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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抓俘

    长良号毕竟是五千多吨的轻巡,一百六十多米长的身躯若没有击中要害,不可能造成其沉没。猛烈的爆炸后,这艘原本在海面上扬武耀威的日本军舰舰艏十多米被削平不见,剩下的部分也破口大开、钢板外卷,但全舰的水密门是关闭的,它不但未沉,并依旧按照原有的航向继续前驶,以求逃离这片鱼雷出没的危险海域。

    长良号如此,其他两艘轻巡、六艘驱逐舰则如惊弓之鸟般兽散,把昨晚高须四郎鼓劲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倒是原先屏护船团的第24驱逐队四艘白露级驱逐舰立即驶往鱼雷出没地点进行索敌,舰尾的深弹也开始投射。可是这种白露型驱逐舰也只能搭载三十二枚深弹,为了不像之前那样弹尽束手,这次只有旗舰海风号在猜测位置稀疏的抛射深弹,其他三艘驱逐舰则高机动,以求找到潜水艇的蛛丝马迹。

    在高须四郎的严令下,逃开的轻巡和驱逐舰重新在更东侧一些的位置继续对海岸实施炮击,伴随着隆隆的炮声,海面上炸起了一朵又一朵的白色蘑菇,然而敌人依旧不见。正当海风号要停止投弹准备放弃搜索时,瞭望手终于看到一个类似潜望镜的东西伸出水面。看得出来敌人也非常警觉,就在舰长飞田健二郎少佐把这个东西套入望远镜时,它便带着水花沉了下去。

    “呦西!”飞田带着镰仓男儿特有的豪情重重拍击着大腿,随即命令海风号快驶往潜望镜沉没的地方,他相信,只要度过快,不需深水炸弹,光凭海风号尖锐的舰艏就能撞沉支那潜水艇。

    海面上螺旋桨声大作,水底的u-38却在紧急下潜,二十多个艇员全奔向艇艏以加快下潜度,而李孔荣则一手撑着潜望镜一边大喊道:“注意碰撞!注意碰撞!!”

    他当然不担心日舰撞到自己,而是怕敌舰触雷后快沉没中殃及潜艇。在全艇的密切配合下,u-38只用了短短一分钟时间便潜到了海底。他的预想完全正确,艇员们还没有从逃命的狂喜、坐沉的动荡中回过神来,便听到头顶接连两声震天巨响,追过来的敌舰中雷了。

    “炸的好!炸的好!”艇艏鱼雷舱一片欢腾,李孔荣嘴角也浅笑——冒着被撞的危险诱敌,终于有了今天的第一个收获。

    “纳尼!怎么可能?”鸟海号舰桥,一直关注着第24驱逐队索敌的高须四郎中将明明看见海风号打出现敌人的旗语,可转眼这艘一千六百吨的新锐驱逐舰被敌人的鱼雷击中,并且是左右两弦各中一,难道说,这附近还有一艘支那潜艇?

    “阁下,应该是水雷。”参谋长山口多闻也极为吃惊,好在他一直举着望远镜看着第24驱逐队索敌。他现这一次的爆炸毫无征兆,雷迹根本没有出现过。“必须警告其他驱逐舰马上远离那片区域,支那人是故意引诱海风号闯入雷区的。”

    山口多闻一边说一边指向触雷的海风号,现在这艘驱逐舰已经紧急停车,舰上的水兵虽然惊慌,但依旧按照平时的训练进行堵漏,其他三艘驱逐舰因为担心潜水艇,根本就不敢上前救援,他们全都退往了船团位置,在船团和雷区之间高机动。

    “没沉啊?!”海底的李孔荣半天听不到船骨断裂的声音,显得很是失望。第一枚鱼雷确实击中了目标,但却没有日舰下沉,现在这艘日舰中了两记水雷,却依旧没沉。

    “中雷的敌舰在什么位置?”不甘心毫无战果的李孔荣追问水听室,他准备补枪。

    “报告长官,在一七零的位置。可能是水雷装药太少,据说不到一百公斤。”林濂藩和刘永仁也做过交流,显然他不看好布雷队水雷的杀伤力。

    “你,马上让岸上报告中雷日舰的姿态,还有海面日舰各自的位置。”李孔荣对卢如平说道,之后便命令潜艇上浮到二十米深度朝一七零方向靠近。因为刚刚u-38是在雷区外沿伸出潜望镜诱敌,往前下潜的时候自然冲入了雷区,所以潜艇是在雷区中缓缓后退。

    电机声嗡嗡作响,主动声呐也不断的出声波以求潜艇不碰到可能漂浮在海底十米到二十米深度的水雷。和刚才快冲进来不同,退出去的过程缓慢而又让人心焦,可就在早上所标定的雷区边沿位置,一个刺耳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嘎——吱!嘎——吱!!

    “什么声音?!”“停伡!”李孔荣和苏镜湖同时大喊,所不同的是李孔荣喊的是‘什么声音、停伡’,而苏镜湖喊的是‘停伡’。

    艇上的两根顶梁柱都如此慌张,其他人更是惴惴不安毛骨悚然,好在紧急停伡后这个声音似乎变小,仅仅是‘咯吱咯吱’不再是‘嘎吱嘎吱’,彻底停伡后就只有微响。

    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好半响苏镜湖才道:“可能是……可能是水雷系留索擦到艇身的声音。”

    “水雷系留索?”李孔荣也舒了口气,他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他想过一千种死法,可从未想过被友军布的水雷给干掉。“我们……我们能这样过去?”他额头汗水淋漓,但还是强制镇定的想了想潜艇此时所处的环境,最后问出担心的问题。

    “有响声就不怕。”苏镜湖不知如何回答,这种情况他根本就没有遇见过。

    “还是先看一下是艇身哪一个段响吧。如果是在前舱,那我们就后退,如果是后舱,那我们就前进。”高光佑面色惨白,刚才他也想说话却失了声。

    “控制舱、控制舱……”很少很少出声的传声筒忽然传出了声音,而且是前后舱的同时传来声音——李孔荣被‘嘎吱’声吓的大汗淋漓,前后舱的艇员更是如此。

    “这里是控制舱,什么事?”李孔荣压住不安,极为镇定的对着传声筒回话。

    “没……没什么事情了。”听到李孔荣镇定的声音,传声筒又安静了下去。

    “是没什么事情。”李孔荣索性说明当下的情况。“就是我们挤在几条水雷系留索当中,刚才的嘎吱声是水雷系留索刮擦艇身的声音,请大家保持安静,我们很快就会出去。”

    “明白,长官!”传声筒里很快恢复了安静。李孔荣转身道:“我想了一下,u-38虽然不同于Ⅶ型潜艇,两侧没有突出的马鞍,可舷侧的垂线大大宽于甲板的垂线,系留索只是在舷侧刮擦,碰不到甲板还有其他容易勾住系留索的地方,我们继续往前就是了。”

    “继续往前?”苏镜湖一边想李孔荣的意思一边握住了伡钟把手,他最后也想明白了,毫不犹豫的拉动伡钟,潜艇当即以微往前行驶。

    ‘嘎——吱’声再起,声音虽然不大,却直刺每个人的耳膜。李孔荣耐着忐忑听了一会,只希望这种声音快些消失,但每小时四节、每秒钟两米的航要想驶过一个艇身显然需要半分多钟,哪怕之前已经开了一段。到最后,‘嘎——吱’声足足响了二十多秒才彻底消失。

    “萨他内!”确定穿过那根吓人的水雷索李孔荣大声骂了一句。他还没有自嘲林濂藩就报告道:“长官,敌舰就在一九零的位置,距离我们一千六百米。”

    “航多少?”李孔荣追问,他决定要把自己和艇员受到得惊吓从日本人那里找回来。

    “航为零。”林濂藩和卢如平异口同声——卢如平是收到了岸上来的电报。“长官,海面上现在船团位置不变、旗舰位置不变、刚才炮击的日舰还在东面,而投掷深弹的另外三艘驱逐舰在南面,旗舰的旗语说这是一个雷区,要所有舰船规避。”

    卢如平的简单描述中,海面上情况已和刚才李孔荣草草观察时有了不同,但明显的,触雷之后的这艘日舰被孤立在雷区里,没有军舰赶上来送死。

    “就没有一艘船过来救人?”李孔荣大致想象了一下海面的情况,想着该如何扩大战果。

    “有。船团、还有另外三艘驱逐舰已经吊下小艇,他们大概是想用小艇把敌舰上的人接走。”卢如平继续说着岸上的情况,这显然不是什么电文,而是明语通讯得知的情况——潜艇离海岸不到十海里,处于明语通讯的距离。至于日本人是否窃听,在于他们能不能听懂闽南语。

    “多久才能靠近敌舰?”李孔荣脑中忽然闪出一个办法。

    “大概……”这是导航官刘永仁的事务,再一次确定敌舰距离后,他道:“长官,敌舰距我一千五百余米,四节的航需要七百多秒才能靠近,不过我们可以提前射鱼雷。”

    “不,我们鱼雷有限,最要做的事情是打击日本人的信心,”李孔荣带着笑意慢悠悠的道。“所以我们应该浮起来,在众目睽睽下给日本人一击!”

    简直是疯了!李孔荣含笑说出的这句话让控制舱的每个人都目瞪口呆。

    ‘浮起来……众目睽睽下给日本人一击’,这绝不是轻松的事情,一个不好整艘全艇便要交代在这里。可李孔荣的作风大家也清楚,反对就是胆怯,高光佑已尝试过一次。

    “我们……我们……我们……”众人的目光最后落在苏镜湖身上,苏镜湖一直张口,可却只有‘我们我们’,他最后换了口气才道,“日本人开炮怎么办?”

    “日舰不都是在东面南面吗?我们在敌舰西面上浮即可。”李孔荣胸有成竹。

    “可……可敌舰有炮啊,还有鱼雷射管……”苏镜湖吃力的说着理由,就担心u-38因为李孔荣的鲁莽而沉于北部湾。

    “靠近到一百米之内即可。”李孔荣笑道,“我们的舰桥低矮,日本人想打却没有俯角,根本就打不着。”

    “长官,鱼雷必须要有三百米才能解除保险,一百米之内我们也没有办法击沉敌舰。”刘永仁适时抓住李孔荣的漏洞提醒着,但他只是提醒,不敢说别的什么。

    “那就……”确实是太激进所以想漏了,李孔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最后道:“好吧,先在三百米外击沉它,然后上浮靠近。你们就不想抓两个日本俘虏上来审一审?”

    “长官,日舰一沉,东面就没有屏障了?正在炮击海岸的日舰很可能会掉转炮口向我们开炮,还有另外三艘日舰也可能开炮,还有日舰正处于雷区边沿,一个不好我们很可能触雷,还有飞机……”李孔荣说是花言巧语,但刘永仁能找出一大堆理由反对。

    “中雷后日舰不可能马上沉没。”李孔荣坚持道,“而且,被鱼雷击中后海上应该全是逃命的水兵,日舰真的会不顾误伤开炮?我认为不会。至于水雷,我们是笔直上浮,根本就碰不到水雷。飞机上有炸弹吗^”

    日本海军的节cao李孔荣并不认可,只是为了上浮玩一把刺激,他才故意这么说。他说完后见苏镜湖刘永仁几个沉默不语,再道:“下潜也就是四十秒,日本人要在四十秒之内打中我们,概率非常非常小,你们就不要担心了,上去抓俘我不强迫,一切靠自愿。”

    李孔荣提出自己的捕俘大计,潜艇则缓缓朝处于雷区边缘的日舰前行。他做完决定便喊来水手长薛奎光要他找几个自愿者。薛奎光对这种事兴致勃勃,一会就领来四个后上艇的学员,他们都是马尾海校的见习生,航七班三个、航八班一个。李孔荣这时候已经回艇长室拿出了武器:六支芝加哥打字机。他自己挎了一支在身上,又给了薛奎光一支,最后递给给四名艇员。看着眼前稚嫩的脸,他问道:“会用吗?”

    “会用。”航八班的陈在和抢先接过一支,他是宁海号舰长陈宏泰上校的儿子,杀父之仇不可不报,这个理由让薛奎光在众多志愿者里选了他。

    “会用就好。”李孔荣点头,“上去什么都不要想,动作要快。日本人近的就抓上来,远的就开枪,特别要压住舰上的反抗火力。陈在和你负责给水手长装弹,你们俩负责对付飞机。”

    说是自愿,但李孔荣还是特意把陈在和安排在较为安全一些的位置:在冬园站台上帮2o炮装弹,不想陈在和却摇头:“长官,我不想装弹,我要杀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