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话 礼物

    车从西客站一出来，身旁的赵老爷子就摇下车窗，闭着眼深深地呼吸着北京的早春气息。秦怡在后座上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心情复杂。

    苏达瞄了一眼，赵老爷子的眼角已经晶莹剔透。

    “赵叔叔，这么多年您就一次也没回来过？”

    赵老爷子睁开眼，看着后视镜里的秦怡，苦笑着点头。

    “对，一次都没回来过。”

    “可，可为什么呢？”

    苏达干咳两声，示意秦怡别再追问，怕老人勾起伤心事。

    赵老爷子忽然释怀的一笑，“也没啥复杂的原因，当年我的父母在十年浩劫中被打成右PAI，坐了监狱。等我即将回城的时候，却得知他们已经遇害，我想了三天三夜，后来就留在当地，和一个蒙族姑娘成了家。唉，哪个荒唐而又残忍的年代……”

    秦怡知道赵老爷子和蒙族姑娘的事，母亲刘海娟曾经告诉过她，但赵老爷子家人在十年浩劫中遇害的事却从未听说。秦怡有些后悔自己的唐突，让赵老爷子刚到北京就勾起伤心往事。

    “对不起啊，赵叔叔，我不知道您的家人都……”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我早都释怀了。草原的宽阔和容纳，是能够让一个人彻底释怀一切的，不管是仇恨，还是喜悦。”

    车子驶入三环，融入了车流中，赵老爷子一下子被一眼望不到头的滚滚车流惊住，干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秦怡扒住前座凑过来笑道，“赵叔叔，北京现在的变化您认不出来了吧，光汽车就三百万辆呢！”

    赵老爷子回过头惊叹，“三百万辆汽车？！我们旗的羊也没那么多啊……”

    苏达握着方向盘笑出了声，“赵叔叔，北京现在车多人多，但空气和蓝天却比不上您的草原啊。去了您家两次，我对草原的天空简直是望洋兴叹，美得真像是从画布里走出来的一样。”

    “但这毕竟是北京，毕竟是一国之都，毕竟是你们奋斗打拼的地方，也是生我养我的家乡啊……”

    赵老爷子望着窗外的天空，再一次陷入几十年前的回忆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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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海娟早早就把物资收拾的窗明几亮，儿子秦风被母亲使唤来，使唤去，“去把客厅窗户擦擦”“把卧室的地拖一下”“再把饭桌抹一遍”，把秦风累的连呼带喘，肚子上的rou起伏不定。

    当门铃声响起，刘海娟赶忙招呼秦儿子将自己推到门口，然后再次把头发和衣襟整理完毕，才让儿子打开了房门。

    赵老爷子微笑着站在门前，一身精干的蓝色运动服显的精神矍铄，苏达和秦怡站在老人身后，没人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海娟！”

    “赵恺！”

    晚饭是苏达下厨，赵老爷子从内蒙带来了自家真空包装的羊排，让苏达下锅炖了，据老爷子说，现在巴特已经和其他几户牧民一起合作办起了生rou半加工，虽然规模不大，但自家牧场自产自销的模式目前看还是非常成功，收入明显增加，巴特的干劲儿也很足。

    秦风帮着传菜，布置碗筷，待全家人都围坐饭桌前，苏达端上了硬菜——清炖羊排。

    秦风第一次在面对如此美食的情境下，居然还能保持镇静，秦怡和母亲都很意外。

    苏达开了一瓶二十年窖藏白酒，给赵老爷子和刘海娟分别满上，又给自己和秦怡倒上，秦风自觉的拿出可乐到了一杯。

    “赵叔叔，阿姨，来，咱们一起碰一杯吧！为了您二老的幸福晚年，为了咱们大家的健康！”

    “干杯！”

    “干杯……”

    杯光交错，美酒佳肴，温馨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满足与幸福，刘海娟真心高兴，连喝了好几杯，赵老爷子劝她两句，老太太还假装不高兴，说打今天起，自己就不再孤独而任性，而变成一个幸福快乐的老太太了。

    秦怡当着赵老爷子的面儿，说起母亲最近的一些变化，什么喜欢上凤凰传奇的草原系列啦，什么开始注重衣着打扮了，把刘海娟弄地还有点抹不开面儿，不好意思起来。

    秦风第一次看见严厉的母亲，此刻竟然像个害羞的女生，还会脸红，不由得捂着嘴偷笑，却意外碰上母亲凌厉的眼神，赶忙抄起一块原味羊排，吃了起来。

    “妈。您等一下，苏达有东西送给您。”

    秦怡给苏达使了个颜色，苏达放下筷子，进了秦怡的房间。

    刘海娟看看赵老爷子，茫然地念叨，“你这俩孩子搞什么神秘，还送我东西？”

    秦风也放下筷子，擦擦嘴，万分期待地看着姐夫从里屋能拿出什么宝贝礼物送给母亲。

    不一会儿，秦怡房间一声电动马达的异响，苏达坐着一辆造型奇特，通体乌黑的电动轮椅开了出来。苏达神态自若，就像当年诸葛亮六出祁山所乘的道具一样，风度翩翩，仙气十足。

    刘海娟捂着嘴哎呀一声惊呼，吓了赵老爷子和秦风一跳。

    “这个……这个不就是我在网上看的那个么？德国造的电动轮椅！一万多呐，我舍不得买，你……你们怎么知道的？”

    刘海娟兴奋地看着苏达和秦怡，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苏达把轮椅开到刘海娟面前下来，和秦风一起将刘海娟从旧轮椅挪到新轮椅上。

    刘海娟像个拿了压岁钱的孩子一样，立刻开着电动轮椅从客厅到厨房，再到阳台，再到卧室，转了两圈，一边开一边开怀大叫。

    “太棒了太棒了，老赵，你来看看，这价值跟腾云驾雾一般……”

    一桌人都被刘海娟的“顽皮”表现逗乐了。

    “妈，您这轮椅苏达买的还是加强版的，电池续航时间长，座椅和靠背也更加舒适。”

    秦怡在母亲身后补充了一句。

    刘海娟把轮椅开了过来，“妈呀，那可不止一万二了吧！苏达，你这孩子花钱手也太大了点……我用不着那么好的，一般的就行啊……”

    苏达满脸赔笑，“阿姨，您也苦了这么多年了，既然有这么个好设备咱干嘛不用。”

    刘海娟皱皱眉，假装生气，“苏达，你以后是不是得改口了，都这光景了还阿姨阿姨的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