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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吵架

    瑶姬万年不变的白皙面容倏忽一紧,眼神悲悯中却是添了一丝厉色,眉头皱起,停顿片刻,却终是松了复杂的神情,深深的叹上一息,道:“烟儿,你何时才能放下啊!唉······”

    翡烟听闻却有些梗直了脖子,辩道:“姑姑说什么,烟儿不懂,烟儿只知当初那最后一刻,星澜、星澜说的是‘等我’,那么,星澜一日不醒,我便一日等下去,直到、直到······”说至最后,又垂了头抬袖掩面抽泣。

    绝美又持重的瑶姬也忍不住低垂了眼,声音突然沧桑:“你明知你守护的是一具毫无意义的rou身,星澜那孩子早已迷失在珈蓝之境,到如今,几千年过去,说不定神魂早已湮灭成灰,你又何必苦苦执着于此?”

    低泣变为了沉默的呜咽,翡烟泪眼朦胧,透过时光仿佛又重新看到了那清风朗月般的少年,挺立在珈蓝之境边缘,温柔一笑,神魂散发出幽若的荧光,默默的向她告别——“等我”。

    多少个春夏秋冬,却是一等经年,再也不曾回还,永远的失了消息。

    眼眸中猛然闪现恨意:“若不是当年渊止莫名其妙入了珈蓝之境,星澜怎么会进去寻他?最后渊止却神魂附体,醒了后不是说星澜神魂湮灭就是沉默,可我却偏不信,凭什么渊止都出来了,星澜却没办法出来,他明明都要我等他了,怎么能说话不算话······”翡烟哭倒在瑶姬膝上。

    瑶姬不禁回想起当年,从东海珈蓝之境回转而来的渊止的情形。

    还是少年的渊止脸色灰败,眼神空洞,看到她的第一反应是欲哭却又极力隐忍,眼圈红透,却失了神般不住的自责喃喃,自有了同伴后稍稍调皮明快些了的性子再也不见,只余了沉闷压抑和锥心的痛楚,默默的让人心疼。

    若说当年星澜的湮灭是翡烟心里的痛,这种痛到渊止这里却是夜夜不能寐,午夜梦回又永不得安寝的心中脓伤。

    唉~都是可怜的孩子。

    瑶姬本不欲再说什么,可是看着眼前痛哭的人儿,终是忍不住扶直了翡烟的肩背,语气柔柔,却透入人心般温暖:“烟儿,莫要再哭,你先在巫山好好将养将养身子,这件事,姑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说着拿了旁边侍女托盘上的帕子擦了擦翡烟****的眼脸,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自行感叹道,“是该回去北渊一趟了。”

    翡烟便趁势趴伏歪头依偎在了瑶姬的膝上,眼珠红通,瞳孔内里真正的悲痛中却有着五分不相称的冷静——渊止,欠我的,你终是都要还回来!

    而此时在苳岚殿的木玲却是丝毫不知远在巫山翡烟的想法,正从暖棚里搬了一盆灼灼成精的垂丝海棠向月湖走去,一路上遇见不少小丫鬟恭敬的躬身行礼,她只微点点头,却更加快了脚步,只因有些受不住怀中花盆内一阵又高似一阵喋喋不休的抗议。

    长得妖妖绕绕袅袅娜娜的海棠花精却发出了少年般的清亮声线,语气嚣张忿忿:“你这个坏女人!干嘛把我搬出来?外头冷死了!等翡烟主人回来了,我一定给她说你欺负我,你就等着被收拾吧,哼!”

    木玲却不以为意,还颇有些好笑道:“是是是,就垂塘你最珍贵了,正因如此,你又成精不会被冻死了,我才准备把你搬去月湖啊。”

    “垂塘”是这海棠花精的名字。

    当时初初成精时,翡烟日日来看,这小花精刚一学会开口说话竟死活都想要个名字,更让人惊讶的是如此妖娆魅惑的小精怪竟还是个公的。

    但凡成精的海棠花都知道,这个族类里向来是女多男少,更别提还是如此绝艳的一株,翡烟一时觉得惊奇,但她为人除了月湖下星澜能锁住她的关注外,其他事物都懒得费功夫,如此,索性就给他从“垂丝海棠”四字里取首取尾命名曰“垂棠”。

    没想到这小精怪嫌这名字里带“棠”忒是女气,想要英武些的,愣是没同意,于是便换成了同音“塘”字,他这才勉勉强强的接受了。

    此时的垂塘花枝伸展,似乎对木玲赞同他的珍贵而得意,片刻却又不情愿还带些不解的哼哼:“为什么我珍贵还要把我从暖棚里弄出来,我才不想去那个冒冷气儿的月湖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木玲嘴角抿笑,道,“月湖是你家翡烟主子最珍视的地方,临去巫山前还嘱咐我照看,你在暖棚,说不得什么时候你家主子就忘了你,不再去看你,我将你放在月湖边上,你家主子回来后不用说的就会日日来月湖巡一遍,你既能帮你家主子提防闲杂人等闯入而受褒奖,又能日日见到她,”木玲看到前方月湖,疾行几步,将垂塘放在冰下沉睡人不远的岸边,蹲身仍笑道,“你说我这么做合没合你的心意?有没有道理?对你好不好?”

    伸展晃动花枝的垂塘却是嗯哼一声,什么都没说,不过看得出来,通过木玲这一番话的解说,他现在的心情算是挺不错的。

    木玲伸出手指又帮他打理了一遍枝叶,想了想,为避免他被不知情的人拖走,便施了个术挖了个坑,将他的花盆打碎,埋在了月湖岸边。

    一切完毕,木玲施了个清明诀净手,看着极放妍妍的海棠花瓣却有些发呆。

    “是不是在想君上同那个什么夫人吵架的事?”垂塘晃动下枝叶,突然开口。

    木玲回神,却是笑而不答,只问道:“你个暖棚里的小家伙是怎么知道君上和夫人的?还吵架?”

    “不许叫我小家伙!”垂塘语气不愉,却答解了木玲的疑惑,“伺候我的小丫头们互相八卦的时候说的,说那什么夫人肯定和君上吵架了,不然这两天宫里的气氛也不会怪怪的,而且据说那夫人之前性格虽不活泼却也不是像现在这样闷声压抑,那什么香殿据说现在动辄就打罚人呢,那夫人还真是挺恐怖的!”可能留有的印象太深,垂塘一口气就将听到的所有事顺畅的说了出来。

    蹲着身子的木玲手拄下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