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横空出世
嗤……孟向斌猛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头前两道明亮的光柱便从中央隔离带上错了开来,他却对导航里“您已超速”的提醒充耳不闻,手机粘在方向盘上,此时正开着视频,画面中是孟向斌最熟悉不过的面容,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爱人,此刻两人却正吵得不可开交。 “你******还算是个男人么?大半夜的往外跑?”媳妇披散着头发,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明显是刚刚大哭过一场,孟向斌冷笑了两声,“大半夜又怎么?留在家里跟你吵架?就算我出来了你不一样还是追着我吵个没完没了?” “你说我没完没了?我是你媳妇,你知道么?我怎么不去纠缠别人?”媳妇在手机里声嘶力竭的吼着,眼泪说话间又涌了出来。 孟向斌闪了两下大灯,脚下重重的一踩油门,眨眼间便将前方不远处一辆重货甩在了身后,与此同时,导航里不断传来“您已超速”的提醒,“限速一百二,当前时速一百六十八……”他此刻已经疯了。 “你是不是疯了,想找死吗?”显然媳妇也听见了导航里的提示音,而孟向斌那一脸无所谓的冷笑不禁让她有些心寒,就因为一点点小事,这个自己最终选定的男人竟然跟自己吵成了这样,“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别想让我给你守寡!”她不过是气急了口不择言,未成想一句话更加激怒了孟向斌,“我知道,方涛在你心里的地位可比我重多了。” 半空中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小雨。 “你还是不是人?我嫁给你三年了,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不知道?”方涛就像是一根刺,同时卡在两个人的喉咙里,只要一提起这个名字,两个人的心里都觉得委屈,孟向斌怒哼一声再次闭口不言。 沉默了半晌,手机里又传出女人的声音,“回来吧,大半夜的你把车开那么快,万一有点什么事,你不替我想还得替你爹妈想想,他们那么大岁数了,就你一个儿子,你要实在觉得跟我过不下去,明天早上咱们就去把婚离了……” “离就离,谁怕谁,谁不离谁是孙子!”孟向斌大吼着,眼角也涌出了guntang的泪花,“我跟你也是够了!”他又狠狠的加了一句。 “好,那就离,我也不耽误你,不过离婚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把欠我的钱先还了?” 孟向斌一咬牙,发动机的嗡嗡声又增大了一分,“还就还,有什么了不起?明天我砸锅卖铁也要还给你。” “先说好了,你那破车我不要,我要钱!”媳妇也咬了咬牙,每次吵到不可开交她都这样迫使孟向斌低头。 “结婚三年,除了家用,你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我的?我赚的几乎全都给了你,你这样逼我还钱?” “凭什么不还?你娶媳妇就得养,养我是应该的,再说了,你借的钱是我爸的,离婚就必须得还!” 孟向斌的脸有些扭曲,怒笑不止,“三年来我给你的钱足够还你双倍了。不过没关系,明天我去把车卖了,再还你爸就是。”他忍着一口气,当初自己生意起步的时候正好跟媳妇结婚,便厚着脸皮让媳妇在家里借了些钱,数目不大不小,也比得过“彩礼”了,他们俩的小日子算是有个不错的起步。这两年媳妇在股市里“摸爬滚打”,最后落了个“遍体鳞伤”,恰好孟向斌的生意又陷入低谷,便想着让媳妇把股市账户里还剩下的钱拿出来救急,哪知道媳妇坚决不肯,一心要等着股市复苏,二人意见不合,当时就大吵起来,孟向斌赌气出门,稀里糊涂的把车开上了滨海高速。 “你就不能找你爸想想办法么?大不了咱们给他打个欠条……”媳妇的态度又缓和了少许,哪知孟向斌却冷哼了一声,“这些年我爸为我付出的还不够么?供我读书,买房买车,他自己平时连一块钱都舍不得乱花,我现在开口,只能让他为难,你这个想法趁早打住!” “要不然……”媳妇欲言又止,孟向斌突然大吼了一声,“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你别再打我爸的主意。” 媳妇脸颊抽动了一下,“要不然就你去再跟我爸借点,按贷款的利息,不过这次必须打下欠条……” 孟向斌听完疯狂的笑了起来,“原来你是怪我没给利息,这三年多别说是你,你父母、兄弟穿的用的有多少是我买的?你爸一年四季的衣裳我少送过一件么?烟酒就更不用提了,现在问我要利息来了,你说吧,要多少?” “你这是蛮不讲理!借你钱还借出冤家对头来了?” “哼哼,说得好,我是借了你家的钱,闲言碎语也没少受过。所以我不借!再说了,我现在遇到了麻烦,你自己见死不救,就别把我往别的地方推!” “你总觉得我有钱不帮你,我股票赔成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媳妇话未说完,天空中一道闪电炸响,刹那间亮如白昼,视频却一下子黑了,她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视频再发过去,孟向斌那边已经没了反应,电话也打不通,成了离线状态。 …… 巨大的闪电使得孟向斌有一瞬间的失明,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朦胧之中仿佛有一股光明突然射入孟向斌的眼中,往昔记忆错综繁乱,只记得迈速表当时大概超过了一百八,而他也终于在一个转弯处失去了对车辆的控制,后来仿佛有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亲人的哭泣,医院走廊里乱糟糟的嘶喊渐去渐远,亦真亦幻。不知过了多久等孟向斌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被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抱在怀中,奇怪的是看到眼前男子的脸却仿佛自己正在照镜子一般。 “向斌。”一声柔弱的女音响起,孟向斌心中一惊,却才发现自己想回应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倒是抱着自己的男子赶忙应了一声,又将自己轻轻的放在了床榻上,一个女人的身旁,孟向斌转着眼珠一瞧,心中更加惊讶,“恺茜?”这不正是他的媳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孟向斌疑惑不解的时候,又听见男子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难道真像大夫说的,我孝儿是个哑巴?” “向斌,对不起,都怪我身子弱,把孝儿连累了。” “恺茜,你这是什么话?我孟家四代单传,你帮我生下了孝儿,我谢你都还来不及,再说了桓大夫也没有一口咬准,只说是有可能,也许孝儿是天赋异禀,他并不想跟其他普通的孩儿一样,说不定哪天就开口了。” 笃笃笃,敲门声突然响起,“向斌,恺茜她怎么样了?娘熬了点汤,你端给恺茜趁热喝了吧。” “嗯”男人应了一声,忙转身去开门。孟向斌躺在榻上,心里犹然不信,只觉得这是个荒诞不经的梦,或许自己是因为出了车祸,所以昏迷之中才有了这样的梦境,男人开了门,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婆婆正双手端着瓦罐,孟向斌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位“孟向斌”连同婆婆的衣着都有些古怪,婆婆穿着布衣衫袍,男人穿的虽没有那么繁冗,也是长裤缅襟,跟自己记忆中的唐宋服饰倒有几分相像。 “这梦我不喜欢!”孟向斌心中暗想,自己跟媳妇结婚三年,还没有孩子,或许这也是两人时常争吵的根结所在,不过这一次自己的行为确实太莽撞,要是一命归西,且不说媳妇,父母都已经年近花甲,自己这是不折不扣的不孝啊,亏着梦里还给自己取了个“孟孝”的名字,“我得赶紧醒过来,现在大家不知道有多着急呢。” 只见男人端了瓦罐来到榻前,婆婆跟在后面,恺茜挣扎着靠坐在床头,苍白虚弱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谢谢娘。”
“快躺下,让向斌喂你,趁热喝点汤,女人坐月子是大事,娘是过来人,一定要养好了身体。当初你坚持嫁给向斌,一时惹恼了爹娘,咱孟家绝不能再让你受委屈。”老婆婆轻轻的扶恺茜躺下,满脸含笑的看着襁褓中的孟向斌,“我孙儿跟他爹小时候长得真是一模一样。” 男人喂女人喝汤,老婆婆就在榻前逗弄孙儿,孟向斌瞪着眼睛,心里越发恼火,不断地在咒骂自己做了个什么破梦,又好奇自己这想法怎么这么古怪,梦做的跟真事一样,正在这时,屋外响起嘈杂声,房门也被咣当一声推开,“不好了,黑龙山上那伙恶匪闯进村了!” “爹?”男人一听顿时色变,婆婆忙抱起孟向斌,又看了看儿媳妇,“恺茜,你跟向斌回娘家去吧,看在孝儿的份上,我想你爹不会再把你们赶出来的,向斌,快带你媳妇走!” “娘!”男人一转身,“我走了你们怎么办?要走咱们一起走。” “来不及了!”门口的向斌爹一脸仓慌,“这回那帮恶匪是有备而来,已经进了村,你带着媳妇从后门走,我跟你娘堵住前门,说不定还能保住孝儿,快走!” “爹!”男人哪肯同意?向斌爹重重的在他肩上推了一下,“知道我是你爹还不听我的话?快滚!” “爹,娘!”男人几近崩溃,黑龙山的恶匪杀人不眨眼,周围的几个村庄都受过他们的屠戮,“我跟他们拼了!” “恶匪有数百人,你能拼得过?再说你媳妇刚刚生产,孝儿还没满月,你白白送了性命,他们娘俩咋办?” “听你爹的,快走!” “向斌。”恺茜又咬着牙坐起来,从婆婆手上接过孟孝抱在怀中看了两眼,“你抱着孩子去我娘家吧,或者去别的地方,我走不了,留下来陪着爹娘。” “恺茜,你就别添乱了。”男人心如火烧,向斌爹抬起脚来踹在儿子的大腿上,“你这个不孝子,还不如你媳妇,连爹的话都不听了,带你媳妇快走!滚!”男人叹了一声,知道时间紧迫,“恺茜,我来背你。”说罢,他硬是把恺茜从床上背到了背上,又抱起儿子,孟向斌的两条小眉毛蹙了一下,心道这梦太他妈诡异了,别说跟真事一样,竟然还有恶匪屠村。 “从后门走!”婆婆嘱咐着,男人背抱着妻儿出了后门,黑龙山恶匪一百多人,早像洪水一样灌进了村子,杀人放火,眨眼功夫点着了十几户房舍,男人刚出后门,正好遇到两名恶匪纵马驰掠,舞动着钢叉就向男人杀了过来。 “恺茜,你抱着孝儿先走,我一会儿就来找你们!”男人知道背着媳妇定然跑过快马,又见旁边跑出来几十名相邻,忙招呼一名妇人,“胡大婶,麻烦你帮我照顾下恺茜。” “这……好吧。”胡大婶稍稍犹豫,还是快步跑了过来,男人将儿子交给恺茜,自己却转身从门后抄过来一根木棒,转身去拦那两名恶匪。 恺茜一看心如刀绞,“向斌,你这是要干什么?” “胡大婶,你们快走,我帮你们拦住恶匪。” “好,向斌你放心,只有婶子我还有一口气儿在,绝不让人伤害你媳妇。”说完她连拉带拽拖着恺茜就往前逃命。 恺茜泪沾双颊,眼看着自己的丈夫不久之后被匪骑撞飞,死于乱刀之下,只好怀抱着孟孝跟着人流涌向另一侧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