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蛇皮港（九）

    “那么下令杀掉两个人的也是他了？”莱洪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猛地抬头，急切地想要听到答案。

    莱行邺北却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我不知道。”

    “算了，不要问了。他不会回答你的。”册山师傅对莱洪说。

    “听着，”莱洪说，“两具尸体交给我们，你们按照原定计划返回皇宫。回去之后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们已经顺利地完成了上面交代的任务，两个人已经在秘密地地方被推到海里了。这是给你们的酬劳，听明白了吗？”

    说罢，我听到外面甲板上又有重物“哐当”摔落的声音。

    “你们要拿大公和公主怎样？”莱行邺北问。

    “不会怎样，你们船上的六位不会受到任何威胁。我们和大公是朋友，想要救出他来。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来不及了，也要给他一个像样的葬礼。”莱洪说。

    册山师傅帮忙搭腔。他没有用皇都口音，怕士兵们听书来，而是用莱湾道的口音：“你们不需要再犹豫了，阻拦我们的下场就是死。各位都是聪明人，知道利害关系。我再加两个金锭子，一共六个大家拿走分。只求各位成全我们对于朋友的一点心意。”

    “算了，兄弟们，收了武器。”莱行邺北命令其他战士。

    莱洪和册山师傅进入船舱，看到里面的样子也愣住了。莱洪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搂住我，在我耳边说：“对不起，没想到会这样......”

    我默默地流着泪，什么话也说不出，整个人呆呆地抱着莱鹏的尸体。

    “来，把他给我吧，我们将他葬在你家附近好吗？”莱洪想要掰开我的手，我却死死抱着不愿松开。

    册山师傅把莱霜公主的遗体抱了出去，又进来不由分说地帮莱洪将我交叉着的胳膊松开。莱洪趁机将莱鹏的尸体也抱走了。

    册山师傅将我扶上甲板，我看到莱洪将我的莱鹏放在他身前，让莱鹏的头靠在他肩膀上；而莱霜的尸体也按照同样的姿势放在另一匹马上，由一个身材高大的赤草堂成员护送。

    我们起飞，将六个皇宫守卫部队的士兵远远地抛在身后。我已经哭不出来了，愤怒和恨占据了我的心。我一定要查出来那个下令杀死莱鹏的人到底是谁。不管是莱喀素弥还是莱丹，我都会亲手为莱鹏报仇。

    蛇皮港的灯火就在不远处，赤草堂的兄弟姐妹们帮我们把莱鹏和莱霜的尸体送到我家门口，纷纷拍了拍我们两个人的肩膀便默默离去了。

    “院子里靠门的墙边有铲子，我们把他俩埋了吧。”我无力地掏出家中的钥匙递给莱洪。

    莱鹏躺在地上，那么安详，那么沉静——就像他活着的时候那样。他温和谦让，从来没有过激的言语，一切举止都那么平和。像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竟然会有人忍心杀害。莱喀素弥和莱丹到底是有多么狠心！

    我听到莱洪拿着铲子出来。他没有和我说话，而是默默地在地上铲土。我痛苦地将身子趴在莱鹏尸体上，恨不得把自己的命给他，换回他的那条命。可现在什么都晚了。

    莱洪没多久就挖好了一个坑。他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我：“萨，我挖一个坑还是两个？”

    我回过神来。一个，还是两个？如果一个的话，那么莱鹏就要和莱霜公主共同长眠于此。

    “我不要他们在一个坑里。”我又哭了出来。

    “所以挖两个坑？”莱洪的话里有nongnong的醋意。

    我能感觉到他正在冷冷地盯着我。

    莱洪鼻子沉闷地向外呼了一声，激动地说道：“萨，他已经死了，而且是和公主一起死的。他早就爱上莱霜公主了，你心里清楚！你将他们分开，是不是准备等你死了，让人在莱鹏的坑边挖一个留着给你躺？”

    “莱洪！”我想要继续辩解什么，却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刺伤了他。他的脸倔强地扭向一边，不再理我。

    我的语气软了下来：“对不起。你说的对。我们将他们二人埋在一个坑里吧。”

    莱洪什么都没说，继续弯腰在那个坑里挖，比原先的更宽了。我能听出来他挥铲子的力气大了很多，鼻子猛地向外呼气。他心里一定很委屈，却又不想说出来，怕刺激到我。

    我轻轻将手放在他肩膀上，说：“洪，可以了，不要再挖了。”

    他没理我，更加用力了。他狠狠地又铲了十几下，猛地将铲子插在土里，像个雕塑一样站在坑里。

    “洪，不要再挖了。都过去了，我们把他们埋了吧。”我轻声说。

    “真的都过去了吗？”许久，他喘着粗气问我。

    我擦了擦他脸上的汗，说：“真的，都过去了。”

    他伸出手，我将他拉出了坑。他走到莱鹏身边，抱起他的尸体，转身对我说：“你拉着他的胳膊吧。”

    我照着他说的那样，拉着莱鹏的胳膊，而他则拽着尸体的两条腿。我们两人合力，把莱鹏平整地放进了坑里，又用同样的方法安放好了莱霜公主。

    莱洪拿铲子将刚才刨出来的土又填了回去。莱鹏、莱霜，被一点点落进去的土渐渐盖住。最后，那坑终于被填平，这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