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联军攻城（一）
一个时辰之后，在一帮身着倭人铠甲的将官呵斥下，首里城外的近千名士兵开始缓缓的移动起来。 而此时，久庆门城头的哨兵也大声的发出警报。 陆渊在城门楼里匆匆的用过午饭，正在和曾遇马援等人讨论着详细的作战计划。 听到敌袭的消息，他们立刻走了出来。 “所有人不要慌，各自回到战位上去！” 曾遇大声的吼着，一队一队的士兵从他的身边小跑而过。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严肃的神情。 陆渊的腰间别着两把手铳，一把是周梦蝶留下的，而另一把则是从此刻那里缴获的转轮打火枪。 五把转轮枪，陆渊四兄弟一人一把，而那个百步穿杨的卫良也有一把。 这个卫良在军队整编之后被任命为第一营钱铎率领的那个小旗的副总旗，臂章与钱铎相同都是一星加一杠，其主要的任务就是统辖第一营的五十名火铳手，而现在他手下的人马变成了一百人，再加上陆渊在中午征调上城的那四十名尚府家丁，现在聚集在城头的火铳手已经达到一百四十人，远远超过近战兵的数量。 陆渊朝着城外的敌军看去，只见在一千米的距离之外，一批大约数十人的武士显得非常起眼。 他们全部是一副日本浪人的打扮，头上是冲天发髻，手中持着四尺来长的武士刀。 而在他们的身后，一群头戴斗笠，身着琉球高肩皮甲的弓箭手也已经列好了队伍。 片刻之后，琉球联军的统帅石溪从军阵中走了出来。 他站在军阵面前，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而那些士卒也被他的一番言语激励得异常亢奋。 陆渊回过头去，看到四门将军炮的阵位上，几个炮手正在准备点火。 此时曾遇走了上来，道：“大人，炮兵组建议趁敌军立足未稳先进行一轮炮火打击！” 陆渊思忖了一番，点点头道：“将军炮能达到一千米还有准星的话就是奇迹了，不过我们的炮弹并不紧张，他们可以试一试！” 陆渊刚说完，便有传令兵向着炮兵组走去。 几个炮手当即点了点头，手中的火把稍稍往下。 干燥的火绳“滋滋”得燃烧起来，迅速没入炮膛之中。 “轰——” 四门大炮齐齐的向后弹跳起来，但是又被底座深深钉进条石中的铁链拦住。 几个年轻的炮手躲闪不及，被重新落下的铁链划破了小腿。 几个军医立刻上前为他们包扎起来。 这些军医中最早的一批是从久米岛的医药世家转化而来，后来入城之后，后勤处又招募了一些大夫。陆渊给他们开除了高工资，把他们看的比那些摆弄一日三餐的厨子更重。 而此时，陆渊更加期待的是炮弹冲向一千米外的情景。 然而，事实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一次奇迹没有眷顾卡洛斯的门生们。 四发炮弹中的三发都落在了离目标很远的地方，只有一发跳了一下，从敌阵前斜斜掠过，将几个最前面的敌军撂倒在地。 炮手们对自己的拙劣表演感到不满，而敌人在短暂的慌乱之后，也开始大声的嘲讽起首里城守军来。 “曾遇，告诉炮兵组，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被敌人的攻心计扰乱！” 陆渊偏过头向着一旁的曾遇道。 曾遇应声向那些人走去，然而在这个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头顶一黑。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天上飞，曾遇抬起头来，只见十几个黑点一样的东西正在向城头跌落下来。 随着那东西越发的靠近，曾遇才终于看清楚那竟然是一个个土黄色的瓦罐。 他突然想起了琉球人常用的一种大杀器，轰天雷。 这种东西在宋朝时就被发明，一直沿用到现在。 在大明最常见的轰天雷是用硬纸壳卷成一个圆筒，然后往里面灌入硝石，硫磺，木炭，在加上少许的铁钉，碎铁片在人群中引爆造成杀伤。 但是在琉球，这种东西被过往的海盗，倭寇，西洋人的各种理念杂揉，最终演变成一种在瓦罐夹层中灌入火油和铁片，用火绳点燃的形式。爆炸之后，铁片飞出第一时间击伤人员，而火油四溅将触及的地方烧成一片火海。 虽然爆炸效果比不上正版的轰天雷，但是作为燃烧弹，它的杀伤作用也是相当骇人的。 这个时候，十几个两尺多高，口径半尺的大瓦罐就这样直愣愣的向着自己的头顶落下来。 任谁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所有人隐蔽！” 陆渊此时抢在曾遇的前面大声吼了出来，与此同时他拔腿就往离瓦罐落点较远的地方跑去。 “轰—轰—” 剧烈而沉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陆渊捂住自己的耳朵紧紧的趴在地上。 身后还不断的有瓦罐在跌落，陆渊努力的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他响起了中国古代的攻城时常用的一种兵器，霹雳车。 原本是三国时魏武帝曹cao使用的武器，利用杠杆原理，用来抛射大石块。 但是现在，琉球主将石溪却是把大石块换成了大号的轰天雷。 这玩意儿就像后世某军在淮海战役中使用的没良心炮。 而且霹雳车的射程远在陆渊的千斤将军炮之上。 几乎可以对整个久庆门的城头进行覆盖式地毯式无死角的轰炸。 当然，世界上也不是每一支军队都能称自己为战无不胜的世界警察。 当耳边的爆炸声稍稍平息的时候，陆渊胆战心惊的站了起来。 此时，他的身旁已经挤过来近百名的士卒，陆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拨开眼前的人群。 一簇簇燃烧的火焰正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城头，将两百多的士卒分成了两个集团，簇拥在火海的两侧。 几个不幸的士卒倒在火焰中央，俨然是没有了气息。 陆渊心有余悸的看向炮兵阵地，幸好那里没有被命中。 此时，对面同样拥挤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喧嚣。 一会之后，灰头土脸的曾遇一脸发懵的走了出来。 “陆大人！” 他看到陆渊完好无事的站在那里，眼中突然又泛起一丝神采。 “小心别沾着火油！” 陆渊连忙出声阻止正想要走过来的曾遇。 也许是由于赶鸭子上架，敌军第一轮发射的效率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十几个瓦罐只有四五个在城头偏东的方向爆炸，其余的全部落在了城外的空地上。 陆渊不由庆幸自己有上天相助，要是其中一个瓦罐落在炮兵阵位引发成堆的火药殉爆的话，整个城门都得炸平了。 “你们几个什长过来一下！” 陆渊转过头，招呼着几个手臂上绣着两道杠的老兵。 几个人看到陆渊手臂向上闪亮的一颗大星，连忙跪下行礼。 “陆大人好！” “好什么好？都他么的快被炸死了！” 陆渊没好气的道。 几个什长有些尴尬，道：“听凭大人吩咐！” 陆渊见他们的态度还挺端正，这才心平气和起来。 “现在城头被火点燃了，必须得先灭火，但是火油不能用水浇，你们马上去城下将上一回工匠们修补城墙剩下的沙土挑上来灭火！记住一定要抓紧时间，敌人马上就要进攻了！” “是！” 几个什长也算是有经验的老兵，听到长官的命令，迅速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 见到二十几个人急匆匆的向城下走去，陆渊这才又回到箭垛口。 此时，陆渊才发现在整个敌阵的背后，有十几辆简易的霹雳车正静静的停泊着。 但是他们似乎还没有要继续发射的意思。 陆渊正想看向另一个地方，可这时，敌阵中的几十面黑白色的大旗翻滚起来。 那最开始看到的那数十名日本浪人爆发出一阵尖利的嚎叫，飞速的向着城门下的土墙冲来。 陆渊见到此情此景，不由的冷哼一声。 对面的那个石溪也太过于自信了，竟然狂妄到认为一轮轰天雷的袭击就能让久庆门的防守瘫痪。 片刻之后，随着沙土的到来，城头的火油被逐渐浇灭。 而各单位的将士在收敛了几个遇难同僚的尸体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防守阵位上。 “轰隆隆—” 四门大炮再次轰鸣起来，猛烈的气浪迅疾的向着那些悍不畏死的浪人冲去。 但是由于他们都很机智的分散开来，几发炮弹虽然全部命中但是也只杀死了四分之一的人。 陆渊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地佩服这些人迎着大炮冲锋的勇气。 “大人，他们的身后跟着弓箭手！” 身旁一个什长提醒陆渊道。 而这个时候，那一百多冲锋的弓箭手纷纷抬起头来，向着城头射出第一轮箭雨。 陆渊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想法，作为一个资深的军事爱好者，他对于这些人使用的竹木复合弓有着很深的了解。 这个时代的日本长弓，都是用三片竹片包夹着木心作为制作的主体。上半部分狭长，而下半部分较短。虽然精度较好，但是由于上下部分的不对称容易造成力量的把握偏差，这也就导致他的射程最多不过百米，比华夏的汉弓要短得多。 据说倭寇在大明沿海做乱时，曾经用诱敌之策一举射杀数百名抗倭僧兵。 由此日本长弓的威名也渐渐传扬开来。 然而，现在石溪将这些擅长于预设埋伏，近距杀敌的长弓兵用来攻城，简直是昏招中的昏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