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颜破月染了风寒。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已进深秋,她被步千洐的半桶洗澡水浇得彻底,还生生风干了一个时辰。第二天一早醒来,已是头重脚轻,待到了晌午,整个人蜷在地牢的床褥上,迷迷糊糊、冷汗淋漓。 小宗给她送午饭时,就被吓了一跳。步千洐又不在营中,他只得去寻了军医,求了张风寒的方子。 谁料一帖药吃下去,颜破月一大口鲜血喷出来。小宗都吓傻了,一摸她的手,冷得像冰,寒冷彻骨。再看她整个人,耳朵、嘴唇、脖子,无一处不白得发青。 小宗抱来了五床棉被捂住她,可她的热度依然一点点流失,小小的身躯剧烈发抖。小宗哪里见过风寒严重成这个样子的,慌不择路去寻步千洐。 刚冲到大营门口,就见步千洐牵着踏雪,不紧不慢地踱回来。小宗几乎是跌下马背,扑通一声跪在步千洐面前:“将军!叶jiejie、叶jiejie要病死了!” 步千洐悚然一惊,双足轻点跃起落在马背上。踏雪撒足飞奔,顷刻便将小宗远远抛在身后。穿过大半个军营,到了地牢跟前,步千洐将缰绳一扔,三两步便抢进了地牢中。守卫的兵士只见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闪过,过了片刻,其中一人才问另一人:“方才那人……是步将军吧?” 堆得像小山的棉被下,只露出小小一张麻子脸。 尽管那脸看起来依旧灰暗,可平日红得像花瓣的小嘴唇,此时竟然是乌青发黑的。兴许是听到了动静,她缓缓睁开眼,没有半点光彩的黑眸,呆呆瞄一眼步千洐。 “你……”步千洐正要说话。 “步……混蛋、下……流!”她的声音软得像在撒娇,嘟囔一声,立刻闭眼,难受地呻吟起来。 步千洐沉默了片刻,想起昨日,终是自己唐突在先,害得她染病。 他在她面前蹲下,再顾不得避嫌,抓起她的手,两指轻轻往她脉门一搭,真气便缓缓输入。 一炷香后,她的脸色渐渐红润,手上也有了些温热。步千洐这才放心,输入她体内的真气加大,可目光却忍不住瞟到自己掌中的小手上。 怎么会如此小?他想,与平日所见军营中那些粗妇全然不同,似乎比在城镇里见到的那些女子,也要小上几分。 不仅小,而且软滑得像块白嫩嫩的豆腐,一颗痣、一点茧,任何瑕疵都没有。 她果然是真正的千金之躯。 步千洐真气猛地一滞,只觉得颜破月的脉门,突然涌出一股极霸道、邪门的气息,排山倒海般迅猛而来! 步千洐当即提气御之,谁料那气息转瞬即逝,顷刻便在她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摸她的手,复又冷若寒铁。无论他再如何以真气注之,她却似一具死尸,越来越凉,全无反应。 步千洐额头冷汗淋漓,心想莫非真如小宗所说,她今日便要死在这里?她体内那股真气又是何物?一会儿极寒,一会儿极烫,他从未遇到过如此怪异的内力! 他果断地掀起棉被,卧在破月身旁,抓住她两只手腕。这一抓,他更是吃惊——棉被里都冷得瘆人,而破月双目紧闭、瑟瑟发抖,嘴唇已一片乌黑。 步千洐迟疑片刻,一把将那冰凉虚弱的小身子,紧紧搂进怀里。他全力提气,纯阳内力大开大阖,周身都笼罩在温和的热气中。 小宗远远跟进了地牢,只见自家将军的身影横卧,挡住所有视线。他明白将军正以内力相助,悄然退了出去,守住了牢门。 破月的意识一直断断续续。 但她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体内那股极寒极热的气流,变得从未有过地强劲。她模模糊糊地想,坏了,这身子本来就是极寒体质,偏偏染了风寒,岂不是寒上加寒。 她全身如坠冰窖,冷得发抖。可体内似乎又像被人点了一把火,灼烧她的五脏六腑。这是她从未遭受过的酷刑,难受得不行。 猛然睁眼,模模糊糊瞥见个颀长英俊的戎装男人站在床前,目光清亮,神色关切。她很费力才辨出是步千洐这个始作俑者,她烦死他了! 忽然间,却有一股热力,缓缓从手臂上流入。那股热力是陌生的、温和的,却也是坚定的,所过之处,说不出地通畅舒服。她舒服地哼哼,忍不住想要更多。
谁料体内气息一盛,那股热力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顿时全身僵冷如铁,又开始受那冰冻火烤的折磨。 奄奄一息间,忽地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蒙眬间,她只闻到陌生男子的气息,而周身如此温暖舒爽,仿佛被阳光普照,扫除一切阴寒污垢。她全身仿佛又恢复了些气力,生命力重新燃起。 她能猜出这人是谁,但是他的怀抱实在太舒服了。她顾不得太多,只想靠那温热柔和的源头更近。她抬臂,抱住了一个窄瘦的腰身;她将脸往里蹭了又蹭,终于贴到柔软坚实的胸膛上。 她长舒一口气,浑身一松,顷刻便昏睡过去。 月上中天。 清透的月光倾斜如水,洒满半个牢房。破月觉得有什么yingying的东西抵着自己的下面,幽幽睁眼醒转。 她全身一僵。 步千洐近在咫尺。 不,应该说,没有一点距离。 她的头枕在他的胳膊上,而他的俊脸就在她头顶上方几寸位置,长眸微阖、气息平稳。而她一手放在他胸口上,一手抱着他的腰。她的双腿,还该死地缠着他的大腿。 而他平整坦然而卧,只有一只手,重重搭在她腰上,隐隐似乎还能传来柔和的热力,令她痒痒的,很舒服。 破月的心“怦怦”地跳。 对了,还有那yingying的东西……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她几乎整个身体都挂在他身上,双腿还大张开缠住他的腿,他的那个,当然正好抵在她的下面。 破月觉得这一切恍若梦境。或许是夜色太幽深,她竟然一点也不紧张,只是心尖上仿佛有一只猫爪,轻轻地挠着,痒痒的、奇异的,也是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