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困兽出笼
秦栋百般算计,心下却都明白,就算他们抓的是李存芳,也未必就能凭此要挟玉矶门交出那块玉矶石,玉矶石不过是勾引刁韦的饵。于刁韦来说,他已经从显清院得了不少的好处,虽然这个时候不宜再招惹玉矶门,可是身处古陵源这列强争立的地方,实力不强就只能有一个下场,死!谢殇的黑沙宫就是个例子,当初蝎子王的名号如何响亮,如今还不是只剩下孤家寡人?或许早晚他也要变成黄沙掩埋下的一堆枯骨。所以到最后这秦栋与刁韦也算是你情我愿,一拍即合。 刁韦差了下人去打探三门六院中的情况,在此之前秦栋不得不道出实情,故此他们俩一致认定孟孝必与三门六院有关,只可惜那宝马被愚蠢的谢殇吸了,不然的话也可以做点文章。小妖派出去了七八天,仍然没有个动静,孟孝就被关在石台下的牢狱中,由八名狱卒看守,原来这刁韦所建的高台就像是狱塔一般,地上的只是一层,地下还分别建有六层,当年他抓了显清院的少院主就是关在六层塔下,如今也把孟孝关在了第三层。 作为看守的八名狱卒都是沙牛草马幻形,虽有人身却是兽面,一个个拿着大刀阔斧,单看那身躯恐怕都有八百斤上下,肥壮难及,身高更是超过一丈五,因兽毛未脱,腰间简单的围个遮羞布。这八个狱卒长年不曾出去,所以这一层牢狱之中腥臊之气呛鼻,牛蚤马虱孽生,有那长得大的都有人的小拇指肚般大小,专在他们肚腹处毛下吸血。 这一层牢狱方圆大概有一百三四十丈,没有牢笼,就只有这八个牢卒,每天早晚两次会有人送些吃食进来,孟孝拧着鼻子,别说吃,这里边的味道一闻他都忍不住干呕,遍地的牛马粪,就差陷脚了。所以七八天下来他都没吃任何东西,只喝过三口水,几乎全部的时间都在最东边一处稍稍干净点的地方闭息凝神,修炼赤霞功与上玄经,说来也怪,这几天下来他也没觉得口渴腹饥,甚至连呼吸都减慢到了平常五分之一的速度。牛马卒并不管孟孝干什么,只要他不捣乱,不逃跑,他们也乐得清闲,故此两不招惹。 孟孝掐着指头算算,打从自己落下来差不多已经十天,上边却一点音讯也没有,不由得有些焦躁,时间越久对他越不利,一旦被秦栋弄清了状况,说不定他会恼羞成怒,害了自己的性命。可是被关在此处,就算能打倒这八名牢卒却也没有逃跑的路,因为这几天以来孟孝已经观察清楚,投送饮食的是一个不大的窗口,而他进来时是从头顶上那一方开口,如今也被石板封住,只有某一时刻会打开,投些牛马卒吃的东西进来,或许那是他唯一的机会。 “我要见秦栋!”估摸着又该到了给牛马卒投送食物的时候,孟孝从角落里站起身,声音低沉的说道,这几天来牢卒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说话,不过他们几个却不知道秦栋是谁,只以为孟孝终于是忍不住了要捣乱,一名牛卒过来,闷声闷气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要见上面的人!”孟孝伸手往头顶一只,那牛卒就憨笑起来,看着身高还不到他腰间的人类,“好啊!”说话时他把那大刀一横,刀背就向着孟孝的脑袋扫了过来,“我让你见!” 好在这牛卒出手不快,孟孝虽始料未及,也还能够躲避,忙向后撤身,紧贴在墙壁上,刀尖就贴着他的头顶扫了过去,那牛卒得意满满的说道:“怎么样,这回你还见么?” “见!”孟孝的回答毫不犹豫,牛卒也大喝了一声“好”,大刀扬起,这一次却不再是刀背,而是刀刃照着孟孝的肩膀就劈了下来,孟孝侧身向旁边一躲,有了准备之后倒也轻松,只听当啷一声,牛卒的大刀劈在石壁上,崩出了一团火花,孟孝却安然无恙的站在旁边。 “好小子,看来你是王八吃秤砣,哥几个都给上,看他还怎么躲!”牛卒一招呼,声音在牢狱中回荡,另外七名牢卒顿时把孟孝围在了中间,孟孝背靠着墙壁,一脸警惕。 “上!”牛卒的声音好似洪钟,七八柄刀斧便向着孟孝当头砍来,孟孝矮身从两名牛卒中间蹿了出去,八名牢卒便紧追不舍。 当当当当!牛卒的大斧劈在孟孝刚刚踩过的地面上,石屑崩飞,火光四溅,随着他这几十斧子下去,脚下的石板竟然布满了裂纹,随后在几名牢卒惊恐的目光中四分五裂。 嘎!石板崩裂,孟孝飞速的往前跑,不忘回头看上一眼,只见几名牢卒吼叫着跌入了石板碎裂后形成的坑洞之中,而且坑洞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这牛头也太狠了,没想到斧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孟孝顾不得多想,拔腿往前跑,身后地面上的蛛网纹已经逐渐蔓延到了他的脚下。 …… 轰……轰隆!秦栋与刁韦在石台之上等待着小妖传回消息,可是消息没来,整片区域连同石台都山摇地动起来。 “怎么回事?”秦栋面露惊容,刁韦也赶忙从床榻上起身,挥退了侍女,向石台四周遥望,心中暗道:“这片空间乃是忘忧镜幻化出来,根本不与外界相连……除非,大事不好!”他瞪了一眼脚下的石板,目光又转向秦栋,手中突然多了一柄长剑,照着秦栋的咽喉就刺了过去。 “法王这是何意?”秦栋本也能耐不俗,岂会被刁韦轻易的一剑刺杀,避开了索命的一剑,手中也多了一把四尺青锋,长剑幽寒与刁韦对峙。 脚下的石台晃得越来越厉害,在石台周围无数人惶恐的抬头看向台上,刁韦剑指秦栋勃然道:“好你个狡猾的秦栋,显清院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毁坏我的地方?” “这……”秦栋如懵似懂,“法王你到底何意?秦某绝无二心,岂来破坏一说?” “呸!”刁韦险些啐在秦栋的脸上,“我这忘忧镜只有一根藏于地下,若不是你有意破坏,七年来显清院都无法找到我的位置,怎的偏偏今日根基动摇起来?” 秦栋双眉紧缩,“法王,秦某绝不会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我还是赶紧去看看那忘忧镜根基要紧,别被……”不待秦栋说完,刁韦骈指向脚下一点,身形已经没了进去,“秦栋,你若敢算计我,早晚取你性命。”秦栋咬了咬牙,也跟着刁韦跳入了洞口之中。
…… 脚下整个地面崩碎,周围的石壁又滑不留手,孟孝最终也跟着跌了下去,胡乱挣扎间伸手抓住了挂在脖子上的诡件,顿时在背后生出了两只薄薄的光翼,坠落速度才为之一缓。 飘飘荡荡的,恐怕向下落了足足百丈,孟孝的双脚才重新踩在地面上,只不过刚刚那些石板落下来,也不知是砸坏了几层,满地土石堆积,烟尘弥漫,向前走出十几步,险些被脚下的东西绊倒,伸手一摸像是刀柄,孟孝又在烟雾中向四周观瞧,却什么也看不到,八名牛马卒看来是凶多吉少,此刻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了。 空气中尽是灰土,孟孝暗运赤霞,将呼吸放到极缓,也不知前面是什么方向,就迈开步子走了起来,三百步、五百步、一千步,烟尘弥漫,他的心里暗暗数着,没有改变方向,一千多步下来差不多已经接近三百丈,早已超出了之前那牢狱的范围。 “嗯?”孟孝向前伸出的双手触及到了湿粘的泥土,“看来是到头了。”不过这弥漫的烟尘不退,以自己现在的目力恐怕连三尺远都瞧不出去,周围到底是什么情况根本就不清楚。 哗啦!孟孝听见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土石传来的响声,接着就听见有人说话。 “法王,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秦栋!这声音孟孝认得,他赶忙屏息凝神,不发出一点声响,接着就听见刁韦说道:“秦栋,我这片乐土乃是籍由忘忧镜幻化出来,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忘忧镜本身,当年我将宝镜藏在了地下两百丈深,又再其上修建了七层牢狱,看来如今已经被毁去了六层。” “那忘忧镜呢?” “应该就在咱们脚下,可是这六层牢狱所用的土石都堆积在这里,把下去的路全封死了。” “那该怎么办?” 孟孝正听得入神,突然自己的手仿佛被什么人抓住了,刚要挣脱,就听见耳边有人轻轻的“嘘”了一声,同时拉了一下他的手腕,手腕处这才传来一股温凉,而且那抓着他手腕的另一只手柔滑如腻,轻若无力,这才将他的戒心消去了几分,只是烟尘nongnong,根本看不清楚眼前是什么人。 “法王你听,那边好像有声音?” 呋啊,刁韦用鼻子使劲的吸了一下,nongnong的烟尘随即充塞了他的鼻孔,接着他就凶猛的咳了起来,“这该死的浓烟,空气里还混着牛马尿味,呛死我了!” “法王,这可怎么是好?” “先上去,既然震动已经停了,想来忘忧镜无碍,等烟尘散去再下来一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