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棺中纸人
算算时间，爷爷用村子里唯一的一部电话通知我回家的时候，应该就是爷爷让村民们离开村子躲避灾难的时候。但是我很想不通爷爷为什么要我在这个时候回来。难道说村子里需要我？还是说，这件事情需要我才能解决掉？ 我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但是却能猜到，路上我遇到的拖拉机应该就是跟着那辆越野车坠落悬崖的几个人。他们并没有害我的意思，或许只是单纯的想要让我快点回来。 还有那辆从村子里冲出来的越野车，车里面又是不是那个脸色黑的犹如锅底一样的男子？可是爷爷呢？爷爷去了哪里？ 阿发叔见我有点失魂落魄，便劝道：“小道啊，你爷爷是一个能人，不然也不会救下咱们整个村子的人了。咱们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等着就行，小川子已经抄近路去最近的镇子报案去了，用不了多久，警察就会过来的。” 我摇摇头，对阿发叔的说法有点不置可否，现在天黑路滑，风雪连天，小川子能不能到镇子的派出所还说不准，就算是到了，以现在的道路，警车想要上来也要费一番功夫。 老村长和铜板大叔他们全都变成了这副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古怪的僵尸，虽然爷爷并没有在其中，但是我实在是担心爷爷的安危，便跟阿发叔说，准备再回村子里找一找。 我刚提出这个想法，阿发叔的脑袋便摇晃的犹如拨浪鼓一样：“不行！绝对不行！你爷爷交代过了，现在回村子是谁去谁死，不到天亮谁也不能回去！” 我见阿发叔说的坚决，知道硬来是不行的，但是我转头看到阿发叔身后的妇女孩子们被冻的哆哆嗦嗦，脸色铁青，便继续劝说：“阿发叔，村子里的确是危险，但是我刚刚不是逃出来了吗？只要小心点就不会有事的。再说，现在天气这么冷，又是晚上，咱们男人能抗过来，那些孩子和婶婶们怎么能行？我回去一趟，还能带回点衣服和被褥，好歹能撑过这个晚上。” 阿发叔是一个耳根子很软的人，基本上属于那种没主见，很容易被劝说的人。不过我说的也的确是实情，村民们出来的时候实在是仓促，连衣服都没有多带几件，在这冰天雪地的晚上，搞不好就会被冻死。 他叹了口气，咬牙道：“好，小道，叔就跟你一块去，不过进村子以后你一定要听我的！明白吗？” 我猛地点头，现在只要能进村子就行，如果能找到爷爷，不要说听你的了，就算是听鬼的我也愿意。 当下我们两人便收拾了一下，从张屠户那借了两柄杀猪用的尖刀，换上了一双登山鞋，然后将事情交代了一下，便大踏步的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哪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铜子也紧紧跟了过来，阿发叔张口就骂，让铜子回去。但是铜子却坚定的摇头，双眼里也是泪水。 “阿发叔，我爸爸还在里面，你就让我去吧！” 一见铜子哭，阿发叔顿时就没了主意，他叹了口气，道：“好吧，你跟我们一块去。” 我看铜子双眼红肿，明显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有心想要安慰几句，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带上杀猪尖刀，换上登山鞋，我们三人便匆匆的踩着积雪朝来时的道路上走去。一路上寒风呼啸，飞雪漫天，来的时候踩出来的脚印早已经被风雪覆盖，我是认不出路来，但是阿发叔和铜子却经常在山里行走，依稀能找到回去的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终于看到了前面在风雪中摇曳的镇邪灯笼，灯笼依然是绿色的，这代表村子里不干净的东西还在。 阿发叔看到那两盏绿色的灯笼，心里边没底了，低声嘱咐道：“小道，铜子，咱们只拿点衣服棉被，嗯，吃的也拿点，别进村子，千万别进去。” 我还是第一次回自己的村子这般鬼鬼祟祟，就像是做贼一样。我们三个悄悄的靠近村口，还没走到的时候，铜子忽然跟我说，道哥，前面好像有东西。 我睁大眼睛看去，果然发现那两盏镇邪灯下面放着一个巨大的四方形东西，因为被风雪覆盖住了，所以一时之间我没看清楚。 我暗暗纳闷，刚才从村子里逃出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什么都没有，显然这东西留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很长。不过这东西怎么看，怎么都像一口棺材。 没错！虽然被风雪覆盖住了，但是这玩意儿就是一口黑色的棺材！ 我脑子里立刻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老村长就是因为带着人去给一辆越野车帮忙，所以才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那辆越野车里面，装着的似乎就是一口黑色的棺材。 可是那口棺材不是跟着越野车一起坠落进了悬崖里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发叔和铜子也明显想到了这一点，大冷的天气，我看到阿发叔的脑门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颤声说道：“小……小道……不，不能过去了。” 我见阿发叔的样子，也不由的有点心里发毛，但是爷爷不见了，我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便咬着牙说道：“阿发叔，你和铜子留在这，我过去看看。” 事有反常即为妖，村口莫名其妙的出现这么一口棺材，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铜子担心我应付不来，拔出杀猪尖刀咬牙道：“一起去！要是真有僵尸什么，直接剁了就是！” 这家伙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那么楞，不过有铜子壮胆，我心里也稍稍有点底，不管这棺材里面是什么，总之就这样放在村口实在不像是一回事，还是尽早处理掉比较好。 阿发叔见我们两个半大小子执意要去，哪里肯放心，一咬牙，也跟在我们身后走了过来。我们三人走的很慢，虽然距离村口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但是仍然花了十多分钟才走到。 风雪越下越大，头顶上的镇邪灯笼发出难听的嘎吱声，惨绿色的灯光下面，三个人影就站在那口棺材旁边，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我将杀猪尖刀拿在左手，右手则将棺材上的白雪擦掉，这才发现这口棺材虽然也是黑色的，但是却是全新的棺材，而且棺材盖还没有被钉死，只是虚虚的盖在上面。而且棺材没有下葬过的痕迹，甚至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木头清香。 不过我却察觉有点不对劲，这棺材，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忽然间我脑子嗡的一声，瞬间脸色大变，铜子见我脸色刷的一下变的惨白，还以为我发现了什么，急忙叫道：“道哥，怎么了？” 我那时候脑子全乱了，下意识的回答道：“这……这是爷爷的棺材！” 北方村子里的老人们一般都有个习惯，到自己七老八十，大限将至的时候，都会上山找上好的木料，亲手给自己做一口棺材。爷爷当然也不例外，在我上高中的时候，爷爷就开始给自己做棺材了。 爷爷的手艺很好，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做出来的棺材却中规中矩，最主要的是爷爷使用的木料，那是一种被叫做阴阳木的树木做成的。 阴阳木只是一种称呼，而不是一种树木。任何树木都有可能长成阴阳木，这东西只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悬崖或者深山里面。 人和动物都有基因变异的时候，植物自然也有。而阴阳木其实就是一种变异产生的植物。 阴阳木外面漆黑，不用染色就是最天然的黑色棺材，而距离树心一半，却又是白色的。所以阴阳木做成的棺材外表是黑色的，但是内部却是乳白色，这种乳白色的树心能分泌出一种淡淡的清香，最能保持尸体不腐。 这种阴阳木制成的棺材在方圆几百里以内还是独一份，爷爷珍惜的很，平时就藏在家中的地窖里，只说等自己死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用。 爷爷说过，棺材出现的时候，就是他大限将至的时候，现在在村口见到爷爷的棺材，哪能不让我心慌？我急的当场就将杀猪尖刀撬进了棺材盖上，想要掀开棺材。 阿发叔见我要撬开棺材，吓得脸色都白了，他急忙阻止我：“小道！别乱来！” 我哪里听的进去？一把拨开阿发叔的手，就把他给带到旁边，手上用力，棺材盖已经发出难听的嘎吱声。 铜子见我状若疯虎，不顾一切的就要推开棺材，不由吓得傻了，呆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大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铜子手忙脚乱的将杀猪尖刀仍在了地上，甩开两膀子力气，跟我一起推开了棺材盖。 棺材里面并没有腐烂的臭味，反而因为阴阳木的特质，竟然有一种古怪的清香。借着头顶惨绿色的灯光，我一眼就看到了爷爷正闭着眼睛躺在里面。 我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眼泪顿时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爷爷！！” 铜子叫道：“道哥，别忙着哭，这不是何爷爷，这是……这是纸人啊！” 我胡乱擦了一下眼泪，哽咽着朝棺材里看去，果然发现了不对劲，这根本就不是我爷爷，而是一个酷似爷爷的纸人！ 那纸人做的惟妙惟肖，加上头顶上的镇邪灯笼光线又暗，我竟然以为真的是爷爷躺在了里面。我顿时松了口气，不是爷爷就好，起码现在代表爷爷没死在这。 大悲过后又大喜，其实是一种很伤身的情绪。不过我那时候谁还能顾得上这个？而是眼睛看着酷似爷爷的纸人，不知道这到底是闹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