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云龙三折
北川多风沙，终年不见什么雨水，这两天却又下起了点点细雨。 曲洲城中，药仙暂居地。 “咳咳，黄陈七，外头人都散了么？”说话的是一白发老者，他身形佝偻，满脸脓疮，江湖人若是没有见过他，自是不知，他便是江湖中名声赫赫的“药仙龙游海”！ “师傅，已经全散了，只是……”回话的是一憨厚少年人，年纪不大，肥肥壮壮，语气有些唯唯诺诺。 “唉，吞吞吐吐，乌亭，你来说。”老者倒弄着桌上的花花草草，不耐烦道。 乌亭是个精瘦的小伙子，和黄陈七一般年纪，他躬身道：“回师傅，只是，有一姑娘，还跪在门前，已经三天了。” “不必理会，”老者没有丝毫动摇，淡淡的说：“跪不住了，自会离去。” “师傅，您真是……” “怎么，你想说我铁石心肠是么？师傅说过一年只医两人。一治真心求医人，二医天下有缘人。病者不自来，她却还带着个牛皮面具，我与她有缘无份，医不得。更何况，我龙游海定下的规矩，岂能随意打破？” 乌亭和黄陈七听后，只能听从，齐声回道，“师傅教训的是。” 药仙老者回头看看这俩刚收的徒弟，摇摇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徒弟说，“唉……医人者，不能自医，神算子说的对，要顺应天道，我脸上这脓疮，便是天对老夫的惩罚，我时日不多，也不知你这俩小子能到达何种程度……我不医，难道你们就不医么？” 黄陈七以为师傅在自言自语，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而乌亭却恍然大悟，拿出一把伞夺门而出。 “姑娘，你快快起来，你跪在这里三天不吃不喝，会垮掉的。”乌亭撑着伞，想要拉起跪在地上的那女子。 原来那女子，正是乔装打扮的尹彩儿。她虚弱道：“小哥，药仙答应见我了么？” 乌亭摇摇头，说：“姑娘，我师傅定下的规矩你也知道，无论是谁都不可打破，不过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你将其病症对我道来，我帮你想办法！” 尹彩儿大喜过望，对着乌亭磕了个响头，道：“多谢小哥，多谢小哥！” 若是剑飘云在此处，看到这凶名在外的尹彩儿这副模样，定要看得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乌亭赶忙制止，“姑娘，如此大礼真是使不得，使不得！成与不成还是未知，你快快起来，到偏房稍坐片刻，休息一番，我去先去给你烧碗姜茶。” 如此，乌亭带着尹彩儿坐到偏房，为她烧了一碗姜茶。乌亭问：“姑娘是为何人求医？” 尹彩儿接过姜茶，谢道：“多谢小哥，奴家是为自家娘亲求医，我娘重病在身，而且远在中原盛洲，故而没有前来。” “哦，原来如此，你娘她，得的是何种病症，需千里迢迢跑来北川求医？”乌亭疑惑道。 “其实，准确来讲，我娘她，并不是病，而是中毒！”“中毒？” “是，我娘中了慢性毒症，其毒名叫‘月里开花’，我跑遍整个盛洲，无人能医，听说药仙驾临于此，奴家只能前来北川求医！” 乌亭听后倒抽一口凉气，“谁人这么狠毒，竟然给你娘种下‘月里花’！” 尹彩儿含糊道：“这……小哥，事情种种奴家不便多说，这‘月里花’是何种毒药？小哥，能解么？” “哦，是我唐突了。姑娘可知，天下间，有三种花最毒——七色花、八角葵和这月里花，其他两种花儿，暂且不提。这月里花的毒性，其实根本谈不上‘最毒’两字，只因它发作的症状太过恶毒，才上得了毒物榜。”乌亭想了想，继续说：“月里花开，将花种，种入人体血管、经脉，每当月圆时，此花就需要汲取人体精血进行发芽生根，如此来回，需要十年甚至几十年之久，一旦花开，无药可救。姑娘，你娘亲是否每次月圆时，都会七窍流血，浑身疼痛难忍，唯有饮下大量鲜血才能止住疼痛？” 听到这里，尹彩儿眼泪止不住的开始往下掉，“小哥所说不错，怪不得我娘亲，每每到月圆之夜，就……就生吸家畜的鲜血，都被奴家制止，原来如此。” “姑娘，你这般制止她，只会让月里花汲她的精血更为凶狠……这样，姑娘在此稍后，我去请教我师傅，看看有何办法能帮到你。” “小哥大恩大德，奴家在此先便谢过了！”尹彩儿喜极而泣，谢道。 片刻后，乌亭和黄陈七带着沉闷的脸色，来到偏房。尹彩儿赶忙起身，问：“两位、两位小师傅，药仙他怎么说？” 乌亭沉默着摇摇头，说：“师傅说这是我的事情，他不管。” 尹彩儿听了面露死灰，无力坐在一旁。乌亭一见她这副模样，赶紧道：“姑娘，虽然我师傅不愿意出手，但我师兄倒是对此毒症有所了解。他有个方子，虽然不能根治，却能压制其毒症五年时间，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俩，这方子便拿去，都是些寻常草药，姑娘大可放心。” “谢也来不及，奴家怎会嫌弃？”尹彩儿小心翼翼的接过药方，贴身放在怀里，“两位小师傅，奴家身上只有些许财物，以表谢意！”说完，她递过几锭银两，便准备跪下磕头。 乌亭接过银两，来不及还她，就见她又准备下跪，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说：“姑娘你救母心切，我能理解，况且医者救人治病，是常理，不用行如此大礼！“ 黄陈七很好奇这女子的真容，说道，“若是姑娘真心感谢，便拿下你这面具，以诚相待！” “这？”“若是姑娘真不方便，也不强求。” “不，两位小师傅诚心帮奴家，奴家谢之不及……只是，就怕会吓着两位小师傅。” 尹彩儿退后几步，缓缓褪下脸上的精致牛皮面具。 北川难得下雨，此时更是春雷滚滚。乌亭和黄陈七猛地退后几步，不小心打翻了身后的铁盆，“咣当”一声滚落在地上，不停打转，久久不能停息。 尹彩儿重新带上面具，弯腰谢过两人，眼角雾气盈盈，回头步入雨中，便离去了。 “师弟，她跪着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却只为她母亲求药……”黄陈七欲说又止。 而乌亭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坚定，似乎定下了什么决心，喃喃自语。 话说，秦岭深处悬崖底，仍有一身影，还在四处徘徊着。 “走来走去一直都在此处，这片树林到底有何玄机？明明飞上树梢看过方向，却还是饶回了原地！难道真要困死在此处？”剑飘云望着眼前的树林说着，苦笑不已。 不过，这十天来，剑飘云的天心御神诀是越练越顺畅，在玄宇真气的辅助下，其修炼进度有盖过凌云心法的趋势，就在今早，他便突破到了入气养息的后期境界，距离巅峰只有一步之遥。 这日，剑飘云席地而坐，仰望着高耸的悬崖断壁，陷入沉思。 “轻功，能让人身轻如燕，但还是难以逃脱重力的束缚，而且，人若是在空中施展轻功，改变方向或是继续飞行，还需要借力，就是这个，难倒了不知多少江湖高手。前世在小书中，看到过太极张三丰有一门武学就是借力用力，右脚借助左脚的力量来不断飞升，可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那女贼的轻功叫做‘如影随形’，速度奇快且灵活有佳，若在寻常巷弄中，我的踏云逐月便落了下乘。可量她轻功再好，也不可能做到在空中改变方向！” “项问天前辈所留下的‘天心御神诀’虽是残篇，却已是极品心法，我何不借此心法创造一门轻功武学，能在空中随心所欲的轻功？无处借力，我就自己创造这个‘力’！” 剑飘云参悟心法，思绪万千，在崖底一坐，又是两天。 天心御神诀的内容给了剑飘云无数灵感，其中多次提到领悟“天心意境”的诀窍，可无论他怎么摸索，都没有丝毫头绪。 何不试试，用天心御神诀的内息走向，来催动这‘踏云逐月’？ 说做便做，天心御神诀快速运转，脚尖轻点地面，踏云逐月信手捏来。 “咦？这是？”剑飘云只觉脚下生风，飘逸无比，看其身形完全不觉这是凌云剑派中的“踏云逐月”！ “我的天！脚下的内息流向，竟然带动了脚边的气流，这天心御神诀是何等的霸道？”剑飘云灵机一动，玄金色的内息加速流动，欲要创造这前所未有的“力”！果然，他脚下的气流越来越强，开始缓缓形成一堵小型的气墙！ “就是现在！”剑飘云大吼一声，脚下一蹬气墙，身形竟然再次拔高！如此，剑飘云在空中折返了三次，内息才渐渐耗尽，身形落了下来。 “哈哈哈！天心御神诀不愧是极品心法！以后这轻功，便叫——云龙三折！”剑飘云仰天大笑，从来没有如此畅快过，心中对黄成伟的那一推，是又恨又爱，喊道：“神行堂黄成伟！好你个黄成伟，哈哈哈，今我剑飘云有幸，大难不死，此仇不报，枉为人！” 剑飘云调息片刻，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上边，对着项问天的墓碑道：“项问天前辈，晚辈得你恩惠，定会常来看你，先借前辈佩剑一用！”他捡起那残破的断剑，施展云龙三折便往空中飞去。 他在空中，凭借心法连跳三下，余下些许内力，手中断剑“嗖”的一声，扎进崖壁，他的身形顺势站在这断剑上，抬头望着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崖顶，自语道，“还是有些勉强，不过小憩片刻，应该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