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卧薪尝胆（一）
“能不能告诉我，他是什么级别的？”赵昊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道：“你放心，他现在没在看我们，他想要看到的东西，刚才就已经看到了。” 李笑笑咬了咬嘴唇，吐出了三个字道：“正师级”。 “三十多岁，京城军区正师级，正师级”，赵昊喃喃念叨道，念着念着，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一抹看起来有些痴狂，有些可怖的笑意。 李笑笑忽然心中一寒。 “三十多岁，正师级，三十多岁正师级，如果不是什么文工团之类的，我估计全国都没多少吧。他这水平，以后肯定前途不可限量啊”，赵昊吃吃笑道。 陈警官当然不可能会是文工团的！ 李笑笑从来没有见过赵昊这种模样，在李笑笑的印象中，很多时候，赵昊是一个流氓，一个有时候动手、有时候动口的流氓，还是一个不喜欢他们这些人民公仆的流氓。 李笑笑也曾见过赵昊疯狂的时候，情急生乱的时候，那是在舒馨出事的时候。 但，李笑笑从来没有见过赵昊这般模样，这不是她印象中赵昊的样子。 赵昊忽然笑了笑，笑弯了眉眼，道：“李小姐的小叔，三十多岁可以成为正师级，想必也依靠了李小姐家族里面的能量了吧？” 李笑笑神色一变，随即心中莫名地一痛。 李笑笑神色变的原因，是因为那两个字“家族”那两个早已被主流社会淘汰的字眼，但却一直存在于很多夏国人骨髓中的字眼。 李笑笑心痛的缘由，是因为赵昊对他的称呼，那个极为陌生刺耳的称呼“李小姐”，赵昊绝对从来没有叫过她李小姐！ 赵昊叫过李笑笑“笑笑”“李警花”“李大警花”“李警官”“李长官”甚至“傻笑笑”，但赵昊从来没有叫过“李小姐”。 赵昊已从李笑笑的神色中，获取了他想要得到的讯息。 赵昊获取的不仅有这些讯息，还有距离他们几百米外的两栋楼上的两个望远镜，两个军用望远镜，赵昊从走出分局门口便已发现了那两个军用望远镜！ 赵昊垂头一笑，道：“李小姐，谢谢你以前对我的帮助，也请原谅我以前那些无知且无畏的举动”。 李笑笑的脸在颤抖，头上的警帽甚至都在微微颤抖。 赵昊接着说道：“像李小姐这种条件，原本可以活得很潇洒的，真没必要来这种地方，做这种小警察，还要受各种劳什子的气，真没必要。” 李笑笑抬起头，不知何时，她眼中竟蕴满了泪水，李笑笑就用这满是泪花的眼，盯着赵昊，眼中竟满是怨恨，道：“我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你管？！” 赵昊敢用他的双眼迎上陈警官锋芒毕露的目光，但不知为何，此刻赵昊却似不敢看李笑笑的目光。 赵昊避开李笑笑的目光，轻笑道：“我当然管不着，李小姐的事情，哪里有我管的份，枉我以前还自作多情地答应，答应帮你做三件事情，实际上，李小姐如果真遇见事情的话，哪里会用得着我这个小保安”。 赵昊说话的时候，李笑笑正在微微颤抖的脸上，眼中忽然间就怔怔落下泪来。 赵昊心中一疼，眼中一酸，赵昊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难过，但他真的就这样难过。 也许只因为，最难辜负美人恩吧。 李笑笑的确是对他有恩的。 抬起头，赵昊任眼眶中的泪水融入眼中。 然后，赵昊轻轻一笑道：“李小姐，您的帽子又歪了，让我最后再为您效劳一次”，说话的时候，赵昊已伸出手帮李笑笑扶正了她头上的警帽。 然后，赵昊转身就走。 转过身的那一刹那，赵昊眼中泪水怔怔落下，赵昊没有擦一下。 赵昊走出一百米之后，凭借着超凡的耳力，赵昊清楚的听见，身后传来了低声的啜泣声，俨如脉管滴血的低声啜泣。 这是赵昊第一次见李笑笑哭，李笑笑虽然没有暴力倾向，但绝大多数都维持着一个警察该有的姿容。 直到这一刻，赵昊终于知道了他对李笑笑真的是有感情的，而且这感情真的很深，无论它是友情还是恩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赵昊忽然间就感觉到心中一疼，狠狠地一疼。 这一刹那，赵昊竟似有些立足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但，赵昊终究还是没有回一下头，径直向新月学院走去。 远处有一个高端军用望远镜，依旧在望着赵昊，另外一个则在望着李笑笑。 走出南城分局的时候，赵昊便已发现了那两个军用望远镜！ 那时赵昊便已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尤其是在李笑笑说出所谓的陈警官是她小叔的时候，是她三十多岁正师级的小叔之后！ 某种程度上来说，哪怕赵昊得罪柴荣华，都绝对得罪不起这个陈警官！ 赵昊读懂了陈警官的意思，陈警官的意思，显然是要让赵昊离李笑笑远一点，离这个表面上是一个普通警察，背地里却有很大背景的女孩远一点。 所以，赵昊只有伤李笑笑的心，也伤他自己的心，在那一瞬间，赵昊甚至有种卧薪尝胆般的感觉。 举步维艰，如履薄冰，这就是赵昊现在的写照。 在李笑笑哭泣的时候，赵昊真的想要直接冲上去，直接告诉李笑笑事情的真相，但赵昊终究还是忍住了。 赵昊不相信，知道事情真相的李笑笑可以瞒得住陈警官那头狼的眼睛！ 所以，赵昊只有走，现在的赵昊绝对惹不起陈警官…… 在赵昊走了之后，李笑笑依旧在角落低声啜泣，李笑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但现在她偏偏真的就这样难过…… 过了几分钟，李笑笑抹了抹眼泪，终于走回了南城公安分局。 保安室中，赵昊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怔怔地望着窗外，心中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越王勾践在面对吴军时，面对吴王夫差那足以北上问鼎中原与齐晋争霸的劲旅时，也许就是这种感觉。 与此同时，某家宾馆内，陈警官正坐在床上。 陈警官当然不是陈警官，陈警官的真名是李凯歌。 此时的李凯歌早已脱下了那身不合身的警服，穿上了一身极为干练的便装。 李凯歌掏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大哥，笑笑好好的，没什么事情”。李凯歌对着电话道。 “她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男孩子，或者是有什么男孩子对他死缠烂打？”电话那头道。 “应该是没有，不过有一个保安和她走得好像挺近的。”李凯歌道。 “保安？看门的那种保安？”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很惊讶。 “是的，不过那个保安看起来挺识相的，我已经把他吓跑了”。李凯歌笑了笑道。 “吓跑了也好，别随便伤人，现在这信息化时代，不比以前了”，电话那头道。 “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的”，李凯歌笑了笑道：“其实，信息化时代又如何？人不还是以前的那批人么？几千年来的人性，改不了的。” “算了，我也不和你说这个，反正你能把笑笑叫回来的话，就是你大功一件，老人家多想笑笑，你该知道的。” “好好，我知道了”，李凯歌道。 挂断电话之后，李凯歌摇头叹了口气，道：“笑笑啊笑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什么时候可以让家里人省点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