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焚香 沉沦

    天气已经有一些微热，楼里客人们也都显得懒懒散散，只是喝茶聊天。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弹着古筝。mama不让在这样的午后弹扬琴，看我又闲着，便让我替代焚香来弹筝。那日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焚香，问mama，却说是去赵家府上了。赵家是书香世家，祖上还出过状元，只是房子可能是有些早了，总是带着很重的湿气。我们冬天也在那里表演过，姐妹们都说那里有一些邪乎。那家的老太太也是极为严厉，若不是赵家老爷执意如此，说是招待贵客，老太太是绝对不会让我们这些下九流登门的。

    在那里演奏了三日，赵家老爷就让我们回了，我没有细细看过宅子。只是误打误撞的进过那里的后院，本来是如厕，但是却发现那里的厢房有点点暗淡的光。不觉来到房下，里面人影幢幢，仿佛有好多人在，我耐不住，通了个小洞，向里面望去，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座座牌位。但觉得不对，就往侧面看去，那里有一张床，好像是用来守夜的，但是却有声音从那里传来。那声音十分耳熟，原来是焚香！那再上面的不就是赵家少爷吗？模模糊糊听清了几句：“你就不怕你家的祖宗惩罚我们？”接着便是一阵调笑声：“赵家五代单传，传到我这里就是一根独苗，他们爱我都来不及呢。我们都是读书人，软玉温香在怀，才是真正的道理，你不知道，我们家当状元的那位祖宗，夜里贫寒，还偷过邻居的老婆呢。”“原来你们家都是些不正经。”然后便是痴痴的笑声，焚香的**声，在黑夜中有一些让人惊悚。

    我没敢再多听，只是往回走，突然发现不对劲，本来就只有两个人，我怎么会看到那么多人影呢？我心下里打了个寒战，疾步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和衣躺下，紧闭着双眼，心里一阵打颤。没敢再多想什么。迷迷糊糊中也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突然发现太阳都上窗户了，我赶忙梳妆停当，就听见外面小圆叫我：“悲水姐，mama说要回去呢。”我答了声知道，把东西简单收拾了收拾，打开门，mama正在院子里指挥，见我出来了，笑着说：“想来是最近累了？怎么这么迟才起来？”我笑着回道：“是有些累了，mama也累坏了吧”mama回道“一把老骨头了，没事。”我没再多言，和mama一起往正门走去。

    他们家老太太好像是早就起了，坐在正厅里，抬眼看了一下我们，mama赶紧领着我们道了万福，老太太抿了口茶，说道：“哪个是弹古筝的？”焚香连忙从队伍里出来：“小女就是。”老太太看来她一眼：“你弹得不错，下次老爷集会，还叫你，这是赏你的。”老太太拿出一个银质雕花挂链，上面还镶嵌着珍珠和小型的玳瑁，配着一个内镶金手镯。焚香连忙上前接住：“谢老太太。”

    回程的路上，焚香心情很好，那银制的挂链，配着她白腻的颈部肌肤，在纱衣的衬托下，显得十分妖娆。我在后头做着，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突然一道阳光顺着那手镯上的晶石反了过来，刺到了我的眼睛，我赶快扭过头去，心突突的跳，仿佛是见鬼了。

    张公子又来了。那是一个午后，橘黄色的阳光透过柔和的纱织屏风，将整个厅堂照的半明半暗，我庸懒的弹着古筝，想来这种乐器竟然是这样的优柔，怪不得mama从来都把它放为下午演奏，偶尔微颤的琴声，伴着烟雾缭绕的熏香，仿佛这里就是人间仙境，mama说，来这里的官人，不过是为了找一个买醉休闲之所，所以我们这里就是温柔乡，一切都按照官人们想要的来。我记得当时我没有说话，我害怕我一开口就会泄露除我的不安。

    今天确实是天气很好，偶尔还有一阵暖风吹来，虽然只是很轻微的风，但是确实如此细腻，透过纱在皮肤上游走，说不出来的惬意。冬天已经完全过去了，我换上了滚边金丝纱裙，虽然里面是大红绸，但是在纱的掩映下显得似真似幻。这是一幅美好的画，如烟似雾。

    张公子就是这时候进来的，我还有一些犯困，直到他的手轻轻敲了敲我面前的桌面，我一惊，吱喳一声，琴声停了下来，客座上一片sao动。我赶忙又弹了起来。直到将那首《春江花月夜》结了尾，我便叫筱雨接着我，与张公子一起往后院走去。我轻轻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张公子看着我笑了：“我说过我会来的。”

    我笑了：“原来公子还是记得我的，我可不相信公子会是为了来这里遵守诺言的。”

    张公子看着我：“你从来就不会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我抬头看着他：“张公子，想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张公子叹了口气：“你从来不相信有人会认真地对待你。”

    我没有说话，低下了头，只是在心里想，他会认真对待我吗？想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张公子看见我摇头，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我会认真对待你的。”

    我抬起头，夕阳将他的脸部剪影显得如此挺拔，那双眼睛依然是如星光般璀璨。他对着我轻轻地笑了，黑色的头发有几丝没有束好，在额前轻轻地随微风中摆动。

    我想我也肯定是笑了，应为张公子突然眯起眼睛，对我说：“你笑的很好看。”

    我轻轻掰开张公子的手：“天快黑了，有点凉，去我的厢房吧。”

    张公子轻轻地握住我的手，他的手非常的温暖，我的手轻轻地蜷缩在他的手里，心里突然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安心。

    进了厢房，我推开窗户，已近黄昏，残阳如血。我依靠在窗旁，看着那片夕阳，慢慢变得模糊，一阵风吹来，我经不住打了个寒战。张公子走过来，轻轻地环住我的腰。

    我感受着他的呼吸，我的手摸索着找到他的脸，轻轻地抚摸着：“你看今天的夕阳多美。”他轻轻地哼了一声。嘴唇顺着我的脖颈一路滑下，我看着窗外，空气中仿佛是有花香在浮动，我轻轻地嗅着，眼泪一滴一滴流了下来。

    他把我转过来：“你怎么了？”我看着他，没有说话，我突然有一些犯傻：“如果千年之后，你是否还会记得我？”

    他紧紧的盯着我的眼睛，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

    我永远也不会成为他的妻，我一直都知道，可是在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想，如果可以和他地老天荒，该有多好。我想留住他，真的很想。哪怕就是留一个晚上。他的笑容让我在瞬间把自己的位置低微到了地上。我爱上他了吗？不，不要！我不可以，不可能。可是他的眼睛仿佛带着最深的魅惑，黑色的瞳仁将我完全的包裹了进去，我仿佛沉沦在黑色的漩涡里，他抱起我，将我轻轻放在床上，我想要挣扎，可是已经失去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