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许哲远感觉这一晚睡的特别难受，浑身酸疼，头痛欲裂。 耳听着屋子里有人走来走去，于是强忍着浑身的酸痛勉强睁开了眼，一眼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睡在旁边。 他揉揉眼睛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出来不是自己的家。 柜子上和墙上贴着的全是NBA球星海报，书桌上还摆着李唯的照片。许哲远心想，难道这是李唯的家？又想到了昨晚的事儿，他多少还是有点儿记忆的，可后来的事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来是李唯把他带回了家，这不禁让他有点儿过意不去。看着旁边的熟睡的李唯，被压得变了形的头发垂在额头，枕头挤着变形的下半张脸，看来他似乎很累！他哪里知道这大半晚的时间李唯都照顾他了，能不累吗？ 头痛的厉害，许哲远知道外面有人，想想自己的狼狈相就懊悔的一个劲的骂自己。本打算起身，结果揭开被子一看自己就穿了条短裤，怎么办呢？还是叫醒李唯吧！于是推了推身边的李唯… “喂！喂！醒醒！醒醒！” 李唯感觉自己没睡多久就有人推自己，于是也勉强睁开了眼，看到许哲远蓬头垢面的涨红了脸看着他。 “醒了？你小子把我累惨了！”说着李唯揉揉眼睛极不情愿的坐了起来。 其实平时的李唯起的很早，他通常都会早起晨练跑跑步，可昨晚确实太晚太累了，以至于今天都不想睁开眼。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许哲远明知故问。 李唯点了点头说：“不是我还会有谁？你这混蛋烂醉如泥根本问不出住址，我不把你带到我家难道还把你扔大街上？” “谢了啊！”许哲远感觉实在对不起李唯，想着自己这体格，李唯肯定是费了很大劲儿，他从小到大还从没让人这么为自己cao心过！ “不用谢了，你就好好报答我吧！”李唯开着玩笑。 “报答你？去你的！我怎么报答？要不你也醉一次我报答你？”许哲远用胳膊肘照着李唯的前胸搥了一下。 “哎呦！有这么报答的吗？这不是恩将仇报吗？”李唯捂着胸口夸张的面现痛苦。 “有那么严重吗？讹我是吧？”许哲远也笑了。 紧接着说：“我衣服呢？头好疼，想喝水。” “等着！就你那身衣服还能穿啊？吐得连我在内满身都是！”李唯起身到柜子里拿了一身干净的睡衣扔给他，说：“先去洗个澡吧，我给你找衣服去。” 许哲远接过睡衣也没客气，三下两下穿在了身上，你还别说，李唯虽然比许哲远壮实了一点点，但他俩身材差不多，穿着正好！ 于是二人起身一起来到了客厅。 “壮壮！起来了！” “嗯！丁姨早！” “阿姨您好！” 许哲远赶紧打招呼，手挠着头满脸的不好意思。 “你好！这是你的同学吧？”丁阿姨问李唯。 “嗯！这是我班许哲远，昨天我俩喝了点酒所以在这儿睡的！”李唯说。 “欢迎！欢迎！早饭马上准备好了，你们先去洗一洗，一会儿准备吃饭！”丁阿姨热情的打着招呼。 许哲远有点奇怪，他以为是李唯的mama，没想到李唯称呼丁姨？看来不是。 他也从对话中知道了李唯的乳名叫壮壮，心想，嗯！这小子是挺壮的！ 李唯把他带到了洗手间，给他拿了毛巾，又告诉了他热水的用法和洗漱用品以及备用牙刷的位置，然后就出去了！ 许哲远刚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就打量了一下李唯的家，老式的装修，可是比较宽敞，三室的房子风格稳重大气，虽然没有宋佳的家里豪华，但却多了沉稳。 他打开水龙头感受着水温，花洒冲刷着自己难受的头、酸痛的身体，感受着这份水流击打的舒爽，这种感觉真好。 家境的不同、贫富的差距，从小到大他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环境，冲澡的同时他还想着有朝一日也一定会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同样的生活…… 李唯出了洗手间就问丁阿姨自己校服的位置，他们俩的衣服都被许哲远吐得不能穿了，他知道姑姑怕他两套校服不够穿，所以给他准备了好几套换洗。 丁阿姨从阳台上把洗好的校服拿过来，又从柜子里拿出了另一套校服。 许哲远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李唯就把自己的校服扔给了他，还找了一件干净的运动T恤一并交给了他。 “我的校服和T恤都是穿过的，不介意吧？你的都脏了，根本穿不了！” 许哲远很是感激李唯，没想到这么个五大三粗脾气又咋地的人，居然还有这份细心？于是也就不客气的… 李唯也洗了个澡，都穿好了校服坐在餐桌上准备吃早餐。 丁阿姨看着对面的两个小伙子，穿着同样的校服，同样都那么精神，杨着俊逸的脸，身高体型也差不多，真像哥俩一样，愈看越让人喜欢，不由的说：“真精神！壮壮要是有你这么个亲兄弟该有多好？” 话说完后想到了李唯过世的母亲，以及李唯这两年的苦闷孤单，不由得气结，不禁眼角含泪！ “怎么了丁姨？以后我们就是兄弟！”李唯说着搂着许哲远的肩膀。 他一看丁阿姨的表情就知道丁阿姨心理想的是什么，因此故作潇洒，但丁阿姨的话也确实是自己希望的！ 李唯不禁想：“是啊！我要有许哲远这么样一个兄弟该有多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把他当成我的兄弟！”李唯在心底下了个决心。 许哲远不理解为什么丁阿姨会突然含泪，他满脸的疑惑! “好好！看到你们这样我就开心！”丁阿姨看李唯这么说，又想到自己有点失态，忙破涕为笑收拾心情。 许哲远听了这些话，心里想着丁阿姨的神情，他知道那个神情充满了期望与挚诚！看来绝不是做作，而是真情实感而发！他又想到了自己与李唯的相识？虽然是不打不相识，但却又不知为何能让自己对他稀里糊涂的就那么信任，于是也笑着搂着李唯的肩膀，说：“好啊！以后我们做兄弟！” 他们相视而笑，其实本来看似冤家对头的两个人，早已互相吸引，乃至互相信任了… 三人边吃边聊，丁阿姨看到他们这样，心里头更高兴了，忽然开口问许哲远：“对了，小远！” 没想到丁阿姨改口还挺快！ “你和壮壮究竟谁大啊？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 两个人心里同时一动！ 李唯心想：“对啊！既然是兄弟总得分个大小？况且自己的生日本来就是公历10月之初，所以按照正常的入学年龄，自己起码比别人大了半岁？看来这个哥哥我是当定了！”想到这些不禁暗暗窃喜！ 丁阿姨的话是问许哲远的，许哲远当然先做回答：“我的生日特别好记，我是87年农历八月十五的，所以每年的中秋节就是我的生日！” 话一说出口李唯就气结了！ 就听丁阿姨兴奋的开口说：“真的吗？这可真是太巧了，壮壮就比你晚一天，他是八月十六的！” 许哲远挺高兴，再看李唯的脸色已经彻底掩饰不住了，跟吃了苦瓜似的！ 于是他故意拍了拍李唯的肩膀说“李唯！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喽！” 李唯一耸肩膀，不服气的说：“谁是你弟？我怎么知道你小子有没有蒙我？” 许哲远狡黠的嘿嘿一笑，来了一招更绝的，起身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来刚办了不久的身份证，往李唯面前一甩。 “喏！自己看！” 李唯眼睛一瞟就看到了身份证上的“***19871007***”，瞬间没话说了。 让他叫许哲远“哥”这怎么可能？他李大少哪能轻易叫别人“哥” 于是他赶忙岔开话题，说：“吃饭吃饭！还得上学去呢？” 许哲远看着李唯的表情心里倍儿爽！心想叫你小子总跟我过不去，这回看你还有啥说的？他在心里乐个不停，好多年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还有一周就是你们俩的生日了，这回你们两个人一起好好过个生日怎么样？到时候都来家里，我给你们做好吃的！”丁阿姨非常开心，主动邀请。 李唯也用期待的、征求的眼光看向许哲远。 许哲远眉头皱了皱，心想中秋节本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我怎么能到人家来凑热闹？这不是给人添麻烦吗？ 他向来不喜欢如此，刚要开口回绝，结果李唯用手肘搥了搥他的胳膊，用充满期望的目光看着他，又对他说：“丁姨问你话呢？怎么样？一起好吗？” 看着这二人的神情，许哲远的内心特别感动，但他是个不愿意见家长的人，想到和李唯的父母亲人在一起过节又过生日？便觉得会尴尬，于是还是回绝了！ “哦！还是不要了吧，不太方便，到时候你们还是一家人好好团聚团聚吧，我就不打扰了！” 他哪里知道李唯的家事，还以为自己只会给人带来麻烦，没想到这句话说完李唯瞬间面现失望之色，然而马上又恢复了正常。丁阿姨则是反应比较强烈，唉声叹气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许哲远不禁惊楞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反应，自己也弄得不知所措！ 沉默了一会儿！李唯忽然悠悠的说：“我mama去年就去世了，我也没有爸爸！” 前面那句话说的有些感伤，后面那句话说充满了幽怨！ 这句话传进了许哲远的耳朵，许哲远完全惊呆了！因为李唯从来没对他说过他的家世？昨天也没有？他更不可能听别人提起？于是瞠目结舌的看向丁阿姨—— 丁阿姨哀伤的点点头，又看着李唯有点无奈的摇摇头！ “壮壮的爸爸…”丁阿姨用征询的目光看向李唯，本打算解释一下。 可是李唯马上把话打断了：“丁姨别说了！” 李唯的语气是恳求的，看得出他对这位丁阿姨是非常尊重的。 “好的我答应一起！”这句话许哲远不知不觉冲口而出。 李唯看似坚定的面色中显现出了一阵喜色！ 原本挺愉快的早餐，突然间因为这个话题显得有些沉闷了！ 吃过了早餐，许哲远想要李唯帮自己找个衣袋，他想把脏衣服带走。结果被李唯制止了，并告诉他洗干净后会给他带回去。于是他们一起拿着书包走出了家… 出门的路上，李唯沉默的一句话也没说，许哲远也没有问，脑海里全是李唯那句话：“我mama去年就去世了，我也没有爸爸！”… 许哲远听得出李唯肯定是有父亲的，但似乎对父亲只有积怨，猜不透他与他父亲之间有何矛盾？但他mama去世了这件事确是肯定的！ 此刻的许哲远突然发现了李唯表面坚强冷酷而内心同样的孤独！联想到自己的情形，许哲远特别希望能给予李唯安慰！虽然他清楚的知道李唯这样的人是绝不会接受别人的怜悯和安慰的，但他还是想去接近，想用“无声”去分担他的痛苦… 从家里出来李唯就走在前面，驶过了几辆出租车他都没有伸手拦截，许哲远也没有，默默的跟在李唯的身后。走着走着，李唯打破了沉寂。 “其实我妈是医生，去年闹非典，她作为主要防护负责人感染了病毒，最后去世了！”淡淡的话语透着无限哀伤！ “我那个爸爸从我记事起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都是有限的，他的眼里只有工作，一年当中有一两个月能陪陪我和mama都是一种奢侈，甚至于从mama感染病毒到离世我都没有看到他出现，所以我恨他！” 李唯的语气中透着怨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伤痛为何会对许哲远说，他倔强的从不向人倾述，就像猛兽只会默默的舔舐伤口！ 说完这些话之后，李唯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感觉轻松了不少，没想到选择了诉说是这样的释然！ 许哲远听到这些，默默的走过来用力搂了搂李唯的肩膀，希望能借此给他力量。 “不说这些了，上学吧！”李唯转瞬间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熟悉的凌厉霸气和眉宇间的掘强，那个许哲远认识的李唯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