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懦弱的猪与残忍的狼!
在讲接下来的故事以前,铁柱觉得有必要好好说一下张轻年这个人。 七个兄弟中,张轻年是最狠辣的一个,做事完全不计后果,是一个真正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人。 而与之对应的,是沉稳到犹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泉的郭苏;别看这厮老是带着一副金丝眼镜,且不管走到那里,手中总抱着那本早已经被翻烂的《圣经》,不知道是装逼,还是真的是国宝级的文青。 张轻年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会用武力来暴力敛取;而郭苏,则会依靠他那变态至爆表的智力。 这两人,是永远的对立面,张轻年是火,郭苏则是水。 说到张轻年,不得不提他那个牛逼哄哄的老爹。 那是70年代初期,正是红卫兵抄家猖獗的时候。 文·革初期,龙王说抄谁就抄谁,到了中期,则是老虎说抄谁就抄谁,到了后期,则是苍蝇说抄谁就抄谁,而到了末期,场面完全失去控制,变成了红卫兵自己的主场,我想抄谁就抄谁。 十年大互掐,葬送了一批又一批忠肝赤胆的爱国文青,就连一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类似‘土豪’的暴发户也没能幸免。 张轻年的老爹,张熙哥就是其中的典型。 在张轻年的老家,五里镇,70年代,张熙哥便是典型的暴发户。 据说张轻年的爷爷是个土匪,彪悍的很,当年打过日本鬼子,也杀过地主土豪,有传言说张轻年的奶奶,就是被他爷爷抢回来当压寨夫人,最后生下了张熙哥。 张轻年的奶奶绝对是当时的大家闺秀,且文化程度颇高,从张熙哥这个名字中就可以看出来。 老子的匪气,传到了张熙哥的身上,正应了那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猫生猫,狗生狗,小偷孩子三只手;横批:万物生。 据传那是文·革的末期,红卫兵正是猖獗之时,有人早就看张熙哥不顺眼了,暗地里咬牙切齿,便伪造张熙哥想要通敌大日本皇军,企图再造伪满洲的消息散布给红卫兵。 这个消息若要放现在,铁定笑的铁柱要肾萎缩了,当时的小日本已经被彻底的赶出了中国,伪满洲也下地府黄泉接受孟婆老奶奶苦口婆心的劝喝热水汤,那里来的闲工夫从地里跑出来扯蛋。 但红卫兵就是红卫兵,仗着一身笔挺的军旅小装,胳膊上系着大红围巾,一伙人便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张轻年的家,恨不得将张熙哥扒皮抽筋吊起来,弹小鸡·鸡三百下。 可惜,当时二十几人的红卫兵,被早已收到消息的张熙哥堵到了一条巷弄。 “有本事的就走过来,没本事的就滚回去!” 当时,巷弄深处,也就是张熙哥的家门口,这厮赤身·裸·体,仅仅穿了一条大红色的裤衩,喝着狂烈的烧刀子酒,躺在一张藤椅上,磕着花生米,悠哉悠哉的晒着太阳。 而他的儿子,当时不过五六岁的张轻年,脖子上挂着大黄金锁,嘴里叼着一截老旱烟,手里提着一把杀猪刀,就这么老神在在的横在巷弄的必经之路上,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当时劳苦积深的党的接班人,二十多个红卫兵。 一伙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跑来抄家,当然不可能就被这样一幅阵势给吓到,短暂的惊愕以后,一伙当时年轻气盛,雄性荷尔蒙无处发泄的小兵,提着榔头,铁锹就冲了上去。 “不知死活的逼崽子!”当时的张熙哥一声大吼,从身后藤椅cao出当年日本鬼子常用的那种步枪就冲了上去。 当时步枪上还有刺刀,被张熙哥磨得霍霍发亮,可惜猪羊没宰,倒是用在了捅人身上。 一场大战,张熙哥依靠那种土匪式的凶悍气质,直接将一群狐假虎威的红卫兵给拾掇的哭爹喊娘。 据说走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是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惨叫着走的。 当时目睹血腥一幕的张轻年,不仅没有被吓到,而且瘦小的身体里充满了一种喷涌的男儿志气。 他也想像自己老爹那般,狠狠收拾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更想像他爷爷那般,拉起几票人马,干着劫富济贫的事情。 大碗喝酒,大块吃rou,如风而来,踏火而去,该是多么的豪气干云! 今天,就在今天,他的一个结拜兄弟,原本他嗤之以鼻,只当做酒rou朋友的王铁柱,却为他挡了势在必得的一棍子。 “铁柱!” 铁柱的血,当场飙飞,溅射了那两个高中生一脸,也浸湿了张轻年蒙着头的校服。 一声大吼,张轻年甚至来不及抽打那两个早已吓得发呆的高中生,背着铁柱就向着教室外冲去。 张轻年有多傻,铁柱和一干兄弟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据说这厮当天抱着王铁柱,一路以电动小马达的速度,一口气冲到了当时的县医院。 “医生,快救救我兄弟,他快要死了!” 刚进医院,张轻年就扯着嗓子嘶吼道。 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赶紧行动,将铁柱抱进了手术室。 而当时被拒之门外的张轻年,摸着脸上,铁柱被爆头以后飞溅而出的血液,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没什么大碍,只是简单包扎一下,不过需要留院观察几天,在确定情况!”那是一个老医生,在当时的县医院颇有威望。 老医生扔下这句话,轻轻的来,轻轻地走,身后自然有护士上来讨要手术费。 “多少钱?”张轻年擦干泪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一百!”满脸麻子的护士哼着鼻子。 “不能少点吗?”张轻年rou疼道。 “不怕他以后有什么后遗症,现在只管出院,只收五块!”护士撇着嘴。 “好,一百就一百!” 说完这句话,张轻年连泪水与汗水都来不及擦,直接冲出了医院。 220宿舍七个兄弟,没人知道那个时候的张轻年究竟是怎样弄到医药费的。 只是,他的脖子上,那个他爷爷送给他,让他惜以为命的大金锁不见了,而2000以后,某一次清明,铁柱几兄弟在给张轻年上坟,去看他老爹的时候,听到他老爹念叨说,张轻年上初一那年,某一次突然跑回了家,对张熙哥说了一句话:“爹,我兄弟受伤了!”说话的同时,张轻年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角落里那辆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 “推走!”当时正在吃着窝窝头的张熙哥大手一挥,连头都没抬。 在全镇人惊疑的目光中,一个一米七不到的瘦小青年,骑着摇摇晃晃的飞鸽牌自行车,一直骑,一直骑,骑到了湘西县收破烂的地方。 他爸钟爱的小飞车,张轻年爱惜到骨子里的小金锁,不过是让铁柱在县医院住了几天免费的病房,带暖气的那种。 兄弟溅血之恩,轻年当以断头相报! 这,便是张轻年;一个活脱脱的爱憎分明,有情有义的好汉子! 但,就是这样过命的兄弟,就是这样在发达以后,为贫困山区建造了几十所学校的人,却没能活过三十岁。
苍天可悲?谁敢言好人终有好报? 铁柱当天下午就苏醒了。 220宿舍七兄弟,第一次破天荒的集体翘班来看铁柱,连当时的全年级模拟考试第一的郭苏都来了。 “柱子!”陈大富拍了拍铁柱的肩膀,脸色沉重的像是快要杀人了。 “兄弟们,我没事,别都这副样子!”望着连平时嬉皮笑脸的高卫所与李二两人都板着一张脸,铁柱乐了,摸着头上厚厚的纱布打趣道:“我又不是要被太平间给睡了,你们能不能给我点笑脸!” “到底怎么回事?”郭苏依旧抱着那本《圣经》,不过没有翻看,他扔给铁柱一根大前门,想要了解事情经过。 “女人是祸水啊!”听到铁柱讲他是如何如何英勇的把张轻年解救于万恶的不锈钢铁管之下的伟大事迹完毕以后,一向老实的赵刚竟也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有那么尿性?”听着事情经过,高卫所驼着背,摸着他油光发亮的大背头,一副‘我不相信’的样子。 “我对灯发誓,当时我们班同学全看见了!”铁柱举起三根爪子,义正言辞道。 “这个仇,得报!”坐在椅子上一直沉默的张轻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至于吗?我又没死!”铁柱笑呵呵道,自从李家沟名存实亡了以后,他想过的,只是平静的生活。 既然陈锋不想让自己搭理陈小凤,那自己不搭理不就得了。 “得报!”郭苏望着铁柱,推了推那副金丝眼镜。 薄薄的镜片下,是一双让铁柱感觉有点发冷的眸子。 “得报!”陈大富默然。 “得报,我负责给你们掠阵或者殿后!”李二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笑眯眯道。 “你们去我就去!”高卫所甩着拉风的大背头,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装逼摸样。 “我看还是听铁柱的,算了吧!”赵刚一脸尴尬。 “算你麻痹!”张轻年一听这话立马不爽了,直接从椅子上暴跳起来,就准备一拳打向赵刚。 “轻年!” 病床上,铁柱一声大吼,跳了所有人一跳。 他发怒的时候,和张轻年几乎一般无二,都是棱着眼,撇着嘴,牙齿咬的咯吱响,像是恨不得把敌人给生吃了一样。 “铁柱!”张轻年眼眶中嗜满了泪水,转身离去,再不多言。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哭过,那怕是张熙哥小时候将他吊在树上,那扫把狠狠抽打他的屁股,还有几次不小心抽到他的小鸡·鸡,那种刺骨的痛都没能让他掉泪。 但今天,张轻年掉了两次泪! 一次,是为铁柱对他好;一次,是为铁柱的懦弱! 两人,一个是懦弱的猪,一个是残忍的狼! 事情,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息事宁人,或许是铁柱的风格,但绝对不是陈锋的风格,更加不是张轻年的风格。 狼行千里吃rou,狗行千里吃屎,这是对弱rou强食,生物进化论的最完美阐述。 弱小的生物,若想要活着,就必须依附在强大的生物之下;若想要活得很好,则要浴火重生,或是被烈火焚烧至死,或是涅槃归来,一步青云。 职业中学的风云,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