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六章 逃跑之路
殿外漆黑一片,唯有道路两旁的风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在夜风的吹拂下摇曳不止,仿若下一刻就会被吹灭一般。 崔若颜娇躯轻若无骨,陆瑾并没感觉到太大的重量,因而行动也是愈发矫捷,轻盈的身影犹如飞燕般在宫殿内悄悄游走,很快就逼近了宫墙之处。 虞国宫墙大概有五六丈高度,陆瑾在负重一人的情况下,就这般用轻功直接上去确是有些难度,好在他早就有所准备,轻轻地放下崔若颜,其后单独攀上宫墙旁边的一棵大树,看准时机朝着不远处的宫墙用力一跃,凌空飞跃数丈之后恍若壁虎一般贴身墙面,向着顶端飞快游走。 须臾之间,陆瑾就爬到了宫墙顶端,乘着巡逻宫墙的羽林军士卒还没有过来,他急忙摘下腰间绳索飞速垂下,站在下面的崔若颜将垂下绳子系在腰间,轻轻地晃了晃绳子提醒陆瑾已经准备妥当之后,陆瑾这才用力将她从宫墙下吊了上来。 上得宫墙,两人手脚麻利的解开绳索,这时候可见一队手持火把的羽林卫士已从远方渐渐而至,很快就要走到他俩现在所在的位置。 陆瑾不敢耽搁,急忙将绳子收拾妥当,又背着崔若颜翻墙而出落于宫墙之下,待脚步终于踏上了宫外结实的地面,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番颠簸奔跑,陆瑾额头微微冒出了细汗,他正欲抬起手来拭擦一番,不料一片锦帕已是拂上额头,轻轻地拭擦掉上面的汗珠,耳畔传来崔若颜轻轻的嗓音:“郎君如此幸苦,就让奴来替你擦汗吧!” “多谢娘子。”陆瑾露齿一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山下飞奔而去。 到得山下,除了偶尔巡逻而过的武侯,路上根本不见其他行人,一路自然是畅通无比。 不过可惜的是这里离出口还有七八里的距离,陆瑾担心弄出响动不敢骑马,只得全靠脚程飞步而走,饶是他武功渐渐恢复,在背着崔若颜的情况下,走得片刻也止不住大汗淋漓,剧烈喘息不止。 崔若颜将螓首靠在陆瑾的肩头,看着他大汗淋漓的英俊侧脸,听着他呼哧呼哧接连不断的喘息声,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儿汗味,一时之间不禁有些痴了。 说起来,她和陆瑾以前是敌非友,两人更是因为诸多事情而产生交恶,然谁能料到在她换作女装易名为崔若媞之后,陆瑾竟然鬼使神差的救了她两次,而且这一次更是困难重重,形势险恶,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危,陆瑾不仅没有嫌弃她累赘,反而义无反顾地背着她一并离去,如此厚恩,实在无以为报。 然而崔若颜也清晰的认识到,陆瑾对她以前可是有所芥蒂的,更视她为太子李贤的爪牙帮凶,若是陆瑾知道她就是名满洛都的崔十七郎,现在这种默契的男女友情必定会顷刻消失不见。 霎那间,崔若颜心头一颤,突然生出就这么一辈子用崔若媞这个身份活下去的念头,永世也不换回男装,这样陆瑾就永远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崔若颜立即就清醒了过来,她很清楚这是完全不可能的,暂时换回女装是为了躲避太子李贤谋反大案的风波而已,待到情况允许,七宗堂必定还会再度启用她,到时候她也必须以崔十七郎的身份出来任事,再见陆瑾之时,只怕两人很难维系如今这样的友谊了。 想着想着,崔若颜心内掠过一丝淡淡的不舍,一双莲藕臂也不知不觉搂紧了陆瑾的脖子,仿若一只温顺的小猫般趴在他结实有力的背脊上,一摇一晃如同荡漾在浩瀚无比的海面。 不知奔跑了多少时辰,城市乡间慢慢隐去,连绵的群山终于出现在了陆瑾的眼前。 根据那日勘察路线得来的记忆,陆瑾很准确的找到出口所在的方位,如同黑夜鬼魅般悄悄潜入,继续沿着崎岖难行的山道向前而行。 进入山道之后,前行的速度就为之缓慢了下来。 见到陆瑾脚步放慢,崔若颜不禁出言建议道:“陆郎君,反正现在行进速度也快不起来,不如就让奴下来自行前行如何?” 陆瑾喘着粗气拒绝道:“娘子娇生惯养,何曾走过这样崎岖难行的夜路?这一路上险路恶石多不胜数,加之沟内黑蒙蒙一片,稍有不慎就会扭到脚踝,故而须得小心翼翼,我还是背着你为好。”
崔若颜轻轻的应了一声,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着一团团小小亮光飘动不止,立即忍不住倏然一惊,问道:”陆郎君,你看前面乃是何物发光?竟在天空中飞舞?” 陆瑾讶然失笑道:“流萤而已,娘子难道没见过么?” 崔若颜这才明白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只是听过却从未见过,没想到这便是流萤,倒是奴少见多怪了。” 陆瑾笑语言道:“在下幼时特别喜欢捕捉流萤,还记得那时候阿娘给我缝了一个盛装流萤的香囊,捕上满满一袋之后,夜晚放在寝室内可漂亮了。” 听到陆瑾说起他幼时之事,崔若颜不禁露出了温柔的微笑,言道:“郎君的阿娘一定是一个非常美丽贤惠的女子吧,也不知她现在所在何处?” 一席话落点,陆瑾默然了一阵,轻轻言道:“在我十岁那年,阿娘被一群坏人害死了,我之所以考取功名,便是为了掌握力量为阿娘报仇雪恨。” 听到陆瑾嗓音说不出的苦涩,崔若颜心内止不住一紧,心内罕见的起了几分同情之心,沉吟半响柔声问道:“陆郎的仇人莫非势力很大?” 陆瑾点头道:“不错,那可是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庞大世家,根深蒂固颇有势力,复仇之路的确非常困难,然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报仇,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听到陆瑾坚定执着的言语,崔若颜忍不住一阵冲动,传承数百年的世家而已,在七宗五姓面前何足道哉?于是乎她正容言道:“奴尽管身为女子,然而在博陵崔氏也有一定能耐,陆郎他日报仇之时若需帮助,奴一定是义不容辞。” 闻言,陆瑾却是面露苦笑,暗忖道:这些年谢睿渊正是攀上了博陵崔氏才得以日渐强大,其中利益纠葛不知几多,如何能够指望得到崔氏的相助呢?崔娘子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