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兵变（一）
蔡一铭见陆渊一脸的坚定，也不好反驳。 只得答应下来。 上次国葬的时候尚氏一帮人出尽了风头。 即使是在蔡一铭的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 几人走到蒲添亲方府外，只看见几个挑着担子买菜的人从朱漆的大门中走出来。 而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丁正警惕地向外面望来。 “二哥，我们监视了多日，觉得这几个菜贩子很可能有问题。” 蔡一铭将情况介绍道。 陆渊则是沉思了一会儿，道：“要派出几个人手跟踪他们，弄清楚他们的去向和居所。” 蔡一铭在一旁点了点头。 “我回去之后立刻布置！” 陆渊又在附近逛了几圈，看见除了打着保护亲方安全为旗号的武士直接守卫在门口之外，还有几个化妆成摊贩，顾客，或者路人的暗哨也均匀地分散在尚府周围。 “一铭，这些人成天都在这儿吗？” 陆渊问道。 “不，摊贩是五天换班一次，顾客和路人一天换一次。” 蔡一铭谨慎的回答道。 “我觉得这样还是不保险，尚氏对我们依旧怀有警惕之心，最好是能安排人住进这附近的院子里，装作是在这里落户，这样比较不容易引人注意。” 陆渊小声地给出自己的意见。 这些东西在后世的谍战片里都是演烂了的桥段，不过陆渊还是希望能够在这个时代起到一点作用。 从大街上回到粱府之后，陆渊又和梁博这个挂名的兵部尚书聊了一会儿关于整编军队的事情。 梁博自从那场欢会门上的血战之后，就一直在家养伤。 其实陆渊明白，他的这位大哥是因为自己父亲之死而过分的过分内疚。 从而对军队的事务产生排斥。 这就像是后世的某民主大国总会有老兵患上的战争综合症一样。 然而，此时的三十六姓族人中真正担任过军队领导职务的也就只有梁博了。 而陆渊最缺的也就是这种人手。 一番好说歹说之后，梁博也终于是体谅了陆渊的苦心，决定暂时担任一些职务。 陆渊欢欢喜喜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兴奋的整夜睡不着觉。 现在是完事也具备了，东风也快吹起来了，前面的路途看起来是一片平坦。 然而，第二天早上。 坏消息接踵而至。 首先便是蔡一铭亲自报告发现尚久和蒲添，北谷，今归仁等地的守军早已勾结，现在打着为尚氏复国的联军正在蒲添集结。 而第二件事则更为严重。 林觉派聂泊飞报，军营发生兵变。 相比来说第一件事情还在陆渊的可控范围之内。 可这第二件事情，却是大大的出乎陆渊的意料。 他匆匆忙忙的穿上鞋和衣服就往军营的方向赶去。 而此时，在首里城的大营之中，两拨同样装扮的士兵正争锋相对。 一边有五百多人，而另一边则是三百多人。 两拨人之间隔着大约五十步的距离。 各自有持火铳，刀箭，长矛的士卒，正杀气腾腾的盯着对面的人。 而在这五十步的空地上，已经躺着好几个受伤呻吟的人。 没人敢上前救治，这么紧张的气氛中，某个人稍稍往前踏出一步，都有可能导致火并。 “黄老三！你跟着倭人那么多年，在海上还没捞够吗？还要捞到自己人的军营里来！” 此时一个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站在人多的那一群中大声的冲着对面喊道。 “哈哈，你姓钱的白白长着七尺之躯，却在倭人脚跟底下做了十一年的亡国奴，还好意思说我？” 黄老三的脸上一道浅浅的刀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耳根，此时他一激动，连带着疤痕也跳动起来。像极了田间地头的四脚蛇。 两人的周围都紧紧的簇拥着几十个忠实的拥趸。 丝毫不肯示弱。 此时，陆渊已经到达营门之外，他远远的看着在军营中间聚集起来的人，眉头不由的皱紧起来。 他在蔡一铭等人的护卫下从另一条偏僻的小路走到林觉的居所。 这是，军营的各部主官早已经是焦急的聚集在一起。 他们看见陆渊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连忙上前请罪。 “这事怎么会搞成这样？” 陆渊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慢慢跪了一地的军官问道。 “二哥，是我不好，我动了私心想要多留一些久米村的老兄弟，但是不知何故名单却被泄露出去。那些泊港加入的弟兄们气不过就和久米村的老兄弟们打起来了！” 林觉低着头讲出这场兵变的原因。 “你......” 陆渊气的站起身来，他总算是明白林觉对于军营事务的管理简直是一窍不通。 可是梁博已经明确表示，他可以出任中低级军官，但是主将之职他绝对不受。 陆渊一时也不好撤换掉林觉。 “陆大人，是我等怂恿林将军，他才这么做的。请陆大人责罚！” 此时，其他的几个主官也是纷纷请罪。 陆渊仰天长叹，道：“此时此刻，我惩罚你们又有什么用？” 他在厅堂里踱起步子，努力的让自己的思绪清晰起来。 突然，他一拍脑袋。 “蔡一铭！” 他大声的喊道。 “在！” “立刻派人封锁军营，所有打扮成看热闹的居民，绝不要让军营的士卒发现异常。” 陆渊贴在他的耳边小声下令道。 他思索了良久，终于发现这件事情的症结所在。 导火索并不是林觉草拟的名单，因为这份名单只是初稿，它最终需要陆渊的首肯才能实行。 问题坏就坏在名单的失窃之上，而这里，很可能有居心叵测的人做了手脚！ 陆渊想到这里，似乎心中又有了什么破敌良策。 他在座位上坐下。 然后又让大家都起来。 “林觉，介绍介绍现在军营里的情况。” 陆渊语气稍微平静了一些。 林觉站了起来，仍旧低着头，道：“现在军营中对峙的两拨人，一边是久米岛的老兄弟五百多人，一边是泊港的船工。两方的头领一个叫钱铎，是三十六姓中钱家的后人，另一个叫黄岩，外号老三，以前是倭人商船上的舵手，在泊港投的军。” 陆渊静静地听他讲完，接着问道：“两人人品如何，在军中担任什么职务？” 林觉叹了口气，道：“两人的脾气都差不多，为人豪爽，义薄云天，就是脾气暴躁，脑子容易犯浑，在军中经常惹事打架，所以现在就是个小头目，手下管着三四十号人。” “这两人是不是你归你直辖？” 陆渊突然打断他问道。 “是！” 林觉肯定的道。 陆渊此时却是出人意料的笑出声来。 “果然和你是一个脾气！” 林觉低下头，有些尴尬。 而陆渊此时的心里却是大为的放松了。 既然两个带头闹事的人和林觉一样，那么以陆渊的那点忽悠技巧还不轻松拿下？ “林觉，我写张手谕你带着去见一下那个郑肃，让他给我调两万银子过来。” 陆渊转身走到桌旁，取过笔墨纸砚。 “唰唰—”几声，在一尺见方的白纸上挥毫而就。 林觉走上前来，接过陆渊的手谕。 虽然心中不理解，但是此时也不好多问。 看着林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陆渊放松地将自己窝进座椅之中，翘着二郎腿竟然闭目养神起来。 这一下，在场的众人可是惊得面面相觑。 而此时，在蔡一铭的指挥下，三四十个身着普通居民服饰的武士在军营的外侧散布开来。 蔡一铭安排完相关事宜，正要返回军营。 迎面就碰上自己的三哥林觉。 “哎，一铭你在这儿干嘛呀？二哥一个人在军营多危险？你快回去吧！” 林觉脱口而出，言语中似是有些责怪。 然而，此时他看到蔡一铭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于是警觉的向两侧看去。 除了比平时看热闹的人多了些之外，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二哥，您这是上哪啊？” 蔡一铭机械般的绽出一副笑容道。 “二哥让我上户部取钱，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林觉急躁的回应道。 “哦，既然这样，那三哥就赶紧忙去吧！可别误了大事儿！” 蔡一铭向旁边一让，做了个请的动作。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已是日上三竿。 冬日的太阳光无力的照射这琉球的土地。 军营中的两派人依旧在对峙，而其他一些不属于钱黄两人铁杆的士卒已经是偷摸着走到墙脚的阴影处呼呼大睡起来。 而留在场地上的人也有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一副千姿百态的众生相。 此时，在蒲添亲方尚久的府邸之中，也正汇聚着一大群人。 这些人大约十来个，全部都是一副贩夫走卒的打扮。 他们是从严密把守的正门明目张胆的进来的。 尚府给出的理由是尚久要过六十大寿，这些人是送食材和香料酒水等上门的。 因为尚久是上等士族，所以排场也比较大，过寿这个理由倒是成功的骗过了守卫在大门口的武士。 然而这一帮自称为商贩的人一进尚府，马上就变成了尚久的座上宾。 他们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蒲添，北谷，今归仁等守将派来的接头使者。 而接头的对象，自然是首里城王族的代表人物，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