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璀璨的季节4
“萧洒，今天好些了没有？”萧mama还是替萧洒拿了一件外套，笑盈盈地走过来。 “好多了，现在只有当天晚上难熬点，到了第二天就没什么了。”萧洒看上去轻松了不少，现在的他能比之前更好地调整自己身体和精神的状态了。 “那就好，反正你也输完液了，医生又都在开会，我们正好可以溜出去，带你好好玩玩。” 萧洒为萧mama反常的言行感到既高兴又怀疑，“真的假的？”萧洒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想要搞清楚萧mama究竟有什么企图，“不是骗人吧？” “快说！到底想不想出去啊！”萧mama提高了嗓门催促道。 “去去，怎么会不想出去呢。”萧洒腆着笑脸答应下来，“妈，我想去买点书，没事做的时候能看看。” “呦，看来住院还真能让人转性啊，跟你啰嗦这么多年都不管用，今天怎么自己想通了？”萧mama惊讶之余还不忘挖苦一下萧洒，同时也真的为萧洒的顿悟感到高兴。 “我们快走吧。” “好嘞，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就不用再带你去脑科了。”萧mama哈哈大笑。 这一天，萧洒的确没有缠着萧mama带自己去游乐场，也没有让萧mama陪自己去看电影，小吃、商场、风景名胜…什么都没有，他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拉着萧mama一起跑遍了所有他能找到的书店。期间，萧mama被无聊到不停地打哈欠，但要是能替萧洒换来一个令萧mama满意的爱好，这也是值得的。 当萧洒第一次买到了自己中意的书，他就像小时候得到小仓鼠一样那么开心。这是萧洒住院以来，萧mama见过他最快活的时候，当然要排除萧洒刚住院时傻乎乎的那副招人恨的德性。 回到病房，萧洒一把就将封膜扯开了，他再也忍不住不去拆封的那股冲动了。 “萧洒，都很晚了，你现在得去睡觉了，快去洗漱，明天再看吧。” “就看一会儿。”萧洒坐在病床上，不停地用手掌感触着实体书带来的质感。 “不行！必须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再好好看！”萧mama在萧洒健康这方面越来越强势，一点都不肯让步。 “哦，那好吧。”为了不再做恶劣的自己，萧洒还是乖乖遵循了萧mama的意思，咧起嘴冲萧mama笑了笑就洗漱去了。 学会了看书的萧洒的确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他在享受着清晨和煦的阳光时也会捧着自己选的书，坐在长椅上认真地阅读。过去，药物上的剧烈反应总会让萧洒痛苦不堪，进而严重影响到他的心绪，可自从萧洒有了看书的习惯，他总是能让内心里那个坚强了太久的自己躲进丰富的文字世界里，继而寻求心中的逍遥与祥和。 没过多久，萧洒就忙于奔走在书店和医院之间，两点一线的生活让萧洒感到满足和充实，尽管萧mama还是认为整天待在书店并不是一个有趣的选择，她也总是陪着萧洒一起，帮助萧洒好好培养他的这个兴趣来缓解他当下的痛苦。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一般只有在生逢巨变之后，才有可能意识到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也才能够更好地审视自己并且改善自己。 “萧洒，该打针了。” 沉浸在书本里的萧洒被打断了，他低下头双手捧着书认真思考起来，“今天不是周二也不是周五，吊瓶也输完了，现在打的是什么针呢？” 想不出答案的萧洒仰起头，他看见那双熟悉的大眼睛已经笑弯了，“想什么呢你，想得那么入神。” “好久都没看见你了，我还以为你辞职了呢。”萧洒就像跟老朋友重逢一样高兴，不过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计划并没有搁浅。 护士jiejie咯咯笑着说：“你还在这里，我怎么会辞职啊。” “那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我还没有问你有没有想我呢？” “你猜啊。”萧洒合上书从床上站起来问道：“你去哪里了？” “我之前被借调到其他科室帮忙，没来得及告诉你，今天刚回来我就想着先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你看你瘦得这德性。”护士jiejie大方地伸出手，捏了捏萧洒只剩下颊骨的脸。 萧洒并不喜欢有人这样捏自己的脸，他哼唧了两声，轻轻地甩甩头就顺势摆脱了被捏脸的遭遇，他坐回到床上从新翻开手里的书。 “还学会看书啦？看来药物对你还是有帮助的嘛。”护士jiejie挖苦萧洒的程度不禁让萧洒质疑起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络的，他竟然都没有注意到。 “好久都没见你了，去哪里了？”萧mama两只手提着装满水果的袋子走进病房，笑吟吟地对护士jiejie说。 “阿姨好，我被借调去脑科帮忙一阵子，今天才回来的。”护士jiejie故意把重音加在了“脑科”两个字上，她瞥了萧洒一眼，又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 “哈哈哈，萧洒的脑子好多了，不用再让我cao心了。”萧mama和护士jiejie互相配合着，这真的让萧洒觉得头疼。 “我也看出来了，萧洒都学会看书了。”在萧mama的配合下，护士jiejie也愈加肆无忌惮地挖苦起萧洒了。 “哈哈，我看你们母子两个人来的，回去的时候可能得是三个人了。”邻床的大叔也跟着起哄。 萧洒不喜欢这种玩笑，不自然的他鼓起两边的腮帮子，漫无目的地翻着书，护士jiejie也因为邻床大叔的玩笑变得害羞起来，她偷偷地瞄着萧洒的反应，而萧洒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真的就像个十足的傻子。 萧mama见场面有点尴尬，就站出来打圆场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开开我家萧洒的玩笑就好了，别把人家姑娘也扯进来嘛。”萧mama又转向护士jiejie，说：“阿姨刚买的水果，你拿一些去尝尝。” “呃…不麻烦了阿姨，谢谢你，我先去忙了，等下了班再来看你们吧。”护士jiejie匆忙走出了病房。 “你看看你，让人家小姑娘都脸红了，这多不好意思啊。”萧mama埋怨道。 “诶，我看她对你儿子可是有点意思啊。”邻床大叔呵呵笑着说：“而且你的眼睛是CT啊，隔着口罩都能看出人家的脸红没红？” 晚饭后，萧洒盘着腿坐在床上看书，萧mama则在病房里静静地陪着萧洒，无聊的她正看着电视节目消磨时间。 “这么刻苦，还在看书啊。” 被打断的萧洒循着声音抬起头，他看到眼前站着一位落落大方的女生，女生扎着干净利索的马尾辫，穿着一件碎花裙配着衬脚的凉鞋，看上去清爽极了，她秀丽可爱的样貌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地捏捏她自然泛红的脸蛋。 萧mama和萧洒一头雾水，眼前这位女生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她却走进病房和自己打起招呼，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萧mama和萧洒都在心里嘀咕着，邻床那位“眼尖”的大叔也跟着犯起了糊涂。 “怎么？换了便装就不认识我了？”女生嘟着嘴笑起来，那双具有灵气的大眼睛也跟着变得又弯又尖。 萧洒这才认出了那双让他熟悉的眼睛，“啊，我知道了，你是那位护士jiejie。”萧洒为自己第一个猜出她的身份而兴奋地喊出来。 “哈哈，一家三口聚齐了。”邻床大叔又开起玩笑。 这一次，护士jiejie只是稍微扭捏了一下，她掩着嘴笑出了声。 “你这人怎么搞的，怎么还跟人家姑娘开这样的玩笑。”这一次，萧mama真的有些不高兴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去院子里走走。”邻床大叔识趣地走出了病房。 “阿姨好。”女生站在原地，看这架势似乎是要来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 “好好，快来坐。”萧mama热情地招呼着她。 “谢谢阿姨。” 三个人都坐下了之后，萧mama和萧洒突然意识到一个尴尬的问题，相识了这么久，他们都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女生要怎么称呼。 “你叫什么名字啊。”萧洒的声音不大，却冒冒失失地问道。 “我叫王若倩。” “你多大了？”涉世尚浅的萧洒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鲁莽。 萧mama用胳膊戳了戳萧洒，责怪道：“你怎么能这样问人家女孩儿的年龄。”接着，萧mama又转向王若倩，想了想才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今年过了就二十二了，我刚从学校毕业。”王若倩并没有在意萧mama和萧洒无意的冒犯。 “年轻就是好啊，我刚才还以为是哪家的孩子走错病房了呢。”萧mama笑呵呵地看着她，又从果盆里拿出一个苹果，唐突地说：“快吃个苹果，姑娘…哦不，孩子…”萧mama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个女生。 “阿姨，叫我小倩就行了。” “好的小倩，阿姨把水果都洗干净了，上午你上班不方便，现在下班了总该可以吃水果了吧。”萧mama把手里的苹果放下，又端来果盆让王若倩自己挑。 “谢谢阿姨，上次你给我买的水果零食什么的都还没吃完呢，您老是这样关照我，我真的有点不好意思。”王若倩羞怯地说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平时那么照顾我们家萧洒，阿姨对你好也是应该的。” 萧洒盯着王若倩，在心里发起牢sao，“难怪不告诉我得了什么病，原来被收买的服服帖帖的，看来之前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干嘛这样盯着我看。”王若倩注意到萧洒哀怨的小眼神后，就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瞪了萧洒一眼。 “没什么。”萧洒撅起嘴笑了笑，掩饰自己的挫败感。 “你看mama对你多好，以后你要是再惹她生气的话，我就换大号针头给你打针。”王若倩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呦，这还没过多久，‘阿姨’都改口成‘mama’了。”邻床大叔靠着门框起哄。 “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萧mama没好气地说。 “外面有点冷，我回来拿件外套，你们继续。”邻床大叔嘿嘿笑着，再次离开了病房。 “小倩，你别在意，这人就是喜欢乱开玩笑。” “不会的，阿姨放心吧。”小倩挠挠头哈哈笑道，看上去她已经在享受这种玩笑了。 这天，萧mama和王若倩聊了很久，而坐在一边的萧洒却像个局外人，他捧着书，一句话也插不上，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她们聊得不亦乐乎，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从萧洒的童年到住院之前，只要是王若倩能想到的都被她从萧mama那里打听到了，甚至连一些生活上的琐事也没有放过。王若倩很会说笑话，动不动就把萧mama逗得笑出声来，看起来，她们也忘记时间太晚了，该各自休息了，也都无视了临床大叔低沉的鼾声。 萧洒靠在床头，装出一副快要坐着睡着的样子故意让王若倩看到，果然，王若倩很快就站起身，说：“阿姨，快十二点了，我就不耽误你休息了，改天再来陪你聊天吧。” “那好，你也快回去好好休息吧，闲了就来找阿姨说说话。”萧mama起身去送王若倩。 “好的，阿姨再见。”王若倩趁萧mama不注意，偷偷冲萧洒摆了一个鬼脸才离开了病房。 之后，只要王若倩一有空就会来病房坐一会儿，陪萧mama谈天说地，萧mama也非常乐意王若倩能来陪自己聊天，她觉得这至少比在书店瞎耗一天要有意思得多。 萧洒搞不清楚萧mama是真的喜欢王若倩还是积压已久的情绪得到了释放，两个人每次都能找到共同的话题，而且聊得别提多开心了。 王若倩对萧洒的关注也渐渐演变成关心，她常常和萧洒分享自己喜欢的书，陪萧洒一起在院子里散步说话，“你每天都要输液，看看你的手背都快没有地方下针了。”王若倩对萧洒的关心总是这么开头。 有时候，萧洒也会跟王若倩开开玩笑，“最近越来越疼了，换脚行吗？” “更疼。” “能喝吗？”这是萧洒从小就能想到的唯一的也是最舒服的解决办法，同时也是最弱智的问题。 “不能。”王若倩冲萧洒翻了个白眼，“今天起，输完液六小时以后，把土豆切成薄薄的片贴在扎针的地方，这样会有所缓解。” “哦，谢谢。” 萧洒一早就感觉到王若倩对自己的关心不同寻常，这也总会令他不自觉地想到小乔，只不过他对王若倩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相处的时间长了，萧洒反而也把她当作好朋友看待，只是每当萧洒想到他要利用王若倩得知自己病情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会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