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见师门
天机子亲至山门迎接韩仓,那几个守门的小厮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不过是一记名弟子而已,竟敢劳天机子亲自迎接?而且看天机子的样子似乎还颇为急切。算起来天机子与天枢等人可是平辈,虽然地位相差不少,但在这些小厮面前须得是称师道祖,若是知道他会亲自出来迎接韩仓,他们先前又哪敢有丝毫不敬,现在可是把肠子都悔青了,看着韩仓,低头不敢言语。 天机子行至山门,一众守门弟子恭恭敬敬的行礼,天机子颔首示意,随后直奔韩仓而去,韩仓赶忙单膝跪地,怀抱孟孝施礼道:“弟子韩仓给师父请安。”天机子忙伸手将韩仓扶起,“宝义快快免礼,一别七年,为师心中甚是挂念,今日得见,总算让我去了一块心病。”七年之中,韩仓的脸上已经岁月尽显,天机子的样貌却丝毫没有改变。 说话间天机子看见了韩仓身后矗立的燎原火,这狮虎兽生得雄壮威武,就连天机子也目露诧异神色,不过是转瞬即逝,拉起韩仓道:“走,随我去天华殿拜见掌门,还有几位长老已经等候多时。” “是!”韩仓起身牵了燎原火,此时有天机子亲自迎接,小厮们自然不敢阻拦,等跨进山门,天机子终于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宝义怀中的婴儿莫不是……?”天机子欲言又止,虽然韩仓只是个记名弟子,不过到底算是他的门下,未经他这个师父允许,韩仓若是有了子嗣,说到底他脸上无光,所以提前问上一句,一会上了天华殿也好有些说辞。 天机子若不问,韩仓正愁不好开口,他也知道自己这师父本事极高,几乎是鬼神难测,在整个天靖山也是屈指可数的高手,将孟孝托付于师父总算对得起他的父母,不枉自己带着他奔波了近一个月,而且对于孟孝他是打心底喜欢,这孩子一路上不哭不闹,只不过他不知道孟孝的心里现在有多苦恼,话说回来好歹这天靖山算是一方巨擘,无数人求都求不来。 “师父,您误会了,即便没有门规所限,徒儿这一生漂泊,早无意于儿女私情,这孩子是我打魔疆归来之时路过一处村庄,正赶上恶匪屠村,偶然救下的……”说到这里,韩仓偷偷观察天机子的表情,天机子只是点了点头,只要他不是韩仓的儿子就好,与韩仓没有瓜葛,于他这师父来说就没有责任,只不过天机子并没有觉察到韩仓的眼神中有一抹异样,乃是韩仓心中埋怨天机子没见到陈龙,竟然问都没问,想来若是现在回来的是大哥陈龙,面前这位师父怕是也不会问起自己。 “宝义你永远这般古道热肠,为师倒是没有看错你。”天机子点了点头,目光又瞥向燎原火,这才想起陈龙,“我记得当年宝慧说过,家有一匹驯养了三代的灵兽,好像是叫做火狮灵虎兽?”宝慧正是天靖山赐予陈龙的弟子名姓,就像天机子称呼韩仓为宝义一样。 韩仓轻轻的拍了拍燎原火雄壮的颈项,“师父说的不错,正是此兽,唤作燎原火。” 天机子双眉微蹙,面色稍变,“狮虎兽在此,怎不见那陈龙?” 韩仓苦笑一声,“不敢隐瞒师父,当年我与义兄西去魔疆,乃是取道南襄,光在路上就耗费了将近一年,在还未得手之前义兄就提议回来的时候取道北方,后来我们二人被魔骑所逼误走白云河,义兄为了保护我独自留下来抗击魔兵。” “原来是这样……宝慧舍生取义令为师心中钦佩。”天机子双眉紧皱,知道陈龙怕是凶多吉少,也不再往下追问,师徒二人过了三道山门,功夫不大,天华殿已然仰目可望,袅袅云雾之中,巍峨雄殿若隐若现,如仙踪蜃影,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师徒二人已在云霭之间,直到殿前,韩仓见不远处立着拴马桩,可是燎原火不同,它乃是异兽,又无缰绳,不过这异兽通灵,见了拴马桩便老老实实的立在桩旁不走,天机子二人便拾级而上,直入天华殿。 天华殿内仙音缭绕,似远而近,天机子在前,韩仓抱着孟孝在后,上了大殿,只见一尊金塑神像庄严肃穆,栩栩如生,让人见了就有一股跪拜的冲动,塑像之下昂首立着三人,正是天枢、天璇、天权。韩仓还是第一次步入天华殿。 “天机子拜见掌门与两位长老。”天机子恭恭敬敬,一稽到地,天枢摆了摆手,面带微笑,“天机师弟不必多礼。”天机子起身,韩仓上前一步,双膝跪在地上,“弟子韩仓,拜见掌门以及两位长老。”他抱着孟孝就要叩头。 孟孝此时仍旧是口不能言,心里却在不断的嘀咕,眼前这几个道士却也没什么两样,可是自己这梦着实是又长又怪,跟着韩仓差不多有一个来月,他倒也习惯了时睡时醒,半饥半饱的,可是太过真实了,“难不成我成了植物人?”孟孝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他娘的,真成了植物人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白白拖累大家!”可又转念一想,“我他娘的不会是穿越了吧?”虽然这想法更加荒诞,孟孝一万个不信,只是眼前这一切又岂是常理所能解释? 韩仓抱着孟孝磕了三个头,天枢三人泰然受之,也就是说从此之后韩仓正式成为了天靖山弟子,总算不是记名了,不然的话以韩仓的身份他们是不能受这三拜的。待韩仓起身,天枢慈眉善目的说道:“宝义此行为宗门立下了不世之功,虽然此功劳不能在众多普通弟子面前宣讲,不过本座心中有数,打从今日之后,你便是天机师弟座下首席大弟子!” 莫说韩仓成为记名弟子也才不到十年,许多弟子在宗内苦熬二、三十年也只是为了一个正身名分,能让韩仓成为天机子座下首席大弟子,在天枢等人心中乃是极厚的恩赏了,不过这些对韩仓来说就像是一个玩笑,他只能在心头苦笑,若不是还有怀中的孟孝,可能他半个时辰之前会选择留下包袱悄然离去,自由自在的度过这最后一天。 韩仓重新跪地拜谢,先拜了天枢三人,而后对天机子重新正式的行拜师之礼,接连磕了六个响头,这才起身将肩上的包袱取下,递给天机子道:“师父,弟子与义兄幸不辱命,将这宝物带回来了。” 天璇与天权面色稍变,唯有天枢的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天机子解开包袱,捧出其中的木匣,木匣一出,大殿内的仙音戛然而止,随即风声鹤唳,愁云惨淡,一丝血腥气打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韩仓心神一颤,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咄!”天枢手中拂尘一摆,袅袅仙音又再响起,却仿佛有一缕夕阳余晖敛入了木匣之中,天机子忙又将木匣裹起,对天枢道:“弟子一时鲁莽,请掌门降罪。” 天枢微微一笑,“天机师弟不必自责,由此可见匣中之物必是壬古魔物无疑,未免其祸乱苍生,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过这次多亏了宝义贤徒,想来二十年之内魔疆再不敢窥伺东原。” “是!”天机子恭恭敬敬的将木匣包好,拱手奉上,天枢命天权接过带下殿去,又转向韩仓问道:“宝义此行,受了不少辛苦吧?” 韩仓闻言忙拱手道:“托掌门与师父的福,此行虽然有些波折,弟子总算没有食言。”此时天机子突然想起刚刚韩仓提到了白云河,而且还搭上了陈龙的性命,“宝义,你莫不是从白云河鬼渡回来的?” “正是。”韩仓回答的斩钉截铁,丝毫没有犹豫,天枢闻言还是第一次面色转变,盯着韩仓看了数息,“我若没记错的话,当初临行之时,宝慧是与你一同去的?” “多谢掌门还记得我义兄……”韩仓拱手,便将七年间如何与陈龙潜入魔疆,隐没在古魔山下,挖凿密道,最后盗出了壬古魔物,却被魔骑追杀,直逃到白云河畔的事情一一道来。韩仓觉得就算不为了自己,他也应该将这些事说出来,至少这样一来,在天枢等人眼里,大哥陈龙就不再单单只是一个挖坟掘墓的“蟊贼”,至少与这些道貌岸然的仙派宗师比起来,盗亦有道。 “这大叔故事讲得真好!”孟孝扑扇着大眼睛,第一感觉就是想不到韩仓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不过随即孟孝又暗暗发笑,不知是这“大叔”故事编的好,还是自己梦做得好,反正这些事不是亲眼所见,现在对孟孝来说,最好有个人告诉他怎样才能梦醒,脱离这想梦魇一样的地方。 “那你怀中这婴孩是?”天枢提出了与天机子一样的疑问,不过此时在他心里来讲,就算韩仓承认孟孝是他儿子也无所谓,反正让韩仓成为正式弟子也是名义上的,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自然不敢有人来责问。 “回掌门的话,这孩子是我渡过白云河之后经过一座村庄时所救。” “原来是这样。”这个理由再好不过,一来可以显示天靖山弟子慈悲为怀、仁义为本,若真是韩仓的儿子,他也打算对外这样宣讲,他自己能这样说那是最好不过。 而在这期间韩仓却将白云鬼渡的事情一带而过,只把七年来陈龙如何算计细微,行事周密详细的叙说了一遍,天枢看似疏忽,天机子却一脸愁云,等韩仓说完之后,他才缓缓问道:“宝义,不知你是以什么条件才说服了白云河上的鬼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