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松鹤楼
那松纹古剑，色泽烤黄，待踏上坐好，其手轻触，剑身温热，寻思着该是上等灵器，待剑起，劲风逆、耳边呼啸，飞速竟不下青鹏。 剑上，三人各有心思，于路只说一两句闲话。 又个把时辰，烈阳正紧，寻着一小城，古剑徐徐降下，还未稳当，早有点苍卫队上前盘问，见司徒亮腰牌，几人躬身后退。 城边立一青石碣，白笔描‘河遥城’，下踞黑石龟，入内便见集市，左摆rou菜果蔬，右陈布碗锅盆，前处不远，挤一帮人，相着牛羊、瞧着猪狗、提鸡的、抱鸭的，乱麻麻还讨着价。 聂人敌久未见人，瞧这般热闹，不禁多看两眼。 一花甲老太，牵小孙孙，边唠叨，边接半块嫩猪肝，不想，干草有油，未提紧，裹一地灰，只气哄哄地弯下腰捡。那小不点，却顾嘟小嘴，低小脑袋，小眼滑溜，偷张奶奶，又打量过边一堆糖果。 迎面一小妇人，肤色稍白，眉眼很活，有三两分颜色，抹些廉价胭脂，遮了瑕斑，穿新赶的红襦裙，上绣六七朵白茉莉，跨个菜篮，扭着小腰，引街边一伙闲汉眼馋。 闲汉旁，又有一杂发老翁，手捏铜子，望着发糕卖去大半，满脸欣喜。 过完市集，遇对母子，儿子挑扁担，老母提壶跟着，见一桶盛凉宵，一桶装碗匙，便喊停二人，要了三碗。 儿子一笑，立稳，放下担，先舀一碗，老妇笑吟吟接过，提壶，浇上红糖水，先给聂人敌。 望这一碗黄澄澄，他仰头、两口吃下，吕老、司徒也各吃一碗，交九个铜子。 等尝一嘴凉甜，三人又沿路逛，这地不大，酒楼只两三家，便挑了最好的进。 这名虽亮堂，唤松鹤楼，也真栽三棵古松，可毕竟是小地界，店内屋陈灰旧，小厮懒散，等摆三副碗箸，便半晌不见，也未端碗水喝。 直待催三遍，才软绵绵地冒出，上了烙羊、剔缕鸡、蒸鲥鱼、雪花蟹斗、绿豆粉丝、蒸鲜栗、碎香饼、五香糕，好在口味将就。 等上了烫酒，又喊小厮买三、五盒烟。 见吕老不提，聂人敌只顾吃，等九分饱，放下箸，讨了火柴，划着烟抽。 眼见其吃饱，吕老也摆碗箸，喊司徒倒三盅酒，道：“人敌，许久未吃热饭了吧？” “也吃得惯。” 吕老递过酒：“不知学的如何？” 等接过盅：“也还好。” “都学了些甚么？” “也无甚么，只贯通天怒决、破军技，再习些修心之法。” “是了，古来只修体练技的、尽落下乘，唯有兼修心、修性，才涉王道。” “人敌，虎尊师可好？” “也好。” “他老有无过问，白虎天宫之事？” “并无。” “他难道不知，我白虎天宫被灭，只能转入地下，苟延残喘？” “早知晓。” “哦，那何以不见相救？” 到此，聂人敌摇头，吐口烟。 “怎的？”吕老又问。 半饷，待聂人敌又吸两口，道：“虎尊师曾言，天地初置，凡人势最弱，屡遭妖族残杀、掳掠，上天不忍，派苍龙、白虎、青麒、玄武四神下界，暗自相助，传功法武技，授灵兵利器，荡平妖族。 但先前四宫，原只为平妖而设，不想妖平，四宫竟夺过凡人族大权，又为争霸位，忘却初衷，自相残杀，更不记唯四决合起，才可守护凡人。 现青麒、玄武、白虎三宫相继被灭，乃人性低劣，咎由自取，大龙天宫看似一家独大，实则独木难支，待妖族再起，便是凡人灭族之日。” “这……，为保凡人整族，尊师也不可袖手旁观呐！” “虎尊师已去。” “甚么？怎会？到哪里去？”吕老。 “哦！”司徒吉。 二人俱望聂人敌，一副惊呆样，其抽口烟，又道：“起初，四神走后，为遵天嘱，留虎尊师、龙尊师、麒尊师、武尊师，助凡人六万年，传受本领，以御妖族，等时日一过，自离去交差。 此时，年岁已满，虎尊师早离去。” “可……，为何，从未曾听过这一说？” “余恰是最后一传人，才得以相告。” “那龙尊师、麒尊师、武尊师呢？” “俱已走。” “虎尊师可留下甚么？” “本只有六万年储备，早消耗尽。” “这白虎神骨可还有？”吕老摸出个碎米粒道。 “最后一千粒，已被余用完。” “甚么，你吃了一千粒！”司徒讶然。 聂人敌点头。 “那，烂银可经白虎神力加持？”吕老接着问。 聂人敌不答，手握银椎，只听呼啸作响，两股强劲欲吞斗牛，一现而没。 “好！只是，真个……，无其它？” “我裸身下山，能藏甚么。” “误会，非这等意思。” “倒有一副白虎身躯，乃白虎神留人间最后之物，已埋六万年，只不知，藏于何处。若能取来，并将融合，便可获无上神力，统领人族，抗拒妖物。” “只合得你用。” “不然，能受白虎传承者，原千年难出一个，但这百年间，带我却有四人。” “怎会那多。” “余之前，虎尊师接连传两男一女。” “哪个脉系送的保？” “不知。还有，那白虎前额，现位于中原，需取回。” “中原？” “虎尊师再有交待，需去趟无人区，寻个白衣独臂人。” “无人区？” 聂人敌点头，掐灭烟，沉声道：“该说的已尽，吕老，你作何打算？” “打算？”吕老话间，也换了一副面色，不似先前慈祥。 “不错，早前有言，余能回时，金玉满堂、如花美眷。” “哈哈……，老朽、司徒二人，将保你至人王，到时，区区这又算甚么？” “余不成器，只顾眼前。” “这般，金玉先放缓，老朽现今只依附点苍，不比从前，女人到可以，待回学院，任你挑个好的。” “余要两个，一孪生姊妹花。” “哈哈，老朽依你，不过，之后？你可曾想过？譬如，守护人族。” “余胸无大志，只量力而行。” 吕老“嘿”了声，聂人敌甩下额前碎发，不言。 “哈，人敌，老朽观你，生俱野心，不服人管，可世途多艰，活着尚不易，更何况是出头。 你家住闫唐新村山脚，自小乖张，只有一父，以打猎为生，从未见过令堂，祖上因叛郡而发配至。可说无一丝背景，若非遇老朽，你即便入大宗，也难成大器。 现你，虽得功法、武技，又合一烂银，然则，体修所需惊人，你独个耗不起炼体宝材。 且，只要与老朽、司徒合力，寻回白虎前额，炼至人王，必将重振白虎天宫，这宫主之位，谁又能抢，顺理便成人上之人，那等荣华富贵，莺燕任君拿选。 再若，寻着白虎神所留，即便你想统领人族，也不算难事。 否则，就算走至天边，仍是在人一方治下。 人敌，说说，你怎么看？” 聂人敌不言，至此，才端起吕老递过的酒，一口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