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热血召唤5

    将近夜半，弯月如钩，寒气袭人。长廊下那人慢慢走下来，廖承东也慢慢靠过去。两个人近了，几乎同时轻声唤出对方的名字。

    “海云。”

    “承东。”

    廖承东情不自禁握住了沈海云的双手，问：“怎么还没睡？”

    沈海云轻轻抽回手，说：“我不放心，一直在等你。”

    “何凤建回来了？”廖承东问。

    “回来看了看，又走了。”沈海云说。

    廖承东又握起沈海云的一只手，柔情万分地说：“海云，太危险了，我不许你再做保镖了。”

    这一次沈海云没有拿回手，她说：“我会注意的，你放心。承东，我知道你在做大事，你也要时刻保护自己啊。”

    好久没在一起说说话，此刻的廖承东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就那样看着沈海云。淡淡的月光洒在沈海云的脸上、身上，划出她柔美的轮廓。看着看着，柔情也像这倾泻的月光般从他心间奔涌而出，他抱住她，将自己的下巴轻轻抵在她浓密头发上，说：“海云，我才应该保护你啊，让你遭罪了……”

    此刻，沈海云心头虽也泛起柔情蜜意，但比起廖承东她要清醒许多，她说：“承东，我挺好的。你不要这样。”说着就挣脱开他，说：“我遇到一个人，我看她就像你的母亲，可是我把她弄丢了，我在找她，我会让你们母子团聚的。”

    廖承东说：“不用找了，我晓得她的下落，我也晓得她就是我的母亲，我们会重逢的。海云，等我完成了任务，我们带着母亲一起离开这里。”

    “承东，你的事我多少听说了点，我能猜到，你不光要对付日本人，你还想找何满庭报仇，可是，何满庭阴险毒辣，又有日本人撑腰，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啊。”

    “海云，不是我一个人，有许多跟我一样的青年人都在跟日本人斗。对了，你跟在何满庭身边都听到些什么？”

    “除了出门，他从来不让我靠近他，他也很少跟我说话，倒是安杏跟我讲了不少事。承东，我看得出来，安杏可能就是何满庭的女儿。安杏跟何满庭、何凤建可不一样，我看她怪可怜的。”

    廖承东点点头，他忽然想到罗铄主动接近安杏吸纳她进入他的组织，又想起安杏讲廖仲发主动跟她聊家事的事实，就觉得廖仲发此次回来一定跟安杏有关，就问沈海云道：“安杏怎么不一样了？”

    沈海云说：“她反对她mama跟何满庭，她想离开那个家，她还说她喜欢你。”

    廖承东还是点着头，正是豆蔻年华的安杏单纯善良，自从结识了她，他就在思考怎么更好地保护好她。只是到目前为止，他连怎么实施自己的计划都还没头绪，谈何保护她呀。他想等过年去屯溪，他会想办法让她跟何琴音一块去部队，远离这肮脏的地方。他忽然又觉得有句十分重要的话要跟沈海云说，就问：“海云，安杏跟你说没说过我跟琴音的事？”

    “说过，安杏心眼好，她说她羡慕何琴音。”

    “海云，你相信我跟何琴音是真结婚吗？”

    “我愿意相信，何琴音人漂亮，还有文化。”

    “海云，”廖承东凑到沈海云耳边，轻轻说：“她是新四军，她跟我这样是要保护我，我也可以保护她。我们也像上次跟俞春红一样，都是假的。海云，我的心里搁不下别的女孩，我心里只有你，你要相信我。”

    沈海云听着，不觉滴下热泪。她何尝不知道他不会真给日本人做事，她又何尝不晓得他的心里还有她。那次目送他跟何琴音出发时，瞧他远远看她的眼神，她就知道了他心里只有她。可是眼下，他不能让自己成为他完成任务的绊脚石，她说：“承东，你不要说了，我都晓得。可是，你们吃住都在一起，日子久了，何满庭总会发现的。我看何凤建就对你俩不太相信，他看他meimei都是怀疑的眼光，对你更是，他更危险。承东，你要跟她真做夫妻，这样对你对她都有好处。海云我不怪你，我也认了。我看琴音是个好姑娘，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你俩要好好在一起，要真做夫妻，要不然你对不住她。”

    廖承东听着，心里一下子融化了，不由得上前紧紧抱住沈海云，柔声道：“海云，你说的我懂，你心太好了。可我都跟何琴音讲开了，她也祝福我们。等过年我见到郭队长，我会向他提出建议。你们，包括何琴音，还有安杏，都去参加新四军。我真的不想再让你和安杏跟那些龌龊的人天天在一起了。”

    “不行，承东，我不能离开你。对了，是该让安杏离开这里，还有何琴音，也不要让她回来。”

    “海云，我真的怕自己熬不下去了，我父亲，还有我哥，他们可能都死于何满庭之手。我现在又不能杀了他，还跟他天天在一起，跟一个杀人魔鬼呆在一起，我受够了，我怕自己快憋不住了。”

    沈海云听说他还有哥哥，就问怎么回事。廖承东就把廖辉的情况跟她说了，沈海云听后说：“我明白了，太歹毒了。我刚来那会是准备瞅准机会一枪崩了他，可是，当我看到你时常跟在他后面，还有安杏和她mama，我就放弃了那个念头。承东哥，我想你和琴音还有安杏都回到部队，这里所有事情你都交给我吧。”

    “那不行，你一女孩，我不放心。”

    “承东，你要晓得我是神枪手，有人怕我呢。”

    “那也不行。”

    “承东，听我说。我也不晓得我还有打枪的本事。每次当我瞄准时，我看前方的东西时似乎那东西就变大了。后来我想了想，原来是我当了十多年的纺织工练下的本事。当工人时，一根断纱、一丝毛头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今晚，我是不想射杀对方，还有那次在郊外，我也没有瞄准他们。你们的人一定晓得我的心思了，他们也会保护我的。我一有事就去找陈克，我会完成任务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海云，你不要说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何满庭，他是财狼，我们只有抱起团才能更好地对付他。”

    “承东，你别说了，我主意已定，我会跟安杏讲。对了，把你母亲的地址告诉我，我去找她。”

    “我母亲眼下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你不用找她。海云，你可能还不知道这里面很复杂，廖宏波、廖仲发，你还没听说过吧。”

    沈海云想了想，说：“我晓得，他们肯定是廖宏声的兄弟，我对廖宏声熟悉，只可惜他死了，对了，我还认识冯连长呢，他们都是好人。我问你，何琴音什么时候回来？”

    “让她回来做什么？”

    “你去把她接回来吧，后天吧，我们都去医院，我会见机行事的。”

    廖承东不解地看着沈海云。

    沈海云就在廖承东耳边私语起来。廖承东听了觉得办法可行，至少可以让安杏跟何琴音离开这里，就说：“我先去跟陈克商量一下，明天再决定吧。”

    沈海云说：“行，我明天中午等你回话。我们都睡觉吧，明天你还得去平沙洲接琴音。”

    廖承东第二天跟陈克碰了头，还问陈克军统是什么机构，并告诉他安杏已经加入了军统等情况。陈克告诉廖承东军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后说：“我觉得沈海云的计划可行，可以阻止安杏加入军统。许百良临走时跟我说，他的那个计划看来可以实施，眼下他正缺人手，琴音跟安杏正好可以帮他，就按她说的行动吧。”

    廖承东就去平沙洲接何琴音去了，回来的路上，也把沈海云的计划告诉了何琴音。

    何琴音笑着说：“我怕自己做不了泼妇。”

    廖承东说：“就当演戏吧。”

    翌日上午八点多钟，廖承东跟何琴音吃罢早饭就去了医院。到了病房，见沈海云在病房门边目不斜视笔直站着，安杏和她妈垂手立在病床边。再看，波田带着商会几个人也来看何满庭了，都站在床前，波田正跟何满庭说话。床头柜和地下摆满了礼品。廖承东跟波田他们打了声招呼，何琴音对他们笑了笑，就拿起一篮苹果去洗了又回来一只只削皮。何琴音削完了苹果先递给波田，波田不要，说要回去了。其余的不要，也都跟着波田走出去了。

    何琴音拿起苹果给了她爸、安杏妈，还有安杏，又拿了给让廖承东。她对门边的沈海云喊道：“你过来。”沈海云走过来，何琴音拿起一颗没削皮的苹果递给沈海云，说：“拿去吃吧，吃了好站岗。”沈海云不接。

    何琴音挑衅说：“沈小姐很清高嘛，是不是还要我老公亲自给你削皮呀？”转身对廖承东说：“老公，给你的老情人削皮吧，她是做梦都想呢。”

    安杏听到何琴音在说话，急忙过来抢下何琴音手里的苹果给廖承东，说：“凭什么给她削皮，给我削！”

    沈海云涨红着脸不语，忽然掏出手枪，只听啪啪两声枪响了。

    众人吓得惊慌失措。

    此刻，也来看何满庭的廖仲发跟罗烁已经走到门边，他们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从沈海云枪口里射出的子弹，一颗穿过廖承东头顶的头发，一颗擦着何琴音左臂飞过。廖承东头顶的头发此刻还是站立的，何琴音左臂的衣服上划出了一道痕迹。

    此时的沈海云正举枪对着何琴音，眼含热泪，大声说：“何小姐你听着，不许你再侮辱我。不错，你是和他结婚了，我没这个福分。可你小心听着，不许你以后再在我面前晃悠，更不许在我面前显摆。”接着她又把枪口对准廖承东，“我妈死得早，我父亲在我来之前死了，我弟弟也死在这里。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我记得，我死也不会忘记。你说义江城是你的老家，你带我来到这里就跟我结婚，你还说，你会好好对我。好，我承认我没她有福气，我得不到你，我认了。可是，你就能让她在你面前欺负我吗？！我已经没有了家，快过年了，我想回家，可哪里是我的家啊？！”沈海云擦了一把泪，冷笑了一声，接着说：“我看人五人六的，可你跟我一样，也是没爹没娘疼，你们两口子凭什么欺负我，我今天把话挑明了，不要让我再见到她！”

    安杏战战兢兢走到沈海云跟前，说：“jiejie，不要这样。琴音姐不是故意的。”

    沈海云突然将枪口对准安杏，骂道：“你也一样给我听好，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叽叽喳喳，说你喜欢廖辉喜欢廖辉。我不想听，我也不想看到你，都在我面前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