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白云苍狗 心之囚笼
荆予期吞下药丸，胸中的闷气也缓过不少，半跪在地上道：“多谢老人家，你是说吕青元的死对江火打击很大？” 他也猜出这人正是江火所说的董其昌，能拿出疗效绝佳的老人，也绝对不会太过平凡。 董其昌悠悠道：“恐怕不是……世间种种心魔，一些是疾病引起的，一些是心念引起的，而江火恐怕有过一些非凡的经历，所以心魔一直纠缠着他www.shukeba.com。” “那您刚才为何不救他？” 荆予期有些疑惑的问道。 董其昌有些又好笑又好气的道：“我这老头，都已经七十岁了，恐怕都挡不住心魔状态的江火一招之力便会被杀死。” “还是多谢前辈相救，在下……” “噗通！” 荆予期的话还没说完，就已被董其昌一掌敲在后脑勺，晕了过去。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倔啊！”董其昌看出荆予期想凭借自己重伤之躯去寻江火的想法，无奈的笑了笑，又对着对街的店铺喊道：“兰儿，这里有个年轻人，出来帮我给他治疗一下。” “你个死老头，不是说隐居了吗？不是说回老家了吗？还摊这档子事！” 一位同样年迈的老妪推开店铺的门板，话虽刻薄，却是笑着走出来的。 “我这人就是喜欢麻烦，喜欢当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董其昌无赖的笑笑。 …… 再说江火从天街跑出来后，直接借着腿力，从定鼎门的城墙上一跃而下，守门的两名兵卒在他手中如同纸糊的那样，轻易就被击倒在地。 顶着斗笠打更的更夫只觉得头顶雨声忽然停了一瞬，抬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夜路走多了，恐怕是见鬼了吧？” 更夫嘟喃了一句，十分发毛的扯扯蓑衣，脚步也加快了些。 正在街道上狂奔的江火，脑海中有一个声音，那声音引导着他一直向前跑。 雨夜本是喧哗后的寂静，天空的雷电并不会使人害怕，反而会使人感到无边的孤独。 “火火，你知道我在哪儿吗？” “火火，你不想回去了吗？” 这两句话一直萦绕在江火的脑海，如同魔咒，一声声的锁住他的灵魂，像是被锁链扯住，他不由自主的朝着城外走去。 “回去？我想回去，我想回家！” 江火下意识的回答，又摇摇头，道：“回不去了，他们肯定以为我失踪了，找不到我了。” 一句话后，江火已经来到城外，这时的他脸色苍白，每走一步都极其费力。 他似乎感受不到疲惫，仍向雨中走去。 城外杨柳林在雨的浸染下唰唰作响，一个又一个的脚印连在他身后，泥水蜿过，便成了一个小水潭。 世事无常，江火从未想过他自己会在这短短的几天内变成这番模样。 他的心智仿佛已被心中的那两句话彻底的控制住。 学过千叶经的他本不该出现这种情况。 现在恐怕连佛经中的菩萨都救不了他了。 “火火，你知道我在哪儿吗？” “火火，你不想回去了吗？” 江火听着脑海中的魔咒，渐渐的来到一处迎风的山崖前。 这里也下着雨。 一位头戴银冠，身着短袄的女子已站在悬崖边，在她的手中拿着一条毒蛇，因下雨的原因冷绕在女子的手腕上。 “江火，你想不想回去？” 这女子一见到江火便开口道。 江火木看着这女子，像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一样，呆呆道：“我还能回去吗？我回不去了！” 银冠女子又道：“这里是离间崖，只要你跳下去就能回去了。” “你别骗我，我的家不在这，你们谁都找不到。”江火说的是实话，他家住一千多年后，来到大隋，岂能回去？ 银冠女子怔了一下，一闪雷光闪过，露出她半边面容。 绝美！一丝瑕疵都没有，高挺的鼻，柔和的眼，还有那白如雪花的脸面。 那一顶银冠就像是她圣女身份的象征，还有那青中带紫的短袄，她站在离间崖边，另一边便是天堂。 银冠女子自语道：“看来那蛊虫还未在他心中彻底发作，是怎么回事？” “你还没回答我回去的方法呢？” 江火颇不高兴的道了一句。 “你从哪里来？”女子笑道。 “那里。”江火指着雷雨的天空。 “哈哈！原来你一点都没变啊！”女子忽然大笑了起来，雨落在她脸上更增一分柔美。 “你认识我？”江火眼中亮了一下，又问道：“那你认识我jiejie吗？” “你jiejie是谁？”这女子的突然寒了下来，连颈上的银项圈还有耳上的银吊坠也暗了一下。 就仿佛江火所说的jiejie是她的敌人那样，她的语气非常不善，甚至已带着一种杀气。 江火有些奇怪的看了那女子一眼，莫非她与jiejie有仇不成，但此时心魔状态的他也不会想太多，稍一迟疑就道：“我姐是江雪。” 女子听到满意的答案，问道：“你有几个jiejie？” “一个。” 江火老实回答，他忽然感觉自己没这女子高，有点掉了面子，看了看四周，然后笑着站到一块石头上。 “你为什么想回去？” 女子又问，她看着江火孩子气的行为，心中黯了一下。 “大隋不是我的家乡，所以我想回去。”江火的回答再简单不过，他忽然想到那独自将自己带大的jiejie，头脑一阵发晕，噗通的从石头上倒下。 泥水打湿了他的圆脸。 女子见此，松了一口气，走到江火身旁，蹲下，看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她不禁叹了叹道：“你莫非已不记得我了吗？” “我知道了，你变成这样子，恐怕是吕青元那女人又让你伤心了。” 她举着拳头哼了一句，像非常挑衅似的看着江火的心口，她知道这里住着一个人，但她不不甘心。 她还夺走了吕青元的尸体，以一种秘术将她藏在某个地方，她就是想看看等江火再一次看到吕青元时会如何选择。 “你别怕，你别怕，就算你选择她，我也会站在远处看着你。” 李凤英像和一个小孩子说话那样，对着昏倒在泥水中的江火说道。 “咳……” 江火痛苦的咳了一声，口中开始疯狂的吐着鲜血。 一个人被心中的魔折磨着，岂非最痛苦不过，这种痛苦远胜于走刀山下火海。 在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只要他把内心中一个性格消灭掉他便不会痛苦，那是恶，无恶就无善。 无善就不会怜悯，不会有同理心，不会产生情感，也不会对故土产生思念。 “我怎么能忘记？我怎么敢忘记？那是我出生的地方啊！”江火在内心痛苦的嘶喊，只要他走出这扇门，他便可获得一种相对的自由。 而他选择了停留，选择了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