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活下去
小屋。 地中央火盆里火焰无声燃烧着，旁边水壶的壶嘴里，冒着热气。 火盆旁边地铺上的美狄亚睡得正香。 安静。 虽然天已经亮了，虽然赫拉坐在火盆边，岳小川也坐在火盆边，但屋子里安静地就好像没人一样。 赫拉看了一眼岳小川，他静静坐着，脸色苍白，带着一股严肃或是气愤，双手微松，静静放在膝盖上，盯着火盆，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其实，当听到一胖一瘦那两个人的谈话时，他们都知道在小莺身上已经发生了什么，只是大家都不愿去承认，心理上接受不了而已。 但是比起这个来，她心中还有一份隐隐的痛。 这痛有些复杂，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痛。一边是小莺，无辜的女孩，垃圾王的女儿，自己答应要寻找保护的人，却变成了现在这样。 一边是同一个男人，自己曾为了他放弃了最后的底线，现在看来，他的感情正在倾向于另外一边。 两边都是自己不愿放弃的人，那夹在中间的自己，这两份都不想失去的感情，怎么办？ 隐隐约约中，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发言选，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事情本身已经有了答案。 二娘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在火盆边坐了下来，看了看岳小川，再看向赫拉时，迎上了她看过来的目光。 赫拉小声问：“二娘，小莺怎么样了？” 摇摇头，二娘一脸的惋惜，道：“不吃不喝，把自己包在被子里面，不见人，唉……” “我能去看看她么？”赫拉期待地问。 看了一眼岳小川，二娘点了点头。 赫拉起身来，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都不知道自己那么坐着多久了，腿都酸麻没了知觉。略微等了等，才勉强挪着步子朝屋子里走去。 在屋门外站着，她轻声道：“小莺，我是赫拉，我有你爸爸的话带给你，我要进来了，你别害怕。”等了等，她迈步进了屋子。 这是她第一次进这个小屋来。 桌子，椅子，床，简单的衣柜，就这么点东西，七八平米大小。床上被窝里蜷着一个人，床边的小桌上放着熟的碎兔rou和一碗水。 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赫拉轻轻掀起被子一角来，但是小莺又往里面躲了躲，用被子紧紧裹着自己。 赫拉无奈道：“好吧，我不动被子了，你留点缝隙通风，憋太久会出事的。”顿了顿，道：“虽然你现在很难过……” 忽然，她一想，垃圾王死了的消息还是别告诉小莺了吧，她肯定会承受不住的。于是，又转口道：“你爸爸曾托我带一句话给你。” 被子动了动，但依旧是鼓着一大疙瘩。 “你爸爸他曾经托我找到你，照顾你，然后替他告诉你，你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他心里一直把你当亲生的看待，他希望你能坚强活下去，活得好好的。” 被子动了动，应该是哭了吧。赫拉悲伤地看着，想给苦命的她一个拥抱，或者轻轻拍拍她，手抬到半空，最终还是又放下来了。 “吃点东西吧，喝些水，好好休息休息，这样才有体力，才能活着。”见她没反应，赫拉又道：“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做给你吃。想吃什么？” 静静的，小莺还是不言语。 “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叫我们，我们就在外面。” 赫拉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起身出来了。 一出门，岳小川就站在门边等着，见她出来了，转身就要进去。赫拉一把拉住了他，见他脸色依旧苍白，目光冷冷的，顿了顿，道：“劝她吃点东西吧。” 岳小川不言不语，不冷不热，转身往里面走去，赫拉不得不放开了手。 放手的那一刹那，她感觉到了他的坚持，那坚持中有一份决定。她的心也跟着这放手而撕扯开来。但是，她把伤痛藏了起来，把结果藏了起来。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火盆边上，怎么坐下来，怎么做到不悲不哭的。 “她怎么样？”二娘问。 摇了摇头，赫拉道：“不肯见我，我说什么都没用。” “唉……怪我，那晚我要是多跑两步拦住她就好了……这群该死的畜生，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二娘忽然气愤地怒火中烧，那眼神凌厉地能杀人，问：“你们只杀死了狼二？没见到狼大狼三？跑掉了两只……他们的窝烧掉了么？” 赫拉点点头，道：“烧掉了。” “烧掉后你没发现其他通道么？那群家伙通常都有好几条通道通往外面，他们肯定是从其他通道逃了！等我抓住他们，他们将死得很惨！” 房子是器灵烧了的，而器灵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被她收进了离火中。不知道怎么的，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有法器，还有个器灵。 房间里面。 岳小川坐在床边，忽然道：“你托王阳带给我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被子里的小莺忽然动了一下，翻身坐了起来，披散着的头发遮住了脸颊，侧着身子对着他，但是看得出来她是极渴望能与他面对面相对。 岳小川伸手去掰她的肩，一触到肩膀，她猛地一疼，疼得人都缩了起来。岳小川脸色铁青，咬着牙，轻轻挽起她的衣袖往上，只见那细小葱白的胳膊上满是淤青紫红…… 小莺推开了他的手，背对着他坐着，低下了头抱着自己，将自己蜷在一起。 岳小川坐在了她身后，轻轻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轻轻抱着。 小莺靠在他的怀里，下巴枕着他的胳膊，悄无声息地抽噎着，却已经没有泪可以流了。 良久，小莺才止住了抽噎，因为她看到了岳小川手中的那个东西，她托人带给他的。拿了起来，轻轻摩挲着，打开后面的暗扣，拽出一条细长的链子来，起身给岳小川戴在了脖子上。 但是她始终没有抬头去看岳小川的脸，或者是眼睛。 岳小川抱住了她，紧紧抱着，紧得她的身子疼得一颤也不吭声。她也抱住了他，像看到了生的希望，像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片刻后，岳小川端着水碗出来了，倒了一杯热水，又端进去了。自始至终没有看赫拉一眼。也不说话，也没表情，像一个沧桑的哑巴。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赫拉忽然起身出门去了。带上门的瞬间，guntang的泪从她眼中滑落。 她知道，从此，他与自己再也走不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