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途，是每个人都要考虑的（下）

    大约一刻钟以后，排长刘黑带着我们三排的三个班长进来了，

    “全体都有，起立！”刘黑进来后，下令道：“向前对正！你后面那个谁啊！你眼睛有问题啊，对正没有？好了，对正了就不要动了，好，听口令！放凳子！好！坐下！”

    我们整整齐齐的坐成三路，等着刘黑发话，但是刘黑看上去并不急，点起一根烟，抽了一口说道：

    “把大家集合在九班呢，是因为有个事要和大家讲一下。刚才大队领导接到我们支队机关打来的电话，说是再过一会总队的车要来我们新兵连。昂，那么这个总队的车是干什么的呢？这就是为什么我把大家召集起来的原因。”

    刘黑又吸了一口，顿了顿说道：

    “是这样的，我们总队，每年都要来基层招人，招什么人呢？主要就是招一些去总队机关大院站哨的哨兵！知不知道什么叫机关大院？”

    我们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这个机关大院啊，和一般的机关大院不一样！我们支队的机关就是我们支队长啊，支队政委啊，支队参谋长啊什么的，办公的地方！这个总队的机关大院，那就是我们总队长，总队政委，总队参谋长这样的领导上班的地方！他们把你们招去呢，就是给这些领导站岗放哨，懂了没？”

    我们没有表态，只是相互间看看，

    “那么，事情就是这么事情，等会总队领导要来挑人，你们也知道，这个总队站哨，肯定要门面好的，至于像‘三哥’啊、‘四哥’啊这样的，就算了，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下连队嘛好了。”排长说道，

    听到这话我们一阵哄笑，‘三哥’和‘四哥’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表示对排长的评价默认了。的确，这两个从江西农村里来的小伙子的确长得不怎么好看，而且人也比较憨厚，如果去了机关大院，还真说不准是福是祸。

    “那么我再说一点，”刘黑眯着被烟熏的两只眼睛，说道：“其实你们可能对这个总队机关大院不太熟悉，那么我就给你们点拨点拨。啊，这么说吧，你们这两天站军姿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我们齐声答道，我们知道这是‘潜规则’！

    “不累！？不累就他妈有鬼了！说实话！”刘黑又问道，

    我们有相互间看了看，没人敢说，

    “报告排酱！”突然三哥站了起来，但是他一起来总是会引起哄笑，别的不说，就他总是分不清‘班’和‘酱’这个状况，就足够让我们笑半天，

    “说。”排长说道，

    “排酱，我说实话，这两天站军姿，真的好累啊，比我在家干农活还累，”三哥说道：“站一天军姿，那真的是腰疼腿也疼！”

    “好，坐下，”排酱，不，排长笑着摆摆手，说道：“我觉得三哥说的都是真心话，这才是你们的感受。我也是从新兵过来的，所以你们有什么想法，其实我都知道。站军姿，的确很累，你们想想，你们站了两天就这么累，那如果让你们站两年呢？总队机关大院那可不一般的地方，那里站军姿的标准可比这里高多了，因为机关进进出出的都是大领导，你说你一个哨兵你敢乱动吗？再说了，总队机关大院所有的哨位都是有监控的，你哨兵在做什么监控里看的一清二楚，所以那里站哨很累的。”

    排长将自己的烟灭了，继续说道：

    “你想想，去了总队机关，当两年兵，啥都没学会，就站了两年哨，有啥意思？两年下来，是吧，或者说常年累月的站哨，别的不说，你的腰吃得消吗？膝盖吃的消吗？你们中有想留队的，如果你留下来，站个五年你试试？腰直接给你站废了！你说你年纪轻轻的一小伙子，腰都废了，那怎么行？是吧？”

    说着，刘黑笑着朝我们挤眉弄眼，似乎别有意味，反应过来的战友们又是一阵哄笑，

    “再说了，总队机关大院，生活条件各方面肯定都比我们这里好，伙食补贴什么的，都很高，但是，说句实话，在总丢，竞争也很激烈，你要想留在那里，也没那么容易！”刘黑认真的说着：“当然了，凡事都有两面性，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毕竟那里是总队机关，我刚才也说了，进进出出的都是大领导。指不准你那天站哨站的好，被哪个领导看到了，就被提干了呢？啊，不要觉得我吹牛，还真有站哨站的好被提干的，只不过不在我们总队，在天安门！啊，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次机会，这机会里的利和弊我也给你们分析了，所以你们自己把握。也别到时候说排长忽悠人，把我的大好前途给弄没了！千万可别这么说，这个大的责任我可担不起！其他也没什么，自己大家心里衡量，要是想去试一试的，就去试一下！没关系，抓住机会。要是不想去的，等会总队领导来了，你就说自己不想去，或者装个样子，到时候跟着我们几位班长下基层连队，去基层好好锻炼锻炼。其他没有，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现在可以问。”

    “报告，排长，”晓波第一个站了起来，因为我就坐他旁边，所以我注意到当排长说总队领导要来挑人的时候，他的两只眼就在放光，他说道：“这总队机关都是啥领导啊，都是啥级别的。”

    听到这话，刘黑似乎感觉出了些什么，看都没看晓波一眼，就说道：

    “总队长和政委，都是少将级别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将军，只不过是将军中最低的。”

    “那我们支队长又是啥级别的？”晓波又问道，

    “支队长，上校级别的，怎么？你问这干啥？”刘黑说道，

    “报告，没事，我就随便问问，”晓波看似尴尬的笑笑，

    “那请你问些有水平的问题好吗？这种低智商的问题请不要再问我。”刘黑也笑道，我们一帮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嘟——嘟——嘟！所有人员！集合！”就当我们还想问的时候，外面的大队值班员，吹响了哨子。

    总队领导看上去也有那样（我是说看上去，我的个人感觉而已），没有想象中的威风凛凛，反而倒像是一个书生。

    我们所有人被集合在一起，他指挥着下面的军官挑选出一批身高在一米七八以上的，去了大礼堂，然后过了大约十分钟，进去的一批人当中，有一部分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但是晓波没有回来。

    晓波当天就收拾好行李去了总队，他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送他，我们都只顾着做自己手里的活。

    我记得成才在离开执意要离开钢七连的时候，正好下着大雨，他对许三多说：

    “我以为我就算没处下全连的人，也处下了半连的人，可到头来，送我的，还是只有你一个。”

    对于晓波的选择，当时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虽然谈不上有多喜欢这个家伙，但是我还是衷心的希望他的选择是对的，毕竟，在那里，有选择的机会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