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梦不会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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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脸来到城外一家旅馆。其实这个旅馆的主人正是他的秘密上级,罗铄不知道,当然,没有意外情况发生,他不能主动到这来。事实上,这也是他第一次走进这家旅馆,他有要事要跟他的头汇报。 黑脸不紧不慢地走进大厅,机警的他发现今夜这里的氛围也很特别。大厅内有人走动着,还有人坐着,但都鸦雀无声。坐着的那几个人有的拿着报纸半遮着脸,有的压低帽檐遮住眼睛,但其实他们都在用眼睛余光在来往人身上不住地扫描着。黑脸还发现,二楼楼梯上同样站着几个人。他们都身穿黑衣,表情刻板,眼光却很活泛。 黑脸断定这里已经暴露了,但他觉得自己不能退回去了,也无法退回去了,他只有硬着头皮往里走。他担心他的上级会出事,但他现在不能去那个特殊的房间了。他迅速走向前台,订了二楼的一间房间。他瞅准机会,尾随一对正上二楼的夫妇身后,上了二楼。但他并没有走进过道,而是迅速闪进过道口的厕所内。他锁上厕所门,掏出手枪,贴着门听外面动静。 黑脸的判断没错。就在今晚,日军特务机关跟警察已经在城内完成了一场针对军统的大搜捕行动,他们收获很大,除了罗铄小组,其余的彻底被捣毁。作为军统在义江城秘密总部,这家旅馆此时已经张开了一张大网,就等着还没落网的人主动落网。 黑脸趴在门边听了好一会,也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异常动静。他将门拉开一点朝大厅看。这时,他看到了罗铄和安杏已经走到前台了。 黑脸觉得机会来了。 黑脸陪罗铄来到义江城潜伏下来,协助罗铄执行秘密任务,这是他上级表面的做法。实际情况是,他才是这个小组真正的领导人。其实军统对罗铄一直都在试探和利用,罗铄最多算是个线人。黑脸得到上级明确授权:只要不妨碍执行任务,他表面必须顺从罗铄,可一旦发现罗铄有妨碍完成任务行为时,黑脸有权处置,包括处决他。 来到义江城不久,黑脸觉得罗铄工作无力,且方法不当,工作进展缓慢。让黑脸反感的是:罗铄不仅没有从他姨夫那里得到丝毫有效的情报,却搅合到他姨夫跟何满庭之间的争斗中。不仅如此,他还跟安杏谈起了恋爱。安杏是廖忠发跟何满庭争夺的对象。黑脸原想利用他们至今也没弄清楚安杏是谁所生的迷局,让两个汉jian公开斗起来,他好借机下手。但实际情况不是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狡诈的何满庭先行下手,自行放走安杏。黑脸担心,如果罗铄真的跟安杏好了,那将对任务的完成带来阻碍。更可怕的是,罗铄居然事前不告诉他,私自吸纳她加入军统。安杏没有经过严格训练,单纯而幼稚,交往人员又杂,这无疑会将他暴露出去。照此下去,他不仅不能完成任务,还会面临危险。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黑脸果断走出了厕所,手指放在手枪扳机上,目光锁住了安杏。 此时的何凤建也看到了罗铄跟安杏来到旅馆大厅内。因为是外围独立小组,罗铄跟黑脸的信息并没被日本特务机关所掌握,但身为警察局副局长的何凤建是清楚罗铄身份的。他即刻走进了一个房间,关严门,跟父亲通了个电话。当何凤建说在旅馆见到罗铄跟安杏时,何凤建在听筒里都能感觉到父亲的吃惊,父亲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声调变了。好像自问道,他们怎么又回来了。但随即父亲指示他,暂时不要动罗铄,保护好安杏。何凤建知道父亲的目的,留下罗铄是为了对付廖仲发,也是为了安杏。 可当何凤建走出房间时,大厅内突然响起了枪声。他快步走近一看,安杏倒在地上,罗铄伏在她的身上。 这时,何凤建看到二楼跑下一个人,将罗铄带走,他的动作快得让何凤建吃惊。何凤建料定他就是罗铄的同伙,下令快追,但吩咐不可伤人命。其实,他是故意放他们走的。 黑脸就这样逃脱了。此时的他看到罗铄悲痛欲绝的样子,越发认为他不是干这行的材料。而发泄之后的罗铄此时冷静了下来。他对黑脸说:“你走吧。” 黑脸问:“我去哪里?你的两个朋友死了,木材加工厂也回不去了。” 罗铄说:“我管不了你了,你下车吧,我还有事要办。”说着就将黑脸赶下车,自己进了驾驶室。 罗铄将车重新开到旅馆前的空地上,他要为安杏收尸。可是当他在旅馆没发现安杏时,他几乎又崩溃了,他以为安杏被鬼子弄走了。他走出旅馆,仰天长啸。 这时,沈海云出现在他的身边。沈海云告诉罗铄,安杏已被她弄到树林间,她让他镇定下来,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罗铄看着沈海云,一时没有主张。 沈海云说:“他一定会知道,这辆车是送安杏走的,可为什么在你手里?何满庭和你姨夫肯定知道了安杏已死,你该怎么面对?你能说得清楚安杏是谁杀死的吗?还有,你怎么面对安杏母亲?” 此时的罗铄根本理不清头绪,但他知道,安杏是死在自己手里的,他一定要面对。他说:“我现在就去见她妈。” 沈海云问:“然后呢?” 罗铄想了想,说:“我知道是谁杀了安杏。”他以为杀害安杏的很可能是军统的人,要是日本人或者警察的话,他自然不会轻易逃脱的,他决计离开军统。“海云姐,陪我去见安杏mama吧。”说着就把沈海云拉到车里。 奇怪的是,罗铄开着何满庭的车,竟然毫无阻碍的就进了城。到了安杏家,没敲几下门,安杏母亲就开了门,神情惊慌地问:“谁呀。”当她见是沈海云时,惊愕万分,问:“你怎么回来了?安杏呢?”其实,从安杏走后,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总怕发生意外。 沈海云还没说话,罗铄抢着说:“阿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边说边扑通一下在她面前跪下来。 安杏母亲见他如此这般,一时不知出了什么事,慌得不知所措。好久才问:“你这是做什么?”她望着沈海云,希望从她这得到明确的信息,可沈海云低着头没敢直视她。 罗铄说:“阿姨,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及时告诉阿姨,我跟安杏早就好了,我来是接你去一个地方的。” “安杏呢,我问你,我女儿人在哪?” “对不起,您去了就晓得了。”罗铄低声说。 “阿姨,我们一块走吧。”沈海云也说。 “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走。”安杏母亲大声说着。 “阿姨,先跟我走,路上我再告诉你。”罗铄请求道。
安杏母亲问:“安杏她真没出啥事?” 罗铄说:“阿姨,来不及细说,还是先走吧。” 安杏母亲就去了内室收拾东西去了。 这时,罗铄将沈海云拉到屋外,说:“jiejie,安杏善后还请你费心了,我不忍心说出真相啊。” “你是对的,你准备去哪?”沈海云问。 “我去平沙洲。” “你的人会放你走吗?” “海云姐,我顾不上什么任务不任务了,他们现在只怕也顾不上我了。” “为什么要去平沙洲?”沈海云问。 “我现在还能相信谁呀,我想听听廖承东的建议。” “那好吧,可是夜深了,天亮再走吧。” “不行,趁他们现在还无暇顾及我,我得马上走。” 沈海云点点头。 “你留下吧,海云姐,所有的事情都靠你了。”罗铄说。 沈海云又点点头。 “对了,见到我姨夫,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沈海云还是点头。 这时,安杏母亲已经收拾好了,罗铄帮着把行李放到车里,然后走到沈海云跟前,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紧紧地握了一下沈海云的手,所有的话语都是通过他的手传递给了沈海云。 就在此时,一辆车驶过来,停在他们面前。何满庭拄着拐杖下来了,接着,何凤建也下来了。 安杏母亲见他们来了,马上问他们,“我女儿呢?是不是你们不让她走啊?” 何满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何凤建说:“下了他的枪,将他单独关起来。” 何凤建一个箭步上来就将罗铄按到,下了他的枪,迅疾将他双手捆绑起来,塞到车里。 安杏mama看得目瞪口呆。 何满庭此时拥着还愣住的安杏母亲慢慢进了屋。临进院大门时,他对沈海云说:“明天哪里都不许去,就在家里等着我。”然后进了院子,关起来大门。 何凤建让沈海云上车,沈海云上了车,小车抖动了一下疾驰而去。 沈海云对何凤建说:“你送我出一趟城吧,安杏还等着我埋葬呢。” 何凤建不吭气,但真的将她送出了城。 在这个落着小雪的夜晚,沈海云跟周居仁两个人,忍着悲伤将安杏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