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与之偕亡
千钧一发之际，唐笑雨终于发现身前一张控制台上面的各种屏幕上显示的都很像战斗部的各种数据，来不及细辨，合身扑上，无论见到什么按钮都猛拍下去。 他按下的这些按钮，有的是控制导弹的，有的是控制主炮的，有的是控制副炮之类的。佼天之幸，其中一个按钮确实是发射诱饵弹的。导弹没有输入目标参数不会发射，但其他的就不同了。刹那间，这艘庆州号巡洋舰上又是开炮又是投放诱饵，各种锡箔诱饵、烟雾诱饵等等到处乱飞。与此同时，战舰忽然猛地一沉，紧急下降了数百米高度，自然是夏雪儿听到情况紧急，驾驶战舰进行了紧急机动。 这个紧急机动来得太突然，战情室里的人几乎都被抛了起来，然后重重摔倒。战舰外面也传来沉闷的爆炸声，舰身剧烈摇晃起来。 来袭的导弹太多了，唐笑雨紧急投放诱饵和夏雪儿的紧急机动为时已晚，绝大多数导弹都在舰身周围发生了爆炸，形成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猛烈的爆炸瞬间将舰身大部分直接撕成碎片，无数残骸和死伤的舰员摔出天空，被爆炸激起的冲击波卷上老高，这才纷纷坠下。 战情室虽然没有遭到直接的爆炸伤害，但由于后面几乎全被炸开，已经脱离了舰体成为残骸。强大的冲击波到处，舱门也被震裂，舱壁和天花到处变形，里边的人更是几乎全被磕伤擦伤，一片呻-吟呼痛声。 唐笑雨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震颤，好一会才恢复过来，随即感觉到战舰在急速下坠，人也因重力的急剧变化和急速涌动的风而难以站立。他推开因爆炸震得摔在自己身上的人，晃了晃脑袋，看看周围的人都在拼命地抱住身边的东西，无暇顾及什么，便大声叫道：“柱子，尤娜，你们怎么样？” 两人都应了一声。唐笑雨略略放心，又按下通讯仪呼叫夏雪儿。夏雪儿答道：“我没事！战舰已经被炸毁，我们全都在坠落！用降落伞跳出去！”航天战舰是飞在天空之上的，为了应付紧急事故，除了救生舱，还备有降落伞以便危急时逃生。 唐笑雨道：“好！我找一下！你好了就先跳！” 夏雪儿应了一声，说道：“现在高度7000米！预计掉到海面还有30多秒！你们尽快！我过去找你们！一起跳！” 唐笑雨大声对众人道：“谁都不想死，赶紧找降落伞跳伞！” 柱子将枪背在背上，在人群里爬来爬去寻找放降落伞的位置。唐笑雨叫道：“别乱找了！就在尤娜上面的柜子里！”说着手足加劲向尤娜那边爬去。这块残骸处于急速下坠中，爬行起来颇为吃力。 十几个联邦军听得这些话，也都向柜子那边爬去。尤娜勉力站起身来，用枪砸开柜子，几个联邦军一齐伸手去抢。尤娜叫道：“别抢！我发给你们！” 一名联邦军骂道：“谁要你假惺惺！滚开！”说着用力一推，将尤娜推得撞到墙角里。好在此时不好发力，撞得倒也不是很疼。尤娜爬了起来，叫道：“越乱就越容易死！” 那十几名联邦军谁也没去理她，都纷纷爬过去伸手抢夺。正当逃命之时，谁也顾不上谁，前面抢到伞包的还没来得及背到背上便被后面的人抢走，然后后面抢到的人又被更后面的拉下来按在地上撕扯。人们纷纷红着眼叫骂，场面乱成一团。 柱子正好爬到，摘下步枪朝上开了几枪，吼道：“都住手！不想死就住手！” 众联邦军纷纷叫骂：“这局面都是你们造成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手画脚！快滚!” 唐笑雨一直落在后面，距离柱子和尤娜倒是不远，但中间隔了十几个正在争抢来去的联邦军，干瞪眼过不去，只得大叫道：“降落伞是足够人手一个的，别乱！一人一个！” 然而众联邦军没人理他，仍然争抢来去。有些抢到了伞包的便拼命朝破裂的舱门口爬去，却又被后面的人拉住抢夺，半天都没人出得了门。 唐笑雨大叫道：“残骸一直在坠落，时间不会很多了！” 柱子眼见紧急，大怒之下，觑准旁边一个联邦军手里的伞包，一把抢过，招呼尤娜过去。尤娜看着旁边一群手足乱舞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丝羞怕之色，摇了摇头，缩在墙角里不过去。 张少瀚的脚被打伤，一直抱着一根柱子缩在后面，此时阴测测地说道：“对，就是这样！我们战舰因他们而毁，我们就算都逃不掉，也别让他们活下去！” 唐笑雨大怒，端起枪对准他就要开枪，随即又放了下来，对尤娜道：“别怕，爬过去，活命要紧！” 身后突然有人将一个伞包塞到唐笑雨手里，夏雪儿的声音道：“唐，拿着这个，快跳！秦天柱自己跳！尤娜我来照顾！” 原来是夏雪儿从驾驶舱跑到这里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伞包。唐笑雨接过伞包，塞到夏雪儿手里，替她拉好背带，对她道：“女士优先！你快跳！尤娜快过来！” 夏雪儿道：“没时间争论了！即将坠海了！你背上伞包快跳！” 唐笑雨接过她手里的伞包，看到旁边有条裂缝正好可以钻过去，便用力将她推出去。夏雪儿拉住他的手，说道：“我等你一起！你不跳我就不跳！” 唐笑雨呆了一呆，随即道：“好！柱子你跳你自己的！别管我们！” 柱子看了看形势，大声道：“你们保重！赶紧走！”说完钻出裂缝跳了下去。 唐笑雨看了看形势，对夏雪儿叫道：“抱着我的腿！我去拉尤娜过来！” 夏雪儿会意，立即抱住他的双脚脚踝。唐笑雨侧身卧倒，向尤娜靠近。尤娜也知时间无多，顾不得羞涩，飞快地从一群男人身上向唐笑雨爬去。唐笑雨一把抓住她的手，使劲将她拉过来，将一个伞包替她背在背上。 夏雪儿低声道：“尤娜你先走！跳出去就开伞！” 尤娜点了点头，说声下面见，便钻出裂缝跳了下去。 唐笑雨这才发现一件事——没有伞包了！ 夏雪儿一共就拿了两个伞包！ 唐笑雨明知不应该，还是挠了挠头。但没等他说话，夏雪儿便低声道：“顾不上其他了。你先钻出去挂在外面，我跟着钻出去，你抱着我的腰，我们一起跳！” 唐笑雨只好依言钻出去。此时还是大清早，冬天的夜晚特别长，星月暗淡，光线昏暗，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呼，坠落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这一段战舰残骸起了好几个火头，几乎是笔直地朝天燃烧。 他顾不上多看，单手攀住破裂的舱壁，挂在外面。夏雪儿跟着钻出，左手攀住舱壁，伸出右手抱住他。唐笑雨也伸手环抱住她的纤腰，两人同时点了点头，说声走，一起踊身往下便跳。 黑暗中看不到离海面到底还有多高，但都明白已经没多少距离。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冷风直往衣服里灌。夏雪儿跳出去后，默数三秒，啪的一声按下了开关，张开降落伞。 由于惯性的作用，两人刚跳出去时，坠落速度和残骸的坠落速度是一样的。但等到张开降落伞后，两人下坠的速度便一下慢了下来，残骸则飞快地掠过两人身边，带着火光呼呼下坠。两人都往下看，但都没看到再有白色的降落伞出现。这些联邦军争抢到现在，都没分出先后，谁也没能跳出来。 几秒之后，嗵的一身巨响，残骸坠到了海里，激起老高的一片雪白水花。残骸上的火头也随之熄灭，就此沉入海底。至于残骸里的人是死是活，那就不知道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轻叹一声，随即异口同声地问道：“你叹什么气？”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然后都笑了出来。 夏雪儿随即收起笑声，板着脸道：“好了，我们应该也快到海面了。准备游泳吧。哼，抱着我这么久，一会我一定要好好扇你几个耳光。” 唐笑雨尴尬地笑了笑，问道：“你驾驶战舰时应该知道这里是哪片区域吧？” 夏雪儿道：“嗯。我们是向千叶岛方向航行的，被导弹击中时我们已经到达祖鲁群岛。不幸中的大幸是附近肯定有小岛，一会看一下电子地图看看。” 两人嘴里说着话，足底便已碰到冰冷的海水，转瞬间全身都坠入了海里。两人放开互相环抱着的手，一起解开降落伞，浮出水面，深深吸了口气。 星月暗淡，冬晨冰冷，海天暗蓝，一望无际，唯有身边的人触手可及，可以依存。两人四处张望了一下，不由靠在一起，握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