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春梦随云散 飞花逐水流
第十九回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 夜深,索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将白天抱住范昭的事儿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偶尔傻傻的笑出声来。莉莉给吵醒,进屋看见索菲兴奋的脸蛋象个光亮的红苹果,遂道:“Mylady,mayGodblessyou,youlooksohappy!” 索菲想起明儿要给范昭画肖像一事,对莉莉道:“Lily,IaskMr.Fandrawingmeaportrait,doyouknow”索菲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弄错了对象。 莉莉打趣道:“Aportraitofyou,whatportrait,asnakedasyouwereborn” 索菲骂道:“WickedLily!” 莉莉忍住笑,道:“Dearlady,I’mafraidtheCathaywomandon’thavenakedportrait,theyaredressedheadoverheelseveninhotday.That’sveryfantastic.(小姐,天朝女人古怪的。大热天也要把衣服穿到脖子,只怕没有裸体女子肖像呢。)” 索菲暗忖:“真让范昭画自己的裸体肖像,自己怕是做不到。我这么美,倘若范昭……,该怎么办!要是真心爱自己,那倒是可以……”索菲想到此,心儿又呯呯跳动起来。 莉莉道:“Mylady,yousaidthereexistquiteafewportraitsofnakedwomaninFrenchCourt,theyareusuallyverynoble,Mrs.d’EstréesofKingHenryIV,forinstance.(小姐以前说过,在法国宫廷里,有一些裸体女人的画像,但她们很高贵。比如法国国王亨利四世的d’Estrées夫人。)” 索菲道:“CathayisnotFrance,Mr.FanisnotHenryIVeither.Forgetit.(天朝不是法国,范先生也不是国王亨利四世。这事儿怕是不成呗。)” 莉莉道:“Youhavebeenengagedasthebaronarranged,Mylady,thebaronmayblameyouifheknowsyouloveMr.Fan.(男爵已经给小姐定了亲,小姐这样爱范先生,男爵知道了,要责备小姐的。)” 索菲道:“Thatcareerist’sson,noromance,nobold,alwaysfiddlingwithhisoddapparatusaroundinaroom,howcanIlovehim(我才不喜欢那个野心家的儿子呢。他只知道整天呆在一间屋子里摆弄古怪的仪器,不浪漫,也不勇敢。)” 莉莉道:“Buthisfather,WilliamCavendishisopttobeChiefCabinetFinancialSecretary,TheCavendishfamilyisthefamousnoblemaninDevonCounty,andCharlieistheeldestsonofWilliamCavendish,heistheheirtoDuke,YouwillbeaDuchessifmarryinghim.(可是他的父亲威廉卡文迪许有望出任内阁首席财政大臣(相当于‘首相’),而且,卡文迪许家族也是德文郡有名的贵族。查理卡文迪许是威廉卡文迪许的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公爵爵位的。小姐嫁给查理,将来就是公爵夫人。)” 索菲道:“Duchesshasnobusinesswithmylove.CharlieCavendishadmiresIssacNewton,andindulgesinscientificexperimentallday.Hehasbettertomarrythoseapparatus.(公爵夫人和我的爱情没有关系。查理卡文迪许崇拜艾萨克牛顿,整天做科学实验,他倒不如娶那些仪器作为夫人。)” 莉莉笑道:“ItseemedasifCharlienomoregotothelabsincehemetyou,butoftensendyouflowers.(自从查理遇见小姐,好象实验室也不进了,经常送花给小姐。)” 索菲道:“Yes,andhekepttellingmethingsaboutflowers,soseverelythat‘it’sscience,it’stheGod’sdesign’.HethinkstofindouttheGod’sconsiderationisthemostgloriouscourseintheworld.(是啊。他只知道和我聊花的知识,还经常严肃的告诉我:这是科学,是上帝的设计。寻找上帝的思维,是最伟大的事业。)” 莉莉格格的笑,道:“CharlieshouldreadShakespeare’sbook,andtalkittoyou.(查理应该多读莎士比亚的书,和小姐谈莎士比亚。)” 索菲道:“Yeah.IandMr.Fanhavesomuchtosay.IthinkitmustbetheGod’sarrangement.Fanistherighteous.(是。我和范先生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范先生是义人,我想,范先生一定是上帝安排的。)” 莉莉道:“Idon’tunderstandwhyitisMr.Fanbechosen,whiletheChristianislimitedinCathaybytheirEmperor.(天朝皇帝禁止基督教在天朝传播。上帝怎么会安排范先生呢?)” 索菲兴奋道:“Yes!Lily,youremindme!Puritanscanliveinthenewcontinent,ChristianscandothesameinCathay.Forthatsake,theGodarrangedMr.Fan.PastorBertaskmetodrawaportraitofhimandwillreportittotheKingandArchbishop.(莉莉,你提醒了我。清教徒能在新大陆立足,基督教一定能在天朝立足。所以,上帝安排了范先生。牧师伯特才要我画范先生的肖像,呈报国王和大主教。)” 莉莉道:“Suchaholycontribution,thebaronwillbeappreciatedbytheKingandarchbishop.AddingtheconnectionwithDukeWilliambymarriage,thebaronwillentertheCabinetsoonorlater.(男爵立了这个大功,肯定会被国王和大主教们欣赏。如果再和威廉公爵结成亲家,男爵进入内阁是早晚的事了。)” 索菲道:“FatherwantstoentertheCabinet,andtakemetosuchafilthydealofpolitics.IfonlyIamadaughterofordinaryfamily.(父亲一心想进内阁,却拿我去作肮脏的政治交易。我要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就好了。)” 莉莉笑道:“Well,then,youwon’tmeetMr.Fan.(真这样呀,小姐就不能遇到范先生了。)” 索菲道:“Allright.TheGodarrangedmetomeettheoneIlove,Iwilllovehimhonestlyandpassionately,whetherbecomehiswifeornot.(好吧。我遇到我爱的人,即使不能成为他的妻子,我也要热热烈烈、真真切切爱一回。)” 第二日下午,范昭守时而来。索菲把给范昭画肖像的事说了,范昭一听自己的影响力这么大,连英国国王和大主教们都得重视自己,虚荣心上来,一口答应。范昭针炙完毕,便端坐在椅子上摆好姿势,任由索菲画像。索菲一会叫范昭抬手,一会叫范昭伸腿,反正是想方设法摆弄范昭。过了好长时间,索菲叫范昭闭眼,不能动。索菲走近范昭,上下左右细细观看,见范昭真的不动,遂道:“DearFan,ifyoucan’tleavethesinonmylipstoavoidthemiserableendofRomeoandJuliet,letme,themartyroflove,leavemysinonyours.(亲爱的范,你不能将罪恶留在我的嘴唇,是因为罗密欧与朱丽叶悲惨的结局。那么,就由我来把罪恶留在你的嘴唇。)”索菲说完,热烈的拥吻范昭。范昭无可回避,心里矛盾至极,总觉得狠心推开索菲太过残忍。良久,索菲移开嘴唇,泪流满面,道:“DearFan,takemeaway,eventotheremotestlandontheearth.Iwillbetogetherwithyou.(亲爱的范,带我走吧,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天涯海角,我都愿意。)” “呯”的一声,屋门被撞开了,弗塞缪尔怒气冲冲撞了进来,手里拿着两支来福枪。索菲吓一跳,站起身来。弗塞缪尔男爵怒道:“Fan,Irespectyouasarighteousandpermityoutostaywithmyonlydaughter,butyouinsultme!Now,abloodyinsultmustbepurgedbyblood!(范,我敬你是义人,让你独自留在我独生女儿的房内,你却侮辱了我。现在,必须用你的鲜血,来洗刷你对我的侮辱!)”弗塞缪尔把一支来福枪扔在范昭面前,吼道:“Comeon.Ichallengeyoubyaduel.(来吧!决斗吧!)”索菲挡在范昭面前,流泪道:“Father,youcan’tdothis.Itismewhokissedhim,heisasaint,whycan’tIkissasaint(父亲,你不能这样。是我在亲吻范。范是义人,我亲吻义人有错么?)”弗塞缪尔端起枪,吼道:“Getaway!(你让开!)”索菲哀求道:“Father,yourbullethaskilledanIndianelephant.Ican’tletithurtFan.Forheisasaint,anyhurttoasaintwillgetyousinbeforeGod,andyouwillgotohell.(父亲,您的子弹能打死印度的大象。我不能让您伤了范。伤了义人,父亲您就在上帝面前获罪了,是要下地狱的。)”弗塞缪尔脸皮抽搐,却不肯放下枪。
范昭忽然推开索菲,举起双手,仰首用标准的英语道:“范昭,主说,你已有妻子,你必爱她,无论疾病贫苦,你必不离不弃!”范昭说完,拾起针包,从容不迫的走了,留下索菲和弗塞缪尔男爵发呆不表。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范昭回到船上,一下惨了。原来,索菲画像太久,云梦月心中生疑,从范昭身上闻到淡淡的法兰西香水味,又在范昭颈脖间找到几根金色长发,云梦月免不了要“审问”一番。范昭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云梦月认定范昭跟索菲不清不楚,悲愤之下,去找梅儿诉苦。梅儿没个主意,于是随云梦月去见安含玉。安含玉听得眉头一皱,差小六子唤来云野问话。云野早对范昭的做法不满,于是把范昭在英夷船上与夷女行西方礼节的事说了出来。安含玉大怒,道:“江阴范家诗书继世。范昭亲夷女之母的手也就罢了,还与夷女贴……什么……”安含玉气得说不出话来。云梦月和梅儿立时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抹起眼泪。云野见状不妙,赶紧道:“娘,儿子以为,英夷人船上有牧师,懂巫术,无尘必是中了牧师的巫术,才会铸成大错。”安含玉点点头,道:“我想也是。范家家教严谨,给无尘一百个胆,他也不敢跟红毛女子……咳,范家老爷知道了,还不得活活气死!小六子,去把范昭这个混蛋叫来!” 自云梦月哭着跑走后,范昭就知不妙。红儿连忙给范昭换衣盥洗。红儿埋怨道:“少爷就是想图个新鲜,也不能和夷人……那个……那个呀。若是给夫人知道,还不得把少爷赶出去!”范昭苦笑一下,暗想:“这都什么呀。要是在21世纪,中国女人嫁给老外算时尚;中国男人要是娶了一个英国女人,脸面都光彩。如今的大清朝,行情大不一样啊。”红儿闻了闻,道:“好了,闻不到夷人香水味了。”范昭道:“红儿,你可别乱想,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红儿呕气道:“少爷随不随便,红儿管不着。少爷若是把那个夷女娶回家,婢子可不当她主子侍候。”范昭心知此事说不清楚,遂道:“好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找什么英夷人了,更不会娶什么英夷女子。”红儿道:“这就好。少爷大了,做事情是得有个分寸。” 小六子在外面喊道:“孙姑爷,老夫人有请。”范昭头一晕,道:“云儿真生气了,闹得老夫人那了。”红儿道:“少爷多说好话,给四夫人陪不是,四夫人不闹了,老夫人也就不会生少爷的气了。”范昭道:“好。这个我们21世纪的天朝男人最在行。”红儿听范昭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以为范昭脑子又坏了,暗暗为范昭担心。小六子见范昭走出来,道:“孙姑爷,你在外风流一下不是问题,问题是不该风流到红毛夷女那儿去。红毛算人吗?怎么看都象鬼佬。老夫人真生气了,孙姑爷要小心回话。” 范昭终于明白了。原来,范昭和英夷女子“鬼混”,折损了天朝人的脸面,所以,云梦月觉得很丢脸。如果自己处理不好,怕是云梦月不会再跟自己同房了。 范昭拜见安含玉。安含玉怒道:“好一个范家少爷,说说你干得好事吧。”范昭已经想好了措辞,道:“姑祖母容禀。我与那索菲小姐并没有私情,实在是西洋人的风俗如此,我遵从圣人教导,本着‘仁’字,与他人于礼而已。”说罢,范昭详细解释一下西洋拥抱礼,并强调是亲朋好友之间的礼节。安含玉听罢,将信将疑,道:“这么说,我们大家都冤枉你了?无尘,你从哪儿得知西洋礼节?又怎么突然能听能说西洋话?”范昭道:“这个……就说不清楚了。”安含玉面色稍缓,语重心长道:“无尘呀,我听说西洋人非常希罕咱们天朝的茶呀、瓷器呀、丝绸什么的。多半是英夷人知道你的身份后,想和你们范家做生意,所以叫巫师施巫术,谋图不轨。那些红毛不知礼义廉耻,禽兽一般。你若是中了巫术,不慎和那红毛女子有染,你让云儿和梅儿怎么做人啊?你父亲知道了,只怕也得气出病来。姑祖母在想,男女授受不亲,那个洋人的礼节未必是真的,怕是哄骗你入彀的。无尘,听姑祖母的话,不要再去英夷船了。”范昭连连点头称是。红儿道:“老夫人,难怪婢子瞧少爷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劲,原来是中了西洋夷人巫师的巫术,幸好老夫人发现得早。二夫人,你快给少爷多读几遍《金刚经》驱魔吧。” 红儿这一说,众人都以为范昭中了西洋夷人的邪术,也就不再怪范昭了。梅儿道:“好呀,今晚,相公就与我一起读《金刚经》罢。”范昭心中苦笑,暗道:“我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样也好,省去许多麻烦。” PS:范昭和索菲就這樣88了?节后请继续关注本书。乾隆年间,广州的社会经济风貌和神秘的十三行,以及范昭在广州又弄什么什么有趣的事来,都将一一展现给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