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公车上的涟漪
一个星期后，莫小凡出院了。 他不知道老医生拿着他的血有没有研究出点什么，只是从俏护士那里旁听侧击知道那位有着很多名誉头衔的老医生这几天像是变了一个人般，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简直成了一个工作狂人。 至于医药费，老医生并没有违背承诺，当莫小凡大摇大摆走出医院大门时，没有一人过来跟他提钱这件事儿。 感受着头顶猛烈的毒阳，看着医院外神色匆匆的行人，莫小凡会心一笑。“为什么我有种刑满出狱的感觉。呵呵。” 莫小凡正傻乎乎地笑着，一辆车身印着巨幅广告“大夏好声音”的公交车缓缓驶来。 当莫小凡挤上车时，已经没座了，也就只能单手拎着包站在过道上。 在夏天挤公交，无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儿。热，挤，味道还很难闻，如果要是哪位极其重口味的乘客肚子不舒服，那可真就是考验一场忍耐力的旅途了。 今儿莫小凡的运气是不错的，旁边站着的是一位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的妙龄少女。从其身上飘出来的淡淡栀子花香，弥盖住了其他难闻的味道。 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一张侧脸。干净，白皙，有点点婴儿肥，眼睛很漂亮，灵动迷人。头发乌黑，齐肩，给人的感觉是清爽纯洁。穿着很素雅，上身淡蓝色的微领体，下身淡色牛仔裤。 在莫小凡打量少女的时候，那女孩也像是有所感应一般转头瞧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并没有任何的尴尬感觉。莫小凡先是微微一笑，那女孩也是浅笑一下，像是两个陌生人擦肩而过般又各自将目光投向车窗外，仿佛这一切就像是无风的湖面一般，生不起半点涟漪。 九十八场轮回，莫小凡是真的脱胎换骨了。不止是身体上，就连性格也不再是以前的懦弱、自卑、闷沉。他经历过比现在更悲催十倍百倍的事，也看到过一方世界最巅峰的风景，他的视野已经超出了这天下所有的人，那么他的心境又岂能不升华。 如是以前，这般肆无忌惮地去观察一个陌生的女孩子而又被抓了个正着，他会脸红，会尴尬，会有种偷窥的罪恶感。或许，他还是他，又或许，他已经不再是他了。 公交车过了好几站，都快驶出城中心了，那女孩子依然没有下车的意思。不过莫小凡很细微地发现了一点，每当公交车驶进站的时候，那女孩子都会不由自主地去对比公交车上挂出的行驶路牌。从这个细微的举动能看得出，这女孩子要去的地方应该不是经常去，而且从她脚下的行礼包来看，很有可能是第一次去。 当公交车靠进城区最后一个站时，一个把头发染得黄黄的小黄毛从前门走了上来。而当看见这个小黄毛时，莫小凡嘴角遽然上翘，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小黄毛上车后扫了一眼车内的情况，旋即往车半腰挤了过来。很不巧，那小黄毛挤过来站定的地方，正好是莫小凡与那女孩的中间。 刚开始两三分钟，那小黄毛还比较中规中矩。可几分钟后，那小黄毛就有点不对劲了，一只手搭在那女孩头顶上的栏杆上，身体猛得往前面压，都压到那女孩子背上了。更可恶的是，那小黄毛还有点毛手毛脚。 那女孩脸上顿然浮上两朵绯红，恶瞟一眼后方的小黄毛见对方嬉笑着还在继续，就只能尽量地把自己的身体靠前，原本搭在头顶栏杆上的手也换了地上扶在了车窗内的扶杆上。 小女孩的退让，忍气吞声，让那小黄毛更是肆无忌惮起来，嘴角浮起一抹猥琐的坏笑。 小黄毛美得正紧呢，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小黄毛猛然一惊，想赶紧撤回还拿着偷盗工具的手时，忽然发现抓住自己手的就像是一把钳子一样，任自己使多大的劲儿都抽不出来。 小黄毛直起身来往下看，再顺着那只枯瘦的手上移，看见的是一个瘦不拉机的少年。 “放开。”小黄毛口吐恶言，脸上有怒也有凶狠。 莫小凡微微一笑，“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儿吗？敢在这儿摸包，你也算混到头了。” 莫小凡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嘈杂的车内遽然变得平静下来。而旁边那位以为是遇见公交痴汉的女孩蓦然回头，才发现小黄毛真正的身份是公交惯偷。 “啊，这是我的钱包，是我的。”女孩大叫起来，连忙伸手去夺小黄毛手里的钱包。 “衮尼玛的。”小黄毛恶相毕露，空闲的另一只手使劲向女孩推去。 淬不及防间，女孩猛往后退。可后面哪里还有空间让她退，就只见她整个身体快速地向后面倒去。“啊！” 就在女孩以为大劫难逃的时候，一只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伸了过来，稳稳地将其抱住了。 时间仿佛定格了般，女孩就这般半仰着躺在莫小凡的手臂上，眼睛里全是那张清秀的脸庞，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 英雄挽臂，佳人半躺，这姿势太浪漫，太梦幻。 “美女，你没事吧。”莫小凡淡笑问道。 “没……没事。”女孩突兀变得羞赧起来，脸上是那种透着苹果红的诱人色彩。 “如果没事儿，可不可以起来了。”莫小凡笑道。 女孩羞意更浓，想要直起身来，却因为弯的幅度太大而使不上力。“那个……你能托一下我吗。” “当然。”莫小凡很绅士地一笑，旋即手臂一用力，生生地将女孩地托了起来。 也正是这时候，公交车来了一个急刹车，女孩又是一个淬不及防没站稳。可这一次，她没往后面倒，而是直接向莫小凡扑了过来。 四目越来越近，近得都能看见对方眼里的惊慌。在莫小凡的眼中，女孩的速度其实是很慢的，慢得让他可以有数十次的机会躲过。其实，他现在看任何事都慢，就算汽车飞驰两百码以上，在他眼中依然慢。 女孩扑进莫小凡怀里，身体遽然僵硬，双颊通红。 莫小凡能感觉到怀里女孩的那种拘谨，心头直呼呼，是意外，这绝逼是意外。 而司机呢，小伙子，我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