想说的是。。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让你们引以为傲。” “无所谓了，形式上你是我柳家的女婿，从内心讲你是我们痛恨的人，你只需要让我的女儿开心那便足够。” “你们会转变过来的，我有信心！”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吧。”岳母压手打断我的话，道：“但是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们终究不是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所谓高处不胜寒，那份境界不是你所能承受得起的。” “我懂，自己只是芸芸众生里，微不足道的一份子。。阿姨，还有什么需要交代我的事吗？” “注意你的态度，所谓平等只是相对的，况且你很忙吗？你知道我为何耐心跟你讲这些？” “我知道，但真的很抱歉，我的心思不在这里，我要去见小美，她现在需要我！” “你确定，她真的需要你吗？” “我自然确定，她对我的付出有目共睹，同样我也会铭记于心。” “年轻人，我只能说你小看女人了。。” “阿姨，我不明白你的话代表着什么，但我从来没有看轻过小美，她的分量在我心里很重、很重，甚至超过我的生命！” “别，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我们又不是预言家，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条建议。” “阿姨请讲，我虚心听教。” “人们常说，女儿是母亲在人世间的延续，可我家的情况却有些不同，并非是延续那么简单，我更喜欢称作为。。复制或者是克隆，她跟年轻时的我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非常认同，她继承了你身上所有的优点，这是她的福气，同样也是我的福气。” “多谢赞美，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所说的是关于内在方面。” “性格？” “不全对，还包括人格方面，你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小美温柔善良，待人接物大方得体，她的内在是完美的，起码对我而言是这样。” “看得出来你是真心爱她，不过我要纠正一点，小美的性格应该是完美到可以伪装一切。。” “你是她的母亲，有评判儿女的权利，但我保留个人意见。” “呵，我没打算阻止你保留那可笑的意见，顺便我的建议也到此为止。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的女儿还是我的女儿，她都是我身上掉下的rou！至于你，是否还会将她视作真爱，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经历了这么多，只会让我们的感情更加牢不可摧，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是吗？” “是的！” “好，请你一定要记住，将来你们一旦反目，我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小美的一边，哪怕她犯了天大的错误，也是一样。” “可以，我记下了。。” 这段对话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忘却，那是因为当时的自己还太稚嫩，以为岳母是在言语上对我的下马威。 却不想，一年后这段对话内容真的应验了，而且她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帮助前妻将我狠狠地打压下去。 回忆到这里，我似乎找到了很关键的线索，但是我不敢相信一切会是真的。 前妻曾经对我的好历历在目，我无法将伪装两个字用在她的身上，即便她背叛了我是铁一般的事实。 于是，我试图推翻自己的假设，努力回忆过去，期待能从中找到最合理的答案，因为我真的需要一个解释，否则将永远摆脱不了心里的阴影。 甚至在心里阴暗的想着，也许这一切都是岳父岳母在背后搞鬼，毕竟从嫌疑的角度来说，他们的可能性非常大。 难道不是吗？ 接下来，我与岳母的谈话逐渐趋向婚礼事宜，正当我以为幸福即将敲门的时候，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我打回了原形！ 接到从医院打来的电话，前妻安好，但是我们的孩子，却没有保住。。 天呐！ 这是多么的讽刺，我拼命去争取幸福，侥幸赢了，自觉是上苍对我的恩赐，终于得到想要的结果，却不知等待自己的会是一场等价交换。 保卫了爱情，却失去了孩子。。 我沮丧、懊恼，好想痛哭一场，可我必须拿出应有的坚强。 想一想，从小到大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可以做到，也必须做到，因为我的女人还在等我去安抚，是的她需要我。 我忘记自己是如何赶到医院的，岳母比我想象的要镇定许多，或许她本就不希望这个孩子降生，途中不停地对我冷语相向，刚刚建立的融洽也随之烟消云散。 我明白，她也需要宣泄，我也认可了她的说法，假如自己能力非凡、家世显赫，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在还没降生的时候，便草草结束了生命？ 我有罪，我渴望以命抵命，但那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逝者已逝，踏上死亡的阶梯，谁都无力去阻止，即便富甲一方的柳家，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入冬，寒风刺骨，可我却丝毫体验不到季节的变换，我整个人冰冷到了极点，甚至感觉血液都已凝固，我的所有举止都是滞缓的。 我好想大声的说，这样的审判降临在我身上多好，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生者可以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再也不会被世间的纷扰所纠缠。 而我，也注定不会孤单，因为在天国里，我还有至亲的陪伴，哪怕我们从未见过面。 但是我悲哀的发现，我根本找不到任何开口的机会，甚至躲在卫生间的时候，我都没办法直视镜面中的自己。 我需要勇气，不管是为了生、还是为了死，或者是为了其他的什么。 我草草整理好仪态，带着微笑走进病房，前妻就在那里，但我却感觉她正离我渐行渐远。 这种感觉让我不寒而栗！ 因为她的眼神既熟悉又陌生，从前的温柔不在，越来越神似我的岳母，凌厉、尖锐！ 我没有看错，也并非出现幻觉，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那时的我转念一想，认为这一切也属于正常范畴，她对孩子充满了期待，如果只是憋在心里强颜欢笑，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你来了？” “对不起小美，我来晚了。” “是的，你确实来晚了。。刚才我梦到宝宝，问我说，爸爸会来吗？可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美。。我知道你一定很难受，如果心里有话那就讲出来，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你来讲述，我来聆听，好不好？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可是我不想说呀，不如我们调换吧，这次你来讲述、我做聆听，好吗？” 好，当然好，这个时候的我，愿意为她奉献一切！ 只是，我发现自己一时变得语穷，我半跪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好凉，感觉不到任何体温，于是我有些慌乱，所说的话也是杂乱无序。 都是些我们在一起的甜蜜时光，前妻的眼睛是我见过最美的，只是今天我很惊愕，根本找不到她眼里往日的神采。 是的，她人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变的，我明明已经察觉到了，但我却选择了放任，这也是我人生当中犯下的最大失误！ 我错误的以为她仅是伤心而已，假如当时我能够重视起来，多给她一些安慰，多带给她一丝温暖，也许我们的婚姻，也不会维系一年便走到终点。 这会是她背叛婚姻的根源吗？ 我真的无法认可，更不能接受，那时的自己也处在悲伤中，心里也有委屈无处倾诉，她有我和家人安慰着，可我呢？ 那天，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责怪我，但越是如此，我越是不堪重负，一夜间所流下的眼泪，比以往二十多年的总和还要多。 在住院期间，她总是说会梦见我们的孩子，每当她绘声绘色给我描述梦境的时候，我的内心也会不停地抽搐，心想是时候换个环境了，同时也开始准备向她求婚的计划。 那段时间她的心思总纠结在孩子身上，这对身心康复没有任何益处，虽然我能够感同身受，因为自己也是同样如此，只是我更善于伪装，把眼泪和悲伤强制封印，用善意的假笑去蒙蔽她的双眼。 我的想法是，先让她把注意力从悲伤中转移出来，之后再试着慢慢淡忘，所以想到了求婚，这也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同时，求婚也是我所期盼已久的。 只是奇怪，偶尔在某一时刻，直觉就会向我发出警报，自己与前妻的默契度越来越低，同时惊奇的发现，她性格上的变化正在逐步加深。。 并非是单一的眼神，而是内在正发生着巨变，她变得愈加凌厉，甚至说话的腔调都跟她的母亲如出一辙，经常带着强势口吻与我讲话，让我不经意都会产生被厌烦的错觉！ 我试图改变这一切，只是不管我如何努力，永远都追赶不上她改变的步伐，我很担心她变成一个陌生人。 深夜中，我会被噩梦惊醒，我真的是被吓到了，所以决定孤注一掷，加速自己的求婚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