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机 月夜

    到处都在窃窃私语，我寂静的坐在厢房里。熏香的味道使得血辛味逐渐的淡了下来。我坐在那里，随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面前仿佛出现了那个男人的脸，依旧是阴郁的笑容。

    我的身体还是浑身在痛，我静静地回忆着，那个男人的脸开始狰狞，他睁开了眼睛，望着我，眼神开始变的惊恐，他的瞳仁开始扩散，我只听见粗重的呼吸声，他的嘴里开始溢出鲜血，然后我听见了自己的尖叫声。

    我记得那明晃晃的烛光，姐妹们都走了进来，尖叫声此起彼伏，我不知所措，人群分开，mama走了进来：“悲水，快下来，快！”我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我想我那时候的表情一定是呆滞的，因为mama走了上来，温暖的手拉住我的手腕，将披风给我披上，然后将我从床上拽了下来。

    官府的人进来，他们大声讯问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在mama怀里瑟瑟的发抖，任由他们吼叫着，最后缓缓地吐出两个字：“刺客。”伸出手指向窗外。大家的眼睛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窗户在摇曳着，一阵风吹进来，那几个巡捕的刀在月亮的寒光中显得锋利无比。我不由自主的抽了起来，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mama就坐在我的床边，看见我醒了，将姜汤端了过来，笑着说：“来，喝一点汤。”我端起碗，一点一点的抿着，

    mama安详的看着我：“那些巡捕已经去追刺客了，不要怕，应该是于昂轩得罪了什么人。”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mama又静静的看了我一会，“今天下午就不用去表演了，我一会给你换一间厢房。。”

    “不要！”我失声的叫了出来，“我是说，就不麻烦mama了。”

    mama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看我喝完汤，就离开了。mama摇曳的身影，仿佛是jiejie的，我想jiejie，也是那么美丽。mama的笑容总是那么温婉，虽然和jiejie一样漂亮，但是缺了一丝纯真，多了一丝风尘。

    巡捕最后再没有来过浮生楼，想来是mama给压了下来。况且在现场也没有任何关于我的证据。我坐起身来，走到书桌前，我拿起笔，狼毫依然是泛着诡异的光芒，我端详了一阵，下笔，然后温软的墨汁在宣纸上洋溢开来。

    雷声吟

    于无声处听惊雷，昂扬处，轩冕色变，永生永世，不灭之魂。

    得天地精华而生，超凡俗，生如夏花，幻入梦乡，灭如心灰。

    我怔怔的看着这首词，想想jiejie，应该已经过了奈何桥，想来是可以投胎了，但愿来生，她能遇见一个一辈子爱惜她得人，不会再走这样的老路。我仿佛看见jiejie，笑容依然是那么轻盈，我伸出手，然后jiejie的手也伸了出来，然后突然，于昂轩的脸现了出来，恶狠狠地朝我扑来，我啊的一声，连忙往后退。门外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mama最先进来：“怎么了？”随后走到我的书桌前，拿起诗，嗔怪到：“已经去了，就别想了。”然后点燃了蜡烛，那首诗逐渐变成了灰，飘散开来。

    日子就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中一步一步走着。我低着头，静静的漫步过青石板路，走到mama房前，轻轻地唤：“mama”，然后mama打开门，我们相视一笑，她引着我，将我领进她的书房，然后便是诗词歌赋的时间。mama亲自来教我，这让其他的姐妹十分羡慕，偶尔还有嫉妒的眼光夹杂在其中。

    那日mama烧了我的诗后，轻轻将我扶起来，“看来你还是有一点底子的，以后早上来我房里，我来教你吧。”我抬起头看了mama一眼，mama的眼神依然平静，笑容如同海棠花开，可是偶尔在她得眼神后，仍然是有一丝怀疑的眼神在，我低下头，没有敢再看mama一眼，只是低低的“恩”了一声。mama没再说什么，但是我总是觉得有一些不对劲。

    众姐妹中和我好的也有几个，都笑谈安慰了一番，我轻轻笑着，回应这她们，她们看我也好了，也就出去了，下午是接客的时间，得罪了官爷，是要挨打的，外面已经有人来催了好几回了。我由于死了客人的缘故，mama就让我在房里养着。外面的客人也不叫我。有几个见过那天场景的，还将我浑身是血的样子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于是似乎客人都对于我有一点怪异，有时候碰见我，看我两眼，眼神很玩味。

    今天mama没有再教我新的东西，只是拿出一卷纸来：“悲水，你还记得那晚的月亮吗？”我浑身一震，“mama是说于官人死的那个晚上？”mama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是。”我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卷宣纸。纸质地很好，是徽地的，我接过来，放在几上，拿起笔，迟迟下不了笔，墨水低落，在纸上晕成一片，我终是忍不住，不能这样，不能。。。只得挥笔写下。

    月

    魄依钩样小，扇逐汉机团。

    细影将圆质，人间几处看。

    mama接了过去，看了一遍，点了点头，说：“不错。”她抬头，那双杏仁般柔和的眼神，轻轻掠过我的脸颊：“只是我不明白，在那样惊慌的情况下，你怎么能认真地赏月呢？”

    我想我一定是惊慌了，我没敢抬头，只敢紧紧盯着mama那散发着蕙草香的香囊，mama将香囊戴在两层纱之内，似云似雾的纱将香囊的蓝色显得有一些类似那晚的天空。

    mama的笑声仿佛是遥远处魑魅的声音，但是依然是那样的充满着魅惑：“你看，你都忘了吧，这肯定是你平常时候看月亮的，那天的月亮明明是圆的，怎么就是钩呢？你是不是最近过的太孤独了？团扇都拿出来了，这样罢，安徽张家的少爷最近要过来，就由你来招待罢。”我恩了一声，便悄悄退了出来。

    中午的日头有点大，春雨洗过的台阶上偶尔会冒出一丝青苔，我静静的走着，心里一阵惊慌，那日明明是如钩之月，mama怎么会说是圆的呢？

    我心里慌，脚步便更快，没敢，走过了回廊的拐角，竟然与焚香撞了一个对面。“焚香？”我惊讶的看着焚香，只见焚香竟然有一丝慌张“啊，悲水？”

    “今天太阳大，你小心，这初春的潮气是最伤人的。”我定了一定，笑谈道。

    焚香勉强的笑了笑，说：“是啊，你也注意体子。”

    我继续绕着回廊走着，前面地上有个东西闪闪发光，我走过去，捡起来，原来是焚香的碧绿玉晶石猫儿眼吊坠，我扭头，正准备叫住焚香，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回头，突然定住了，这不是mama的窗户底下吗？但见mama的窗户钩子上还有一个专门佩戴猫儿眼的小银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