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舍鱼而取熊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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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舍鱼而取熊掌 汪子怡揪心地坐在书桌旁,有心上前抚慰丢了魂似的冷雪,却几欲站起又根本不知怎么做,就在那儿一直坐立不宁地扭来扭去,也想张口劝慰几句,却又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辞,口张了很多次,但总是欲说还休。结果,就只有在那六神无主地抖着双腿束手无策,无奈地看着那好似已被抽空了的少女。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如坐针毡地在担惊受怕中煎熬的汪子怡惊然地发现,一直如石膏一样瘫在电脑椅里的娇弱身体开始轻轻的颤动,继而,颤动不断加剧,同时,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两颗晶莹透亮的豆大泪珠夺眶而出,并一发不可收拾,一种压抑克制许久的呜咽声伴随着决堤的泪水也瞬间爆发,直看得汪子怡也两眼湿润,直听得汪子怡也喉头干涩。只不过随着冷雪眼眶的逐渐红肿,汪子怡悬了许久的一颗心却终于落了下来。 看着冷雪在那淋漓尽致地发泄,汪子怡知道,那个傻丫头,终于走出了那个幻梦,开始新生了。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在站起来的同时,肚子也突然咕咕地响了起来,一看墙上的心形大挂钟,才发现已经快七点了,提心吊胆中,一下午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天已经全黑了。 从书桌上拿起纸巾盒静静地走到电脑桌旁,放到已经从悲啼转为哽咽的冷雪眼前。 酣畅淋漓地大哭一场后,冷雪好像终于找回了迷失多年的自我,默默地从HELLOKITTY图案的粉色纸巾盒中一下子抽出好几张纸巾,好似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擦掉满脸泪水,又狠劲地没有一点淑女风范地清了清鼻涕后,抬起头来,竟然给了汪子怡一个不好意思却明朗笃定的微笑。 这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微笑,让汪子怡忐忑的心彻底安宁,但随之,饥饿感也更明显地袭来,她怜惜地揉揉冷雪的头发,释然道:“醒悟了?就像孟子老人家说的:‘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傻meimei,你舍掉了鱼,却得到了熊掌,赚大了!”说着,又狠劲地拍了拍冷雪的肩膀,“好了!我给咱弄点吃的去!爱情再美,还是不能当饭吃,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精神终究离不开物质支持啊?”撂给冷雪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唱着歌飞奔下楼。 听着汪子怡轻快地唱着“神话”飘出卧室,冷雪又抽出一摞纸揩了把鼻涕眼泪,之后,靠近屏幕,睁大眼睛,咬牙切齿地去对视屏幕上亲昵至极的俊男靓女。将两人的容颜刻在眼底之后,直接野蛮地强制关机,又狠劲地甩甩头,站起来,捡拾起所有沾满鼻涕眼泪的纸巾,卷起来扔进了卧室内小卫生间的纸篓里,又去阳台上找了一个超大的波司登羽绒服购物纸袋,爬上床铺。 跪在床上,依依不舍地逡巡满墙已刻在梦中的熟悉容颜,继而,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每一张相片的头发、眼睛、鼻子、嘴巴、脸颊、耳朵、……以至手指,直至他的紧绷的衣裤或飘动的衣袂、他手中的小物件,他傍倚的所有,他置身的空间,他呼吸的空气,他沐浴的阳光雨露…… 终于,冷雪深呼吸着闭了闭眼睛,又咬唇睁开双眼,站直身体,抬起双臂,从最高处着手,将海报一点一点,从每一张的角部边缘开始,小心翼翼地、毫发无损地撕下来,摞起来,摊平,缓缓地、细心地将一大摞大小不一的海报绺得平平展展、整整齐齐,最后又轻轻地抚摸了一遍最上面的一张海报后,义无反顾地、如义士断腕般将所有画报装进那个超大的羽绒袍包装袋。提着沉甸甸的袋子从侧梯下床,走到阳台,又给纸袋外套了个超大塑料袋,搬过凳子站上去,放到阳台储物柜的最顶层。 扒在柜顶上又呆愣了片刻,终于抿唇下定决心从凳子上下来,走到窗边,朝外面望去。 夜色已浓,藏青色的天幕中繁星闪烁。刚好月半,清朗的圆月将银色的光辉倾洒下来,将小区内的建筑物、小区内的一草一木、万物生灵的影子参差不齐、重重叠叠地投在了地上,交错纷杂、朦胧诡异。对着月色中笼着轻纱的花草树木,冷雪深深地呼吸吐纳着,突然,对面树下一抹模糊而熟悉的影子使她心里一滞,不相信似地揉揉眼睛,把窗户打开,把眼睛睁得更大点再看过去,一股暖流瞬间灌注全身每一个毛孔、每一根血管。
国槐树下斜倚的人儿好似心灵感应一般离开树干挺直了身体。或许那个迈不出远离脚步的人儿的眼睛本来就一瞬不眨地眺望着这边的窗户,他一秒不差地觉察到了对面的注视,在月光、路灯光、室内溢出的照明灯光以及远处的霓虹灯光织就的斑斓光影中,露出流光溢彩的灿烂笑颜,一丝不漏地接住从对面楼上投掷下来的温情脉脉、欣喜若狂的目光。同时,举起双臂,在璀璨星光的闪耀中,在如银似水的月色中,拨动着星光月影,与晚风中舒展的树枝竞相摇曳,向对面楼上召唤。 顾不了思想、也无需思想,阳台上的少女一个转身,飞快地窜出卧室,又借着楼梯扶手,一跳两个台阶飞跃至一楼,无暇去换鞋,更没有去门边的衣帽架拽下呢外套的时间,她手忙脚乱地拧开楼门,冲至大门口,踢里哐啷拉开朱红铁门,奔向如神祗般玉立在斑驳的光影中,炫美如夜魅的黑衣男子。 双目中没有璀璨的繁星,没有皎洁的圆月,没有夜色中斑驳鬼魅的万物生灵,胶着的视线中,只有对面树下那抹越来越近、越来越鲜明、越来越温暖的身影。不顾一切地,好似万物都静止一般,朝对面扑进。 突然,好似王母拔出玉簪,划出一道银河,几根刺眼耀目的光柱打在冷雪前方的小道上,迅速地,冷雪娇小、急切奔跑的身影融进了越来越亮、致人视盲的无情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