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八章 下山

    寺院的生活并不无聊，在天南闭关参悟的几天时间里苏南在寺中各处查看，想要找找有什么与试炼有关的线索。昨夜刚下过雨，趁着清晨带着一丝沁凉的空气，苏南从禅房内走出，伸了个懒腰，又在寺内逛了起来。“哇，这是什么。”在后院某棵不知名的树下，苏南捡到了一截黄绿色的，带着些浮土的玉片，玉片只有面巾纸大小，半边厚实，半边薄如蝉翼，苏南用手贴上去轻轻婆娑，发现这薄面似乎有着小小的凸起，而且是连贯的，像是在传达什么讯息。翻过来时，玉片的四周与先前那面不同，这一面看起来要精致得多，在玉片的四周边缘有着盘起的龙纹，而在中央，也是凹下去不少，仔细看去，倒像是刻着些什么。老实说，苏南也不知道这样一个物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篆字吧？”玉片只有一半，另一部分在苏南刨地三尺之后依旧没有发现。“这上面写了什么？”玉片断掉的地方切面十分整齐，瞧着这十分工整的断口，苏南不禁起疑到，是否是有某个有心人人为的摆放在此处的。“小和尚，过来。”苏南招来一个负责打扫此块区域的小和尚。看看能不能从他的身上问出些什么来。“苏施主，您有何吩咐？”小和尚双手抓着比他高得多的红木扫帚，一路小跑来到了苏南的身前，站定之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仰着头望向苏南。“我问你，这东西你可曾见过？”苏南说着，将手中断掉的玉片放在了小和尚的眼前晃了晃。小和尚十分可爱的跟着动了动眼珠，接着神色颇为惊讶的说道“诶？苏施主，这是什么？上面的文字，好像也不是我们这的文字嘢。”小和尚又凑上前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随后无比肯定的点头道“苏施主，我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不知您是从何处得来的？”苏南指了指一旁的不知名的大树，以及地上的土坑说道“这是棵什么树，你可曾打扫过这里？在昨日打扫时，是否有发现地面上有什么不同？或者，打扫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出现。”小和尚的指头点了点下巴，一番深思之后，无比确定的向苏南回话道“没有，苏施主，昨日打扫时，这树下并无此物，就连那落叶，也没有一片”“哦？是么？昨日的落叶，一片都没有？”苏南诧异的问道，同时仰头朝上看去，此时已是秋季，小和尚****打扫的院子里，全是发黄枯死的叶子，再加之沾染了雨水，清理起来，十分的麻烦。“诶？这树，我怎么记得，它并非是这样啊？怎么下了场雨，便直接就长出新芽儿了？”小和尚也抬起头，惊讶的叫出声来。“不止是新芽。就连前些日子看过的枯黄叶子，也一并消失了。”苏南这时候低下头，朝着树下的土壤看了一眼。“干的……昨夜才下过雨，这土壤怎么会是干的……”

    苏南回到禅房之中时心中全是疑问。“这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断裂的玉片仿佛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东西，可是却根本无法解读出来。“还有，为何那树会突然焕发生机，几棵树都是同一种类，为何会只有这一株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有地上的泥土……难道，是这玉片的功效？”这个念头一出，苏南可就坐不住了。“这难不成是个宝贝？”就在他准备百般试验的时候，小和尚来报，天南大师出关，正在禅房里等着他。“哦？是嘛，我马上就去。”

    苏南来到禅房的时候，天南正在收拾行李。“大师，你是想好了吗？”“嗯。但却不是为你。这几年间倒是有一些小寺庙请我过去讲经。趁着此次，到也该下山走走。稍后等我安顿好寺中大小事务，施主，咱们便可启程了。”

    苏南一听，连忙拍手道“就如大师所言吧。”天南的说辞并不可信，以自己对自己的理解，苏南认为，天南的想法必定还有别的部分。去小寺庙讲经可能是个掩护，也许，他也在盘算着什么，当然，还有一部分，大概是跟苏南自己一样，嘴硬。

    “竹杖芒鞋轻胜马啊，大师，你这装备倒是满符合出家人的本色。简单又轻便。”苏南轻笑着说道。天南戴着斗笠，身后背着书箱以及铺盖。手中正捻着一串念珠。在他的书箱边上还挂着一个饭钵。苏南拿起来端详着看看。发现是金的。“哈……”苏南干笑了一声，拿起自己的行李。穿着一袭僧衣跟在了天南后面。

    走出寺门的一刹那，苏南看到面前的浓雾在不断消散。“果然，是对咯。”事实果然如同苏南所想。“果然什么？苏施主莫不是又在打什么注意了？”“啊，只是在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就这样了。”

    山下的集市十分热闹。苏南十分新奇的打量着古人的生活。“啊，这就是古代人的生活吗。”“哦？苏施主所言何意。哦，哈，对啊。如果有机会，必定要去苏施主的世界看一看。”天南浅笑着说道。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嘈杂，两人同时侧目。“杀人啦！杀人啦！”街上有人大喊。苏南推开人群，挤到了前方。“诶？这人……”眼前汉子一脸杀气，面色铁青阴沉。样貌并不凶恶，但是却有一股从沙场上退下来的沧桑之感。而最让苏南惊讶的，是他的面上。一大块青色的胎记。“杨……志？”苏南脱口而出道，而提着一口沾血朴刀的汉子就像是见到了猎物的野狼一般。突然转过头，盯住了苏南道“你是何人！”苏南这下子便肯定了，他就是四大名著中的知名人物，杨志。

    “嗯当街伤人，拿下！”天南看到地上的死者，又看了眼杨志手上的祖传宝刀。“别急！大师，听他解释！”苏南说着想要阻拦。可是天南速度太快。转眼之间，一道金光从身前闪过。接着，便是一道无比清亮的金属交迸声。“你是何人！为何要多管闲事！伤了人，杨志自会去衙门投案。哪里轮得到你这人插手。”

    杨志的宝刀抵住了天南的禅杖。下一刻，随着两人一番争斗，天南的速度陡然一提，瞬间的不适应让杨志露出了破绽，眨眼之间便被天南反剪了双手，宝刀也被丢到了一边。“哼。”天南一声冷哼。低声质问道“为何杀人。”“乃是这泼皮逼人太甚。”苏南此时也围上前来，拉住天南的胳膊道“大师，且听我一言。”杨志看到有个跟擒拿自己之人样貌无二的男子冲上前来搅局。一时间感到无比惊讶。“这，你们二人容貌……”“杨将军，这与你无关，我跟他说说，我知道那被流氓不是什么好东西，宰了也就宰了，做人不能活得太憋屈。您好歹也是杨家将的后人呢！是吧！”说着，将天南拉到一旁道“大师，且听我一言。”天南听到苏南方才所说，心中也是满腹疑问。“杨家将后人？你所说的，乃是保家卫国的杨家将？”“正是啊，原来你们这个世界也有杨家将吗？这就解释的通了。”苏南看着远处捡起刀，茫然四顾的杨志，低声与天南说道“看到他面上的胎记了吗？”“嗯？如何？”“他被人唤作青面兽，是个可怜人，在我的世界中，是一个非常憋屈的可怜虫。他人生跌宕起伏，咱们遇到的就是其中一段。”天南此刻一脸惊讶。“这，这你都知道？”“呃，唉。算是吧。也许你们的时间是共通的。也许不是……刚才他杀的那个人，是个作恶多端的无赖，杨志家道中落，到这一带，已经是难以糊口了。而且，这杨志在军中就受尽排挤，虽然有一腔报国热诚，却毫无门路，于是这家伙又去学别人散尽家财贿赂高管。可惜呢，人家给了他一个差事，还被一帮人给搅活了，现在，杨志就将家中祖先留下来的佩刀拿出来售卖，可是这个流氓三番五次的前来挑衅。而且还逼迫杨志把这刀贱卖给他。更是将脖子抵在刀上，说杨志是个怂货，没有胆量敢杀他，大师，你觉得，杨志此时会如何做？”天南看了一眼正捏着刀不知所措的杨志，又扫了一圈对着地上牛二尸体指指点点的群众们。皱起眉头道“此人品行恶劣，却仍是众生的一员。”“如果他要是个妖呢？或者，杨志是个妖，而非人。大师此刻便已经亲手将他格杀？多亏了他还是人身，否则我恐怕是劝不住大师的佛怒金刚吧！”“你……”“大师，要甄别恶人啊，否则，善恶不分，只能叫坏蛋牵着鼻子走。为什么会有游离在法律之外的地方。要知道，所有的法律就算是再全面，也会有人能够找到机会，钻法律的空子。违法乱纪，祸乱苍生。大师，这人间的法律判不了他，恶人还能谁来制裁呢？”“恶人自有天诛。”“那善人被恶人杀害，永登极乐。岂不美哉！大师，你若做恶人，一起送全城的人去往西天，以自己一人罪业，换全城的人幸福。可是一桩美差啊！哈哈哈。”天南听出苏南话中奚落之意。微微挑了挑眉毛，走到杨志面前。双手合十，鞠躬道“杨施主，刚刚得罪了。”杨志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天南，是个出家人。“刚刚动手，冲撞了大师，杨志在此赔罪了。”杨志说着，低着头朝天南拱手。天南马上扶起杨志。语重心长的说道“杨大侠，我身为出家人，能做的，只能一句规劝。刚刚出手，实在抱歉。手染屠刀者死后下地狱，但是杨施主，能分辨善恶，也是一条好汉……”苏南此时走到杨志跟前，朝他拱手道“杨将军，大师的意思是，砍了这个流氓他心里虽然很介意，但是知道，你是对的。杨将军，我认为你需要想一想，自己需要的是什么……这个腐朽的朝廷，或是已经被蛀虫爬满了的官僚机构？还是勾心斗角的同僚交情。”听到苏南后半句所说，杨志的双眼突然睁大。“先生……你！”“嘘……此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杨将军，我敬佩你乃是杨家将后人，如今家道中落，却也有自己的骄傲。何必如此憋屈，受制于人？杨将军，若是想报国，哪怕去山野之中当个村镇武师，不也能教育下一代强身健体，以武养德吗？哈，我的一席话不求改变杨将军什么，只希望杨将军能多多思考。这泼皮的事情，杨将军，你此去，县令虽然知道你非得已。但是杀人仍是重罪，而这高层之中，仍有不希望你走下去的人们，大家心知肚明，必定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不知杨将军准备如何应对？”杨志听的是冷汗直冒。眼前这个人所说，句句戳中自己的心窝。他心中怨气，豪气，怒气，重重交织在一起。此刻的心中可谓是复杂无比。“大概是听天由命吧……”“杨将军，为了杨门最后的荣耀，你可要好好把握啊……”苏南拍了拍杨志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杨志的脸色变得通红，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拿起宝刀逆着人流而去了。“你跟他说了些什么？”天南看到衙门的官差已经派人来收走地上泼皮的尸体了。此时也开始询问当时的事发状况。“啊，一点小秘密，大师想听吗？”天南摇摇头道“切不可叫人向恶，否则，我可就只能……”后半句话未出。苏南便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大师放心，我只是劝他归隐山林什么的。这个世界不适合他。虽然我知道，我说了这些话也不太可能改变他的心性，不过我还是想试试，因为我不希望有时候自己能够阻止的悲剧，重现在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