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秋纹告密

    王熙凤原本还只是一二分怀疑的心思，等听了贾琏说是这回出去并不打算将往常得用的旺儿带去，立时就更加肯定了五分，“自然是听二爷的安排，我只想着旺儿在二爷身边的日子久了，是个机灵懂事儿的。”

    说起来贾琏难免有几分心虚，只好打了个哈哈笑道：“这还不是爷心疼你，便是瞧着旺儿伶俐些个，留了你在家使唤跑个腿儿的不是更好。”

    “哟那我不是要好好谢谢你了？”王熙凤娇媚的横了贾琏一眼，心中却是冷笑一声，“还不一定是为了哪个呢！”

    贾琏这边处置的妥当了，因着明儿个一早就得启程往南边去了，家中还另有事情料理，脱不开身往尤二姐的小院走一遭，便私下里再三的嘱咐了旺儿，去帮着分说明白了，只让尤二姐等着贾琏在江南回来的时候再去看她的。

    林如海病重的消息，对于黛玉、晏玉姐弟两个来说，无疑打击是巨大的，尤其是林黛玉打一得了信儿就病倒了，还是在丫头的搀扶之下，拜别了贾老太君等人，登船南去了。

    晏玉走的匆忙，只给先生留了口信，大概的说了下家中情况。

    荣国府走了林家姐弟两个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不过是贾宝玉时常念叨两回，不过转而有薛宝钗、袭人几个在身边开解着，也就撩开手了，倒是王夫人真心觉得顺畅不少。

    这么一顺畅了，做起事情来也就格外的便宜。

    “回太太的话，虽然是小丫头私下里说的浑话，但到底牵连着二爷。就是再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话来糊弄太太的。”秋纹终于找了个机会到王夫人身边讨巧来了。

    “放肆！”王夫人被气了个倒仰，劈手就将甜白瓷的茶杯给扔了出去。

    贾宝玉是王夫人的心尖子，千挑万选了大家的小姐做儿媳妇尚还有各种不满意之处。何况居然不过是个下人张嘴闭嘴说是跟宝玉合该是夫妻的。真是反了天了。

    “太太息怒。”秋纹原先不过是想拿碧纱橱小丫头四儿的浑话，在王夫人跟前儿投诚，卖个好处。眼下瞧着王夫人明显是动了真气，自然吓得要死。赶忙跪下，以头碰地，大气也不敢喘了。

    心中却暗暗道，主子们的脾气还真是不好琢磨的。也不知道袭人那蹄子是怎么在太太面前投乖买巧的，才赏了‘半个姨娘‘的体面。

    宝玉房里的这个丫头为什么到自己跟前儿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王夫人是心知肚明的，眼下虽然生气，也不好打骂了她去。虽说有个袭人在宝玉身边是妥帖的。但有备无患，多一个听话懂事得用的奴才并不是什么坏事。

    这么一想，王夫人倒是缓和了怒气，温声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秋纹道：“你这孩子快起来，并不是跟你置气，才刚也是被那个不知所谓的小丫头气的狠了。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安心在宝玉身边伺候着，以后的前程必是少不了的。”

    便是得了这么空头话，对于秋纹来说，无疑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她求什么。眼下都已经是贾宝玉身边的‘副小姐’，虽不如袭人在主子跟前儿的体面，也没有晴雯那蹄子得宝玉的爱。可慢慢筹谋着以后，必还是要太太点头说话的。

    秋纹自以为算是搭上了王夫人的线路，就是眼下还不如袭人的，以后就说不准了，心中很是得意了一番，好歹还记得回到碧纱橱之前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

    果然，隔了一天的功夫，正好还赶上贾宝玉在家的日子，王夫人亲自带了周瑞家的并金钏一干心腹之人浩浩荡荡的往碧纱橱来了。“哪个是四儿？”周瑞家的冷眼打量了一遍站成一团的小丫头。板着脸儿问道。

    王夫人自然是不屑与直接跟些个低等的小丫头说话，使了个眼色。周瑞家的就直接奔着主题去了。

    贾宝玉算是个好性子的主子，往常里又爱跟这些俏丽的小丫头玩笑。所以碧纱橱里头不管是大小丫头都是松散惯了的，今儿个这样的阵势，却还是头一回见到。

    一个个的自然心惊胆战的，这么才一听了周瑞家的点名，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等问道了四儿头上，几个原本站在四儿边上的小丫头都下意识的往边上慢慢的闪开了。

    小丫头四儿心中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便是瞧了太太端坐在上边一句话都不说，屋子里人大气都不敢出，就也知道这会儿被点名叫了出来想必不是什么好事了。躲是躲不过，索性顺着人群闪开的道，往前走了两步，先是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道：“回太太的话，是奴婢。”

    “你就是四儿？”王夫人这会儿倒是抬起头来，冷眼打量了一遍底下跪着的小丫头，也不等她回话，就冷笑一声接着问道：“‘既赶上是同一日生的，便生来就是做夫妻的’，这浑仗话可是你说的？”四儿听了王夫人的话，心底便是一沉。就不说是碧纱橱里伺候的丫头，就是整个荣国府里头，但凡有个想头的，哪个不想着能与宝二爷多两分牵扯。

    说来也赶巧的，这个叫四儿的丫头说起话来，竟然是跟宝二爷同一天出生的。开始有小丫头说酸话儿，嘲笑四儿就是赶上好天出生，也没得上什么好时辰。

    四儿不忿，便想起还没进府时候听了外头人说‘一天生的便是注定要做夫妻’这样的话来，就仗着胆子拿话顶了回去。原本不过是私底下的玩笑话儿，怎么太太竟知道了的。

    太太就在上边坐着，眼下既然问到这里了，四儿不敢在耽搁，也不敢撒谎，便战战兢兢的道：“回回太太的话，是是奴婢浑说的。”

    “没脸没皮的东西！”王夫人将guntang的茶泼了四儿一脸一头，喝骂了一句便扬声道：“来人啊，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奴才，咱们家是用不得了，赶紧给我拖出去。”

    往常下人说起来，王夫人都是一副菩萨心肠，性子再好不过了。

    一句话就将丫头闹着发卖了，今儿个来的若是琏二奶奶这样的发落，奴才们私心里还能有个准备的。不成想太太也这般，倒是吓得一干小丫头们默默的含了眼泪了。

    “屋子里的丫头都在这儿了？”王夫人将四儿发落了，料想着她们也知道厉害了，索性也不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转而打量了一圈，默默站在身边的袭人也到罢了，怎么其余几个大丫头连影子也不见的。

    “回太太的话，麝月今儿个告了假家去了。晴雯这两天身子有些不爽利，秋纹怕也是在她那里的。”袭人虽不知道王夫人这回是专门来发落小丫头的，还是另有目的。不过想着自己连日来给晴雯上的眼药也够了的，赶巧儿她现在正病着，哼哼倒是要瞧瞧她的造化了。

    果然，王夫人听了这话便眼神一冷，盯着袭人问道：“下人生病不知道要挪出去，反倒还呆在府里，若是过了病气给主子，有几个脑袋担着？”

    “这”袭人并没想到王夫人依旧问到了她头上，这要是私底下，袭人必是会乘机添油加醋的摸黑一番晴雯。只是眼下当着大小丫头的面，更何况宝玉还在一边看着，袭人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晴雯也就是前儿个上夜的时候有点冻着了，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毛病。原要挪出去的，是我拦着没让的。”原本因为袭人磕磕绊绊的没回答，倒不成想自打王夫人一进来就缩在一边的贾宝玉倒是站出来说话了。

    其实贾宝玉在王夫人的面前胆子也很小，只是才刚看着被婆子们塞了帕子拖出去的四儿眼泪巴哒的样子刺激到了，一想到若是晴雯也惹了太太生气，必是也得不了好的，索性自己承担了下来。

    这么说话的功夫，原本在屋里里养病的晴雯也得了消息，由小丫头搀扶着过来拜见王夫人了。秋纹陪着一起进来，瞧了一眼王夫人、周瑞家的都在，便知道这是秋后算账来了，尽量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瞧瞧的站在一边。

    王夫人有多长时间没有仔细瞧过宝玉屋子里的这些丫头了，晴雯因是在病中，素白着一张脸，身边还有小丫头搀扶着，一副妖妖袅袅的做派。让王夫人瞬间就想起那个吸引了自家宝玉全部心神的那个林家的丫头来，更加上之前宝玉还为她说话。

    可见往常就没少勾引了宝玉，林家的丫头碍于老太太自己动不得，若是今儿个连个小丫头都收拾不得，自己这个荣国府的二太太索性也就不做了。便转脸对着宝玉道：“到底还是个孩子，你只道丫头病了挪出去可怜，怕是照看不好。熟不知道瞧瞧她这副样子就是病的不轻的，你日日去给老太太请安的，若是将病气过给了老太太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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