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十话 屈辱

    苏达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窗外几只手电筒正往屋里四处照射。腾的坐起身来，顿感头痛欲裂，赶忙伸手捏了捏额头。

    “起来就赶紧开门，再不开门就强行进入了啊！”门外一个男人几近喊破喉咙。同时隔壁传来老刘的说话声，“大半夜的你们这是要弄啥了？白天不能来检查啊！”

    苏达穿上拖鞋急忙打开门，几只手电瞬间迎面照射在自己脸上，刺激的睁不开眼，苏达赶忙用手遮住眼睛。

    “怎么回事儿？叫这么半天听不见啊？是装睡还是心里什么有鬼啊？”说着打头儿进来第一个人，还穿着警服。

    警察进屋喝倒：“把灯打开！”

    苏达应了一声，把大灯打开，瞬间看清了门口几个人。

    警察身后还站着几个穿便衣戴红袖箍的中年男人，有人手里拿着笔和资料夹，有人手里还拿着警棍，苏达又瞥见警察腰上的手铐，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身份证，暂住证，拿出来我们登记一下！”一个红袖箍cao着高八度的京腔儿，外加有点不耐烦。

    暂住证！？

    苏达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差点没晕过去：白天才刚刚想起来这码事儿，没想到晚上就开始查！？

    苏达脸不自觉红了一下，支支吾吾，“我身份证有，可暂……暂住证……本来就是计划明天要办……”

    苏达还没说完，红袖箍干脆直接打断：“你就说有没有暂住证就行，不用解释那么多！告诉你，我们一晚上要查半条街的租户，没工夫和你扯这些！”

    警察盯着苏达，“把身份证给我”。

    苏达哦了一声转身拿钱包，把身份证递给警察，警察拿着一台身份信息读取器，把苏达的身份证插了进去。

    “小伙子，哪儿的人，来北京多久了，干什么来了？”靠门框抽烟的一个红袖箍说话，口气像审犯人。

    苏达心中莫名泛起一阵反感。

    “哦，我山西人，来北京三个多月了，现在西四环一家汽车4S店上班，”苏达有点紧张，揉了揉鼻子，“正式员工。”苏达补充了一句。

    警察把身份证查完还给苏达，“你有工作证或者胸卡什么的，拿出来看看！”

    苏达傻眼了，单位从来没给办过什么胸卡和证明啊！

    “公司没给办啊，真的，不睡我不拿，是真没有。”苏达很为难。

    “哎！你听我给你说啊，”红袖箍用手电指着苏达鼻尖，京味儿十足的说道，“这是咱社区片儿警，我们都是街道办事处管综合治理。现在是什么时期你不懂哦啊，北京奥运都倒计时了，全北京都在查外来人口，没有暂住证的一律清理出京！你这理由那理由这么多，我们会因为你工作就不做了吗！真逗！”红袖箍扭头对警察说：“小李，先把人带到联防队那儿吧，天亮让他找人提供证明。咱们查下一家去。”

    警察点点头，红袖箍安排身后一个年级小点的人盯着苏达，他们转身去敲山东小张的门。此时，老刘一家三口给另一拨人出示了暂住证，已经平安无事，正围在苏达门口看苏达的情况。

    “这孩子没问题，有正当工作，俺相处好几个月俺知道！”老刘冲屋里的红袖箍喊到，老刘媳妇儿赶紧拽了拽老刘的背心，意思让他闭嘴。

    红袖箍正让苏达穿鞋要带去联防队办公室，苏达一脸怒容，却敢怒不敢言，听见老刘的话，苏达感动差点没哭出来。

    “你能证明？那行啊，跟着一起去联防队证明给我们看。”红袖箍一脸得意，老刘支吾了一声不再说话，对红袖箍怒目而视。

    “告诉你们，你们还别不耐烦，我们为了支持奥运会，保首都平安，我们愿意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查暂住证啊这都是为了工作，为了百年奥运大计。你们也有点觉悟配合一下！？”红袖箍明显新闻通告看的不少。

    苏达穿好鞋，拿着手机和房钥匙跟着红袖箍下楼，临走对老刘说句，“谢谢刘哥！你看下小张那咋样了。我没事，去去就回。”

    老刘媳妇儿连拉带拽，把老刘拉进屋。老刘大喊，“我得去看看隔壁小张咋样了，万一人家需要帮忙咧？”

    “你能帮啥忙？再帮忙小心把自己帮进派出所里，你看那几个那样儿，多凶……”老刘媳妇儿。

    “NN的！交了房租还要查啥暂住证，这叫啥事儿……”老刘闷闷的骂到。

    午夜的街道除了青蛙的叫声，就是偶尔路边楼里传来的敲门声，随着一盏盏灯亮起来，苏达这才看清楚这阵势有多大，不由得脖子后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红袖箍带着苏达走进联防队大院，映入眼帘的是大院里蹲着，坐着，靠墙站着的几十口人，大多数人哈气连天，穿着拖鞋睡衣，有的还光着膀子，还有几个女人披头散发的蹲着。

    苏达被震住了，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

    “小伙子，你先在这等着，天亮让你朋友来送个工作证明，你就可以走了。还有，不要想溜，不要动歪脑子。配合我们工作。”说完，红袖箍交待了一下看门的人，径自离去。

    苏达傻在原地，机械的往口袋里拿烟，却摸出了一张纸条，正是自己下午在单位写的暂住证办理流程。

    苏达赶忙跑到看门大叔那，拿出纸条给他看，“大叔，这是我下午记得暂住证办理流程，我真的准备办暂住证的，不信你看……”

    谁知看门大叔轻蔑的瞥了一眼，“这儿理由比你还充分的多的是，你老老实实等着联系朋友来提供证明吧！”

    苏达无奈把纸条放回兜里，转身看着院里形形色色的人们，一种强烈的屈辱油然而生。走到台阶前缓缓坐下，点起一支烟，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三点一刻。

    “艹！”苏达搓着头发重重骂了一句。

    身后几个不同口音的人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我TM就不明白了了，咋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居住还要办啥暂住证玩意儿的！”一个东北口音说。

    “唉！一个奥运会就要这么大规模的排查外来人口，这不是活生生的地域歧视嘛！太不像话了！我是没钱现在，我要有钱我买个北京户口看谁还敢查老子！”南方口音愤愤不平。

    “北京是全国的北京，是中国的首都，不是北京的北京。奥运会不还是花的全国纳税人的钱，又不是光花北京人的钱，光北京一个地方的力量办奥运完全不可能！这样做实在太伤全国人的心了！”一个年级稍大的声音，引得旁边几位不住的称是。

    苏达扭头看去，几个男子都穿着睡觉的裤衩背心，围坐一圈抽闷烟，十几个烟头堆成一个小包，实在看不出他们在这里被“等待”了多久。

    苏达熄灭烟头，拿出手机编辑短信：

    秦怡，我住的地方查暂住证，可我还没办，我被关进联防队里了。早上一上班麻烦你到公司办公室开个我的在职证明赶紧给我送来。十万火急！

    联防队地址：xxxxxxxxxxxx。

    苏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