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鬼灵之主
我们埋名隐姓，我们一无所有，我们抱残守缺，我们知白守黑，我们穿行于暮色，我们守护至死亡，我们是守墓人。如是，请恪守：当我们发现我们打算持续一段时间、适量的援助已经变成我们讨厌，有负担、无目的、长期的责任。这是一个陷入泥沼、给予圈套的征兆。如是，我们必须提醒自己，我们过去的援助不能作为永久帮助的承诺。我们并未对此作出承诺。如果我们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我们不会同意援助。因此，如果我们退出，我们没有违背我们的承诺。每个人都必须自己救赎自己，同样如此，守墓人也必须救赎自己才能救赎世界。 ——尼德世界之第十诫 ＜＜cidaa——超时空安全局第一部盗墓人第七卷诸神的黄昏分割线——cidaa＞＞ 暴战之地维格利德，盗墓人军团的战舰遮蔽了整个天空，一如即将覆盖一切的黑雪。黑雪之下，人偶之城的人偶们悄无声息地列行着盛大的日间游行。虚无而真实，荒诞又悲凉。 盗墓人军团严阵以待却没有发动攻击，甚至没有做出任何的试探，或者投鼠忌器，或者在等待那只瓮中捉鳖的手。未亡人先生、彼岸花、乌鸦、妖孽和小树安安静静地站着，似乎无处可逃，就像一场盛大围猎的田获，疲惫又有些认命似的安详。 “记得你们对我们的承诺，”彼岸花突然开口对妖孽和乌鸦说，“记得带上夜莺夫人。” 妖孽举起了右手，小树举起了左手，两只手被闪耀金属光泽的锁链绑缚在了一起。而乌鸦不置可否，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彼岸花话音刚落，处于临战状态的盗墓人军团就像被马蜂攻击的蜜蜂列阵一样律动了起来，恐惧、紧张又混杂着些微兴奋。很显然如黑雪漫天的盗墓人军团下意识自我认知为任人宰割的“蜜蜂”，而大猫小猫两三只的未亡人先生一伙反倒被识别成了穷凶极恶的“马蜂”。看似本末倒置，却又合情合理——盗墓人军团的缔造者疯狗、“帝国之母”忘花夫人和“帝国超新星”的威名让盗墓人军团反应过度，一言一行都足以让其神经过敏、擦枪走火。 未亡人先生皱了皱眉，彼岸花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乌鸦闭目祈祷。而溯回者小树越来越躁动，犹如困兽，妖孽用热吻不停安抚，终于安静了下来。 随着“马蜂”的安静，“蜜蜂”也安静了下来。安静的时光犹如盛开的昙花，转瞬即逝，盗墓人军团就像被陨石击中的大海般激荡了起来—— 乂乂乂乂乂乂乂乂乂……鬼灵之主，大乂天下！ 乂乂乂乂乂乂乂乂乂……鬼灵之主，大乂天下！ 乂乂乂乂乂乂乂乂乂……鬼灵之主，大乂天下！ 乂乂乂乂乂乂乂乂乂……鬼灵之主，大乂天下！ 军号响彻整个暴战之地，黑雪即将临世。未亡人先生和彼岸花也像被陨石击中了一般，只是彼岸花的脸色瞬间变得死尸般惨白，而未亡人先生的脸色却变得熔岩般暗红。乌鸦睁开了眼睛，黄昏之光大盛。 被杀机刺激的溯回者小树瞬间血灌瞳仁，妖孽当机立断伸出左手连着打了九个响指，精神力玄子发动，触发了妖孽的设置。就像即将发射却被突然破译了秘钥的大当量毁灭性武器，小树暂时安静了下来，表情呆板，毫无生气，眼睫不停翕动。而一个秒表在妖孽的脑域响了起来：60、59、58、57…… “未亡人先生？！”妖孽满脸大汗，不堪重负。众所周知，潜意识在任何情况下都有自我保护机制，它的机能就是要保护个人不受伤害。潜意识中的“盾甲”来自于人生的积累：关于信念、原则以及个人喜好，这些信息就像疫苗一样起着抗体的作用，一旦收到相关指令和暗示，被要求做违犯个人意愿、违背信念的事情，那么这些抗体就会主动抵制。一旦形成抵制，就不会再给构造术任何的机会。所以精神型多维空间模型构造术的成功与否取决于受构造者，而非构造师。如果小树没有溯回，妖孽要用“精神型多维空间模型构造术”，为保有“赤子之心、至诚之道”守墓人小树构造一个新的“山洞”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祸兮福之所倚。守墓人小树为了爱和信仰而溯回，而此刻溯回给了小树一线生机、给了妖孽一线生机、给了爱情与未来一线生机。 未亡人先生平视前方、坚如磐石，对于妖孽的呼唤听而不闻。 “还不是最佳时机，”于心不忍的彼岸花擦了擦妖孽脸上的汗水，“耐心等待我们的信号。” “可是我们的未来只剩56秒。”妖孽声音颤抖。 彼岸花点了点头。彼岸花知道此刻的妖孽就如徒手改变金刚石的质地一样艰难。“赤子之心、至诚之道”犹如金刚石，只能被暂时遮掩，无法被永久改变。 50、49、48……遍寻三个世界才获得的一分钟在不停流逝。 终于，一片猩红中，在特殊牵引光束的作用下，一团暗影从盗墓人军团的中央缓缓降了下来。 乂乂乂乂乂乂乂乂乂……鬼灵之主，大乂天下！ 乂乂乂乂乂乂乂乂乂……鬼灵之主，大乂天下！ 乂乂乂乂乂乂乂乂乂……鬼灵之主，大乂天下！ 乂乂乂乂乂乂乂乂乂……鬼灵之主，大乂天下！ 鬼灵之主临世。降临暴战之地。降临人偶之城。 …… 暗影急匆匆逼近，快如疾风，似乎比读秒的妖孽还要急迫。彼岸花死死地盯着，用手捂住了嘴，背过了身，泪流满面。彼岸花看见的不再是爱人忘川，而是一个怪物。怪物三眼四手，手持三叉戟和弓箭、神螺、水罐、鼓；头上有一弯新月作为装饰，头发盘成犄角形，其上配着一个大大的“乂”字。脖子呈青色，其余肤色极浅，留着苦行者纷乱的黑色长发，脖颈上挂一串骷髅项链；上身半裸，下身围一条虎皮，身上绕着一条蛇身人面的蛇，骑着一头牛身人面的大白牛。 47、46、45……妖孽聚精会神读秒，而未亡人先生聚精会神盯着怪物的脸。因为怪物长着忘川的脸。 “爸爸，这是什么？”乌鸦下意识地喊了出来。杀过隼人、地龙人，战过食尸鬼，收服过阴阳人，见过诸多穷形尽相的乌鸦还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爸爸”。 或许，这一声“爸爸”只是替乌雅喊的：或许，这一声“爸爸”只是为了永别。 “这是鬼灵之主，兼具生殖与毁灭、创造与破坏双重性格，呈现各种奇谲怪诞的不同相貌。据说他有极为强大的战力，额上的第三只眼能喷出毁灭一切的神火，”未亡人先生瞳仁放大，“鬼灵之主胯下坐骑为白色公牛，手中常持的三叉戟，是闪电的象征，可以驱策风暴；身背的黑色弓箭，能够传播瘟疫。身缠的黑曼巴，更能飞快地冲向敌人喂毒。凭借这些神兵利器，鬼灵之主征战八方，诛杀了数之不尽的生灵。” 未亡人先生停了下来，看着聚精会神听自己说话的乌鸦，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整天缠着自己讲故事的小乌睿。恍如时光倒流，未亡人先生老泪纵横、声音哽咽着继续讲述：“鬼灵之主最能体现尼德诸神复杂和双面性的神祇。他有着善恶双重性格，性情既暴躁易怒，又温和慈祥；既作为凶残可怕的‘恶魔之主’接受‘活人祭’，也作为慈爱热情的‘万众之主’接受膜拜；既是智慧的象征也是愚昧者的偶像，既是复仇者也是庇护者，既是精力旺盛的理想男子，又是清心寡欲的苦行者，终年修炼苦行，通过最严格的苦行和最彻底的沉思，获得最深奥的知识和神奇力量。曾以一己之力拯救世界。他还是舞蹈之神，创造刚柔两种舞蹈，被誉为舞王。发起飚来见谁灭谁，他的狂怒会让整个宇宙颤抖；温柔起来，又感**彩浓厚，给予众生慷慨的恩惠。他主宰风暴与闪电，赐予医药与健康；他是畜生与野兽之神，代表着生殖力；他还是明智与慷慨之神、歌咏与祭祀之主。作为尼德神话传说实际上最强的主神，传说鬼灵之主统帅超越三亿三千三百万魔鬼与神灵，拥有俯瞰遍天诸生的无与伦比的高贵地位……” “我的军团长一如既往地博学，令人嫉妒的博学。”化身鬼灵之主的忘川奔到了未亡人先生前，就像一个阔别已久老朋友。 未亡人先生不置可否，沉默如谜。整个盗墓人军团也沉默如谜。乌鸦闭目祈祷，睫毛不停翕动，时而如凛冬，时而如阳春。 只有妖孽聚精会神读秒：10、9、8、7、5、4……而溯回者小树已然蠢蠢欲动，犹如困兽。 鬼灵之主忘川也不以为意，驾御着白牛走到彼岸花面前，深情款款地说：“花，诸生诸世，我才是陪你白头偕老的那个人，”鬼灵之主指了指人偶之城，“看，花，我们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来者都是客，今天谁也不许离开……” 低眉顺眼的彼岸花突然暴起，合身撞向鬼灵之主，漫天尘土中一句声嘶力竭透了出来：“白头偕老，后会无期。” ……3、2、刚读到“1”的妖孽立刻伸手出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小树抛出魔方，小树、妖孽和乌鸦，就像闪电一样消失在了黑雪中。只留下人仰牛翻的鬼灵之主、阵型大乱的盗墓人军团和两个未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