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箓仙影
天戮峰! 钟灵毓秀,林麓幽谧。松柏繁茂,修篁苍苍。瑶花遍布,瑞草丰盈。 太清玉阶,七彩琉光,炫烂夺目。与阶道旁的瑶花瑞草辉映,生生铸就一道仙梯出来。此时,行走于太清玉阶上的人,身如亲临仙境,远看犹如足踏祥云,腾云驾雾而行。 此次,带领岳琛上天戮峰的,不是韩昱,不是柳元,而是比自己早入门十五年的师兄欧阳休。此人亦是昊闲真人的关门弟子,修为已达贯清境第八重。登太清玉阶时,二人并肩步行,欧阳休也一一说明了许多问题,岳琛默记于心,偶尔也会问些小问题。 二人攀登玉阶三个时辰后,在欧阳休的指引下,从山峰中段拐进了一条山间小道。没走出几步,欧阳休“啊唷”一声,讪讪道:“师弟,我们好像走错路了!”二人退出小道,再向上攀行一段距离,仍拐进一条小道,没走几步,欧阳休又“啊唷”一声,笑着说道:“又错了!” 岳琛忍不住的问道:“师兄,莫非我去的地方,不跟你们在一块儿?” 欧阳休也有点迷糊了,挠头思索良久,猛一拍脑袋,道:“师弟,你可算是猜对!师伯、我师父、还有几位师叔,把你安排在一个安静的地方。据师父说,哪个地方,你是第三个去住的人。不过,我想起来了,应该再往上走一段,拐进左边的小山道,就对路了。”说时,脚步并没有停,欧阳休前面带路,又说道:“你知道那个地方叫什么不?” 岳琛回说:“师兄,我第一次来天戮峰!” 欧阳休大咧咧的一笑,摇头道:“也是!我上这仙峰有二十一个年头,要不是昨日师父告知,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稍顿后,续道:“我师父他老人家说,那个地方叫天箓台。”说至此处,欧阳休回头看了一眼岳琛,神秘的解释道:“这个箓,是符箓的箓,不是天戮的戮。” 又道:“按照祖训,只有符箓一道的传承者,才能在天箓台上修行。至于别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听老头子们的语气,大概是说,你在符箓一道上的造诣,完全达到了入住天箓台的程度。而且,距离最近一次入住天箓台的前辈,也是第十三代弟子了。最早的哪位,应该是承明宗的第二代弟子吧,具体多少,我看我师父他们,都有点不敢确定了!” 岳琛问:“为什么只有符箓传承者的弟子,才能去那里?难道说,你们这些剑修弟子,就不可以去了?” “问的好!”欧阳休猛的叫了声好,吓岳琛一惊,只听他解释道:“这点,倒是师父跟我们九人说起过。据说,在承明宗开宗立派的很久很久以前,天箓台就已经存在。在宗门开派之时,太清一脉的祖师爷亲自前往查看,耗损三百年的元力,才拿出《太清神箓仙书》。从而得知,此台被上古仙人布下一个符箓奇阵,只有修习了仙书上的玄法之人,才可以自由出入天箓台。若是未曾修炼过的人进入其内,会被一股天地间的怨念所侵噬,整个人会渐渐消失于无形,变成一个影子。 我们太清一脉人丁稀少,也与这个天箓台有关。为什么?因为我们太清一脉的祖师爷驾鹤归西的太早,生前又只收了三个弟子,好像还是资质平平的前辈。而人家另二脉的祖师爷,可都是高寿,门徒众多。这金庭仙山中,最早一批的天材地宝,自然全部落入那二脉之手了。从此,我们太清一脉,就再也无法兴盛起来。 太清一脉中,最兴盛的是第八代传人,也才区区六十人而已。连另二脉的一个零头都勾不着,唉!” 欧阳休说至此处,挠了挠头,回头一笑,道:“就这么多!师弟你也到了!接下来的路,就要看你自己的了哦!” 岳琛看着眼前的天箓台,很容易就发现,这天箓台是从天戮峰中天然伸展出来的一段峰体。台上有七间房屋,屋前面是一片平整的地,屋后则紧贴山体。这不像是什么仙家福地,倒像是安置在半山腰的农家小院。 欧阳休努力回忆着什么,看着也在思索的岳琛,说道:“岳师弟,屋子前面的那块地,可能是用来灵耕用的。将来若泫晶有剩余时,可去天穆峰那边看看,买一些灵种回来种。其实,这种灵耕,你也别小瞧了它,要是种的好,会是一个很重要的收入来源呢?” 岳琛问:“灵种,大概都是什么价位的?”岳琛此人,从来不怎么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事,这灵耕就是其中之一。 欧阳休又是放声大笑,回道:“让我想想,哦,对了!一阶灵种,每份五十泫晶;二阶灵种,每份两百泫晶;三阶灵种,还是挺贵的呢,每份需要八百泫晶了。至于四阶以上的,我也没买过,大概是八云晶吧!” 岳琛一听此话,直接就xiele气,心道:“看来,还是只能想想了!”为何如此想法呢?因为一云晶,值一千泫晶,故而,对于岳琛来说,云晶就如同四品及以上品阶的灵草一样,只在传说与梦里才可能会发生的事。向师兄道谢后,便缓步朝天箓台走去。身后的欧阳休并没有走,而是喃喃自语道:“昊静师伯吩咐过,只有等岳琛进入房屋时,才算成功。否则,还是得把他叫出来,安排到石府里去呢。真是不知道为什么!” 且说岳琛,顺着小道走出百步后,就能感觉到一股气障向自己压来,逼迫自己停止脚步。岳琛一咬牙,迎阻力前进,再过百步,这股压力退去。紧接着而来的,是一股冷流境障,侵袭自己的周身经络。而自己的身体似乎再度被唤醒,玉府内生出股股暖流,向经络疏散。附着于经络中的玄羽之力亦再度被激醒,开始排除这股冷势的侵袭。行出百步后,冷流缓缓退去,岳琛清晰的感觉到,又有一股怪异的灵力融入到自己的玉府了。 三百步后,岳琛已经来至院内,瞻仰中间最大的一间屋子,只见门匾上篆刻着两个大字“天箓”。细观之下才发现,这两个字是用金符绘筑而成,上面隐隐泛出的金色光芒,灵力仍极其充沛。像是这天箓台的阵眼所在。 岳琛稍一思索后,掏出欧阳休给的一块太极印符,神念一动,将灵力注入其上,印符发出道道金光,与牌匾上的天箓二字相映,门徐徐开启。岳琛进入房屋观看,首先看到的是数十沓散乱摆放的符箓,红、紫、青、黄的都有。而卧床,则是古玉床,床上还冒着阵阵灵雾。桌椅什么的,都算是十分齐备。 打量一会后,岳琛还是决定先收起这些符箓。当然,心中也在想着,或许自己还能用得着呢!然而,一遍又一遍的整理下来,岳琛的脸上充满了疑惑、惊讶,脸容飞速的变幻着。因为这一千零一张符箓,绝对不是承明宗弟子所炼制。 这却是为何?因为符纹! 这些符箓上面所绘制的符纹,都没在《太清神箓仙书》中出现过,其咒诀箓图的筑画,也没在仙书中出现过。而且,这些符箓全是未炼制完成的半成品,最完整的,也只是绘全了云篆箓图。 此刻,岳琛似乎明白了,为何前二十位符箓传承的前辈,都比同修为的剑修们少一甲子的寿命。恐怕,真正的原因就在这些符箓上。如此以来,欧阳师兄所说的,我是第三个入住天箓台的人,就有说道了。他的真正意思,应该是:我是第三位在百炼境时,前往天箓台的人。 岳琛想明白这一点后,胸中曾有的大部分疑团,还是解开了。但是,无数更大、更诡异的秘团,却接踵而来,令自己有点顾不得了。思索再三后,一遍一遍的观看房中原有的符箓。因岳琛是天生的记忆奇好之人,很多东西,他只需过一遍,就足以记得清楚。到目前为止,只有五块玄铁片上的秘法,是他花了五年时间,才一点点解开的。其余之外的东西,没有是他眼过三遍,还不能记住的东西。 这一次,岳琛遇上了比玄铁片更加诡异的事情——上古符箓。岳琛自进入屋子后,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反复观看着一千零一张符箓。这些符箓像是可以勾人魂魄似的,牢牢将岳琛吸粘住。岳琛在看某些符箓时,目中无光,神情呆滞,活脱脱一个失魂丢魄的人。如是这般,岳琛竟静坐多达七天之久。直到第八天的寅时,才大梦如初醒,整个人有精力枯竭之象。努力放下手中的符箓,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古玉床上,倒头就睡。 这一睡,又是三天时间过去了。岳琛完全不知道屋外的风云变幻。待苏醒时,已是自己来到天箓台的第十二天卯时。岳琛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又被洗礼了一遍,玉府内的灵力翻滚异常,似是快要破境至贯清境。但也清楚,自己的判断绝对没错,古怪一定出现在那上古符箓上。忖道:“以我目前的道行修为来说,不易再看那些拥有魔法的半成品符箓。然,根据自己玉府中所储元力的情形来看,我的当务之急,是先弄到破境所需的灵丹,随时准备破境至贯清境,才是正事。” 卯时,本就是修炼的时间,岳琛清心除垢后,开始一天的修炼课业。修完太清神箓仙书中的玄法,再修炼玄铁片秘法,就发现有异样出现。自己经络中本有的玄羽灵气,似乎被玉床上的灵力所压制,全部涌入玉府内。令自己的玉府元力大增。同时,新的灵力又充入周身经脉,形成新的一层玄羽灵力。
修炼完后,岳琛起身观看这玉床,惊声道:“若是如此的话,那我在此床上修炼一天,有可能胜过我在竹屋修行的数月呢!或许,突破至贯清境,连灵丹都能省了。”随后又摇头道:“既来之,则安之!我真的顾不了这么多!现在,该到我修习符纹的时候了!” 岳琛照样拿出数十张粗麻纸,并笔墨,开始修习起来。但是,此刻修习时,每画一个符纹,脑海中就会出现一个与之相近,但却完全不同的符纹。直到将二十八个基阶符纹修完,脑海中就出现二十八个与之对应的符纹,总是挥之不去。 岳琛自己开始较劲,又修习一遍基阶符纹,脑海中仍出现二十八个相似又完全不同的符纹。当自己准备画下来时,脑海中又是一片空白。遂是自语道:“原来,真的是这样。怪不得,张桓他们说,修习符箓的前辈,在去世前都是神智失常之人。要是常此以往,我也肯定会疯掉的。而哪些前辈们,最起码还是修炼到了神衍境。我可就不一定了!看来,一定得想个办法,解开天箓台上的诡异之事才行。” 恍惚间,一个月的时间弹指而逝。岳琛从四十多天前进入屋子后,未曾出门半步,自己也忘了自己来了多长时间。身处天箓台仙屋的岳琛,感觉不到饿、感觉不到渴,每每疲倦时,躺在玉床上休息,最多不超三个时辰,就能恢复如初。 起初,岳琛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这一夜亥时,岳琛开始感觉到异样发生,自己的身体正变的越来越轻。岳琛十分肯定,自己并没有像神异志怪等书中所述的那样成仙,而是遍布周身经络的玄羽灵力,不知什么时候,就像身体内新生出来的一层皮一样,将自己包裹起来。这种感觉像是神话传说中的怪诞之象——羽化! 也不知道从那一天开始,自己玉府内的灵力形态,从云雾状变成了如露含珠,而这恰恰是贯清境修士的最主要特征。 也就是说,岳琛完全不知道自己修为的变化,或者说,完全无法掌控自己修为的变化。只要自己待在这屋子里,似乎一切都会顺其自然的发生。是人都知道,这是不正常的事情。这世间,没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奇缘! 清醒过来的岳琛,能不发现此事?似乎也不可能! 亥时三刻,岳琛轻轻开门,欲出门吹吹山风,清醒一番。先是探出脑袋向外张望,忽地又猛关上门,“咚咚”的心跳声回荡在屋子里。 岳琛不敢相信,此时,在院子右面的空旷处,站着一个人,正面朝山外远瞻。不知为什么,岳琛的脑海中又闪过哪个红影人来,那人也跟个影子似的。这一夜,岳琛在忐忑不安中度过。 只不过,岳琛天生的胆子可不能算是小的了。第二天,修炼照样继续,到亥时,仍悄悄的探出脑袋看向右边。果然,哪个人影还在。第三天、第四天、……、第七天,岳琛都是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此刻,这个身影给岳琛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人,天天面壁思过、深深的忏悔。更诡异的是,原本身影站的那地方,什么也没有,但当身影出现后,好像也会跟着出现一面墙壁。 岳琛早就打定注意,若是此人想害自己,大概跟踩死一条臭虫无疑,再担忧也是多余,莫不如过去看看。遂是右手紧扣一张符箓,蹑手蹑脚的朝身影走去。当岳琛靠近时,身影没任何的反应;当岳琛与身影并排后,回头看时,自己仍看到的是背影,同时,自己眼前并没有墙壁。岳琛一时童心大起,追着背影欲看起真面目,但任凭自己如何追,只能看到一道清瘦的背影。 当自己累的快虚脱时,才停下来,缓步回屋。回屋时,仍回头看哪道背影,身影仍伫立原地,像是从来没动过。 岳琛叹息道:“这么多怪异的事!要是我之前的二十位前辈神智不失常,那才不正常呢!明天去观月殿,看看有没有相关的古籍记载,能否搞清楚这种怪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