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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0章 痛悟

    周悦乐说的任务,是未来一年和伦敦大学合作的英华刺绣国际班,即把两国精通刺绣的人士聚在一块儿,共同完成一组长篇大幅的绣画,其中既含英格兰元素,也含华夏的传统刺绣技艺。

    期间会有各国的媒体奔赴伦敦进行争相报道。无论一年后,两国共同组织参与的绣画能否完美无暇地呈现于世界人民眼前。但只要是参与这次活动的业内人士,一定会受到全球瞩目,被尊奉为“大师”毋庸置疑,接订单接到手软也不是幻想。

    无奈一年时间对那些已经在刺绣界内拥有一定地位的大师级人物来说委实漫长了点。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埋头绣一幅举世瞩目的绣画出来。和几十号乃至上百号人挤成一堆刺绣,明显掉身价嘛。

    因此,四月份就要奔赴伦敦参与国际刺绣班的精英团,到现在还缺几个名额。

    倒不是说报名的人不多,相反,得到消息蜂拥前来报名的人太多了,很多还是高举着“某某大师推荐信”来的,经过刺绣协会一轮又一轮严格的筛选,留下的人不足伦敦方面的要求。

    至于为啥不直接接受某某大师推荐的挂名弟子?

    开玩笑!这可是攸关国人颜面的大事。有手艺管他/她是不是大师徒弟,照样给上。可要是水平臭,那就对不起了。不然不是打自个儿国家的脸么。

    这是绝对不行滴!

    可人招不满怎么办?刺绣协会几大巨头分头行动,跑各个设有刺绣专业的学校选拔。

    协会会长来到华大刺绣办,找周悦乐商量:“我记得你有个徒弟刺绣水平老厉害了,把她找来,让我瞧瞧她的实战经验,可以的话,我手里的名额给她,省的我另外再找了。”

    在周悦乐看来,这绝对是好事儿啊!原本国际型的刺绣赛,除非允许个人报名,但凡是通过刺绣协会这条线的,基本和在校生无缘。尽管禾薇的刺绣水平已经不需要担心,但机会难得,大学期间若是参加过此类国际型活动,且不说荣誉如何,将来的就业求职表上也是一项加分项。

    再看丫头这段时间心情着实不美妙,干脆送她出国门散心算了。

    周悦乐的提议,圆圆第一个拍手赞成。

    “去吧姐!去试试吧!反正就一年,就当和冬子哥一样出国做交流生嘛,一年后就回来了。我回头继续争取,没准过完这个学期,我们仨能在英格兰碰头聚餐了。”

    禾薇好笑道:“你忘啦?我哥五月底就结业回来了。我出去兴许还能和他同游欧洲十国,你就不要想了。”交换生哪是说走就走的。

    “嗷——”圆圆懊恼地捶头,随即瞪大眼,“姐,那你的意思是参加了?”

    “嗯。”禾薇笑笑,“师傅说的没错,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很可惜。”

    “就没别的原因?”圆圆不死心地刨根究底。

    禾薇好笑地睨他:“你想听什么?关于你老大吗?我觉得你刚刚说的挺有道理,所以我决定,晾一晾他。”

    “啊?”圆圆愣了一下,回过神发现他姐抬脚去怡薇居善后了,急忙追上去,“姐,姐等等我,你不和老大商量一下就出去啊?要一年耶,他要是活蹦乱跳的我也就不说了,可他现在断了腿……啊呸呸呸,伤了腿,病床上得躺小半年呢,你真的决定出去啊?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干姐和堂兄,好比手心和手背,站哪边都犯难啊……啊啊啊!他为什么会是知情人?这不是逼他纠结么,到底要不要私底下偷偷告诉老大啊?

    禾薇猜到他或许会通风报信,转头叮嘱他:“圆圆,我答应师傅参加国际刺绣班的事,你谁都不许说,包括爷爷、姥姥、姥爷、你爸妈……尤其是你老大!要是被我知道你偷偷告诉他们了,以后别再叫我姐。我爸妈那边我自己会和他们说。你就当你不知道好了。”

    圆圆一脸沮丧,垮着肩膀问:“爸妈那儿也不许吗?可你告诉大姨他们了,我爸妈肯定会知道啊。”

    “那是他们大人的事,总之你不能说。”

    “噢……”圆圆在心里画了个十字架,默念了句阿门——替他老大。可怜催的,未来一年注定要和媳妇两地分居了。

    可怜催的贺大少,直到媳妇儿随刺绣精英团登机赶赴英格兰,才知道这个事,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顾你知道这事儿?”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绪,刺绣协会组织的,又是协会会长把小妮子招去的,不相信周悦乐会不知情。周悦乐知情,狐狸顾会不知道?

    偏偏这个事,顾绪还真不知道,抹了把脸,苦笑道:“我要是知道还能瞒着你?真不知道啊。上回傅灵那事帮你瞒着小禾,我老婆和我赌气到现在。你有几天没抱到你媳妇,我就有几天没抱到我老婆。”

    再说禾薇,这一走,他去哪儿找和她一样出色的绣工啊,三年一届的刺绣pk赛又将拉开帷幕,他媳妇这次彻头彻尾给他出了个难题。他才是要哭的人好吗。

    “我还不是一样。”徐太子闷闷不乐地接道,“这帮女人是不是窜通好了的?怎么全都一副德行?好在没禁止我抱儿子,不然我真心要疯了。”

    徐海洋和石渊更无辜,完全没掺合这次的事,居然也被家里婆娘冷待了。说是男人都一副德行,对他们太好了就不知道太阳从哪边升起、风朝哪边刮了。搞得他们这帮身在外围的人,也都天天遭受西伯利亚冷空气的肆虐。简直比窦娥还冤。

    坐着轮椅从楼下病房偷渡上楼“开碰头会”的罗智,同样心有戚戚焉。

    “茵茵以前每天都来的,不忙的时候几乎全天候都在病房里陪我,这几天连着三天没见人影了,我也是听你们说才知道她今天去机场送薇薇了。”

    “唉……”

    几个男人一通叹。心里的小人儿幽怨地扯着帕子高唱“你快回来——老婆——”

    “我说擎哥,疯女人的事不是搞定了?你多和嫂子说说好话嘛,该低头的时候咱们男人也得学会低头。别说,女人就吃这一套。”徐海洋打破病房里的静谧。

    石渊却摸着下巴狐疑道:“可我没觉得前段时间擎哥和嫂子有矛盾啊,我每次来医院都能看到她,忙这忙那的,把擎哥照顾的无微不至,怎么说走就走?会不会是学校的安排?让她没办法和擎哥你说?”

    顾绪打了个响指:“宾果!我知道为什么了!”

    大伙儿齐刷刷地扭头看他。

    顾绪忍着笑看着双手被拷在床头、脸色黑成墨汁的贺大少:“我猜小禾是故意不说的,你瞒着她的事让她不高兴了,所以也拿这个事瞒着你,看你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要不是死党压着他、还特么拿拷犯人的手铐把他拴在床头,早拔掉针头追去英格兰了。

    “上次让你找机会和小禾坦白的,你说了吗?”顾绪问。

    贺擎东抿了抿发涩的嘴唇:“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傅灵落网后,媳妇儿对他又恢复到之前的态度,让他心里的不安更浓。好几次想开口解释,却又不忍心打碎眼下的平静和温馨。

    “这就是了。”顾绪分析道,“你嘴上不说,心里搁着事,无论你怎么克制,但心情和脸色,有时候是可以看出来的,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女人的心有多细,一点点蛛丝马迹都能给你找出来,肯定怀疑你另外还有事情藏着没说,干脆也不和你坦白了……”

    徐太子几人俱点头表示赞同。

    “女人的心太特么细了,不止心细,鼻子还特别灵,去年底我陪一个老同学去ktv唱歌,期间一个陪酒小姐蹭到我身边来倒酒,我根本鸟都没鸟她,结果还是被媳妇儿嗅出来了,花了我老鼻子劲才把她劝相信,累死老子了。看来啊,以后出去连衣角边都不能让别个女人碰到,不然麻烦的是自己。”徐海洋说完,劫后余生般地长出一口气。

    石渊同样心有戚戚焉:“这种事哥也遇到过,海洋啊,咱哥俩真是同病相怜。”

    现在多了一个。而且比他俩都严重。

    哥俩好的徐海洋和石渊,不约而同地瞅了眼困兽般的贺大少,抽了抽嘴。

    贺擎东冷眼如刀剐了他俩一眼:“还不把手铐给我拿走!”

    特么谁想出来的?探望病人还带手铐。真是够了!

    “那你得保证不下床才行。”顾绪严肃地看着他说,“这可不是开玩笑啊阿擎,医生再三交代,复查之前别说下床了,坐床上弯腰都不可以,你别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小禾出国要一年,何不趁这时间把腿伤养好了,还有那啥,也想办法治治。不管怎么说,起码得等腿好了再出去找她吧?现在跑出去,你是真想让自己瘸一辈子么?那让小禾怎么想?”

    “其实吧擎哥,我觉得嫂子并不像你说的那么柔弱,你看她对付疯女人时,多么干脆利落?你平时遇到危险就把她拉身后,一有什么事都瞒着她自己解决,时间久了,她会觉得你不是把她当女人,而是当宠物。过度保护会成为枷锁、会引起女人反感的。先申明啊,这不是我说的,我媳妇说的。”石渊举手插嘴。

    贺擎东垂着眼皱着眉沉思。

    顾绪几人对视了一眼,觉得思想工作做的差不多了,走过去取下手铐,把空间留给了闻迅赶来医院的贺老爷子。

    罗智推着轮椅走在最后,深感歉意地说:“阿擎,真的很抱歉,要不是为救我,你也不会受这等无妄之灾,更不会和你媳妇吵架……”

    贺擎东没好气地捞起背后的靠枕扔过去,打断了罗智的话:“行了!装什么斯文,酸不酸啊。我和薇薇又没什么,她既然那么喜欢刺绣,出去见见世面没什么不好。快滚回自己的病房去!别耽误了打针。”

    罗智一走,贺大少萎靡了。没精打采地歪在床头,迎来了老爷子。

    贺老爷子这次也是真懵了,没想到大孙媳妇说跑就跑,还跑去了国外,不过来时路上想了又想,觉得这样也好。

    “你既然没考虑好怎么说,那就先分开一阵子,等你把腿伤养好了,再决定出去找她还是彻底放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真和薇薇分手,以后找来什么样的姑娘,老子都不会正眼看一眼。”

    贺擎东无奈地瞅着老爷子问:“要是真到了分手的地步,你以为我还会找别的女人?”

    老爷子鼻息哼哼:“话别说得太满!”

    贺擎东沉默。

    顾绪那番话震醒了他。

    一直以来,他似乎都把小妮子当成闺女在疼、在宠,鲜少有和她商量问题的时候。正如石渊说的,遇到危险,他第一反应就是把她拉到身后、安排人暗中保护,却极少问她意见。不,不是极少,是从来没有。直到她发现了才和她说这样那样安排的原因和目的。但心里始终觉得女人是受保护的一方,男人才是撑起头顶这片天的顶梁柱。攸关安危方面的事,男人有着百分百的决策权。

    可如今看来,这样的观念是错的,且错的离谱。

    既是夫妻,理该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共同面对人生路上可能遇到的一切风雨。

    他可以把她护在身后,却不能让她一无所知。两人面对的危险、厄难、困境,都该彼此坦诚,然后寻求一致方案、对外反击。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之道。

    可惜直到她离开他方才想明白。

    “爷爷。”贺擎东抬起头,对老爷子说,“你上次介绍的按摩医生几时有空?”

    他会去找她的,在他的腿能下地之后。

    找到她之后,他会为之前的隐瞒表达歉意,然后把实情告诉她,然后共同面对一切阻碍。倘若她提出分手,他……他想他会忍住心痛、献上祝福的。

    只是……特么就只是想想,心痛的像是快要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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