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回 信该信之人
越云泽看她表情忍得实在辛苦,问:“在笑什么?” 苍郁捂在嘴上的手放下:“我在想,以后掉下来的时候,掉在哪里比较好。掉在水里显然不太好,因为我不会游泳,而且淹死一般都泡得很难看;掉在田里也不太好,你说人家农户种点儿田容易嘛,我这分量加速掉下来,至少得砸趴下一排庄稼,那多不好意思;掉在沙漠里也不太理想,耳朵眼儿鼻子眼儿里,八成得塞下好几斤沙子;掉在花丛里,蜜蜂不干了;掉在树林里,被野兽瓜分了;掉在人家家房顶上,砸坏了砖瓦,少不了挨顿骂;因此我想来想去,还是掉在草垛上最好,安全,舒服,就是不知道,牛啊羊的会不会生气......” 越云泽眯起眼睛想,她怎么可以不想着如何好好练功不让自己摔下来,净想这些没用的?但这番头头是道的分析,连越云泽听着都觉得好笑,像他这样脚踏实地做事的人,可没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他也纳闷儿,这姑娘脑子里,怎么装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苍郁掉下来的地方,是一处村落,人不多,远处有几个农户正在田里弯腰干活。前面不远处,两个戴头巾的农妇,挽着竹篮边说边笑向这边走过来,也许,是要去给田里的家人送饭吧。 两位农妇聊着聊着天,其中戴黄头巾的一抬头,看见路边正在说话的苍郁和越云泽,当时就惊得把篮子扔了。 另一个戴紫头巾的,赶紧帮她捡起来,幸好里面装的都是干粮,没有汤汤水水的,损失不大:“大妹咂,你这是干啥?好好的干粮不要了?” 黄头巾农妇怔怔地望着前面不远处,一身飘逸白衣的苍郁和越云泽,还没缓过神来,心想,这俩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跟从画里走出来的似的。问题是,刚才我留神着前面的路呢,没人啊,怎么突然有两个这么好看的大活人戳在这儿呢,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她仰头看了看天上,晴空万里,连只麻雀都没有。再说了,家家都得天天下地干活儿,做饭洗衣带孩子,谁没事儿,穿一身白乎啦擦的在田梗边上站着聊天呢?一会儿就弄一身泥啊!可是看他俩,靴子、袍脚都干净得很! 嗯,这俩肯定不是仙就是鬼! 黄头巾农妇有点害怕,拉着紫头巾,想往回走。 紫头巾神经比较大条,看了看许越二人,觉得一切正常,根本没考虑那么多,拽住同伴问:“哎你干啥去呀?不给你家的送饭了?” 黄头巾有点发抖:“不,不送了,快,快走!” 苍郁看出来了,不解地小声问越云泽说:“我们看起来很可怕么?”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云仙的时候,一点也没感到害怕,而是完全被他的美好震撼了,流了一地的口水。 没等云仙回答,她突然玩兴大发,想要逗一逗两位妇人。未多思虑,心中默念咒语,朝两位妇人跑了几步,忽然就御风到了半空!主要是也想找个人,显摆一下自己刚学的本事。 那两个妇人眼见着她白裙飘飘踩着空气升上了天,吓得“妈呀”一声,掉头就跑。那个黄头巾的,本来就害怕,这一吓更是非同小可,在乡间土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匆忙中还把脚给崴了。 苍郁一看人家摔倒了,心里这才感到过意不去,不知该如何收场。 而越云泽眼见着她故意吓唬人家,眉头一皱手一伸,苍郁便被巨大无形的力量抓回到地上。同时他上前几步,要去扶崴了脚的妇人。 两个女人见越云泽靠近,容貌惊为天人,也搞不清他是人是鬼,更加害怕,相互搀扶着连连向后缩。 这下,越云泽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得眼睁睁看着她们一瘸一拐地向远处逃去。也许是想作为补偿,他抬手向还没跑远的背影运功,眼见着那个崴了脚的妇人,就重又健步如飞了,连带着患了多年的风湿都好了! 她们的背影消失后,苍郁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像个闯了祸的孩子,垂着头畏畏缩缩站在越云泽身后,提心吊胆等待他的责罚。不知道云仙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子。 越云泽的表情和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峻:“为仙者,当爱护弱小,庇佑苍生,可是你......” 他极少责骂弟子,一时间发现,连训斥的词汇都不够用。 好在苍郁很机灵,马上主动把他要说的话说了:“可是我竟然当面吓唬凡人,炫耀法术,还造成比较严重的后果,这表示我修心还不到家。请云仙责罚。” 说完,眨巴着杏眼可怜巴巴看着越云泽。 越云泽看了她一眼,说:“下不为例。” “好嘞,保证!” 苍郁马上笑颜如花。 越云泽领着她来到一处高耸入云宵的山顶,而此时站立的位置,脚下仅踩着一块不大的岩石。 苍郁向下看了一眼,妈呀,深得望不见底!不禁有些腿软。若再多踏前一步,米分身碎骨是板上钉钉的了! 可越云泽偏偏这时,闪身撤离到数尺之外,只留下一句话:“往前迈一步。” 虽然自己刚刚学会御风,可是功力还很不怎么样,这风险是不是太大了?就算云仙及时把自己捞起来,吓得半死也是肯定的了。苍郁望着不见底的深渊,胆战心惊。 “不会有事。” 苍郁向来对云仙的话深信不疑。虽然很怕,她还是选择相信他。有他在旁边,一定不会让自己摔死的。就这样,她艰难地挪出那一步的时候,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奇迹发生了——身处万丈悬崖的上空,脚下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又非常踏实地踩到了东西。她站得稳稳的,一点也没有向下坠去! “信任该信任之人,也是你需要学会的。” 云泽在身后适时的一句提醒,让苍郁没齿难忘,自己应该对他有信心的。 若世上所有当老师的,都这样教学生,恐怕每个学生,都会将学到的知识牢记一辈子吧?
没等苍郁过多感慨,四面八方同时出现了许多个自己!有的使剑,有的赤手空拳,还有的正在默念咒语。 “云仙这是要给我创造实战环境啊!” 上次在朱雀皇宫中练习的时候,也曾经出现过无数个自己,可只是演示,并未攻击。此刻看着这么多个自己要对付自己,有种怪异的感觉。 越云泽在远处问:“怎么,对自己下不了手?” 他说着,袖摆一辉,那许多个苍郁摇身一变,竟成了许多个越云泽! “这这这这......这我更下不去手了呀!” 苍郁嘟囔着。这么多云仙,每一个看上去都那么俊美无俦,有的在深思,有的在运功,有的在打坐,有的在舞剑,可就是没有微笑的云仙,可惜了!他笑起来一定很好看,会迷倒天下一大片。话说面对这么多美男子,真乃人间奇景也!要是点砂在这里,只怕是鼻血都要流干了吧? 这边,苍郁柔肠百转下不了手;那边,许多个越云泽已经一个个地攻上来了。云仙念及,同时进攻的话,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肯定招架不了,于是便一个个来,等她适应了再练习同时应付多人进攻。 谁知越云泽好心办了坏事,苍郁宁愿自己被击中也不肯还手,因为拿不定主意,还手到哪个部位比较好。那么帅的脸上是肯定不能打的,胳臂、腿、胸还有男人的关键部位,只要是云仙身上的,她都不敢下手。 那结果就不用说了,只听“哎呦”一声,苍郁在跳起的时候,忽然翻倒落地,抱着右脚踝不动了,脸上痛苦万分。 越云泽赶忙将她挪到平地上,见她的脚踝已开始肿胀,还有一点痉挛。他以拇指压住痛点,同时轻轻强迫内翻,心中便有了计较。看苍郁疼得说不出话的样子,越云泽将自己的手掌覆了上去,默默运功。这一运功,相当于集外敷、理疗、针灸、按摩、药物痛点注射和固定为一体!从他那冰凉的手掌心里,苍郁感到了绵薄的温暖和力量,很快就不疼了。 越云泽这才松开手说:“你方才跳跃时,踝关节过度内翻,引起外侧韧带过度牵扯,导致部分断裂,以后要小心。” “哦,好,好,好.......” 苍郁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此时回想起方才云仙的“亲近”和“温存”,不免心池荡漾起来,竟然暗暗期盼再多疼一会,那样,他的手就不会那么快拿开了。这算不算一种,对云仙痴狂得近乎变态的迷恋?或者,是一种爱而不得的痛苦折磨吧。 又想起因为自己胡闹而崴了脚的那位妇人,害了人家,结果这么快就报应在自己身上了。 越云泽才不知她这些心思,他的注意力都在她脚踝上:“我已用内力替你接好了韧带,但这几日不可用力过猛。外力修复,总不如让它自己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