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田螺姑娘
靳予然从来没象佩服方西瑶那样佩服过谁。 看着她表情淡泊地收拾厨房,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想问问她这几天过得好不好,话到嘴边,又觉得以方西瑶的个性,想得到、不想得到的答案都不可能得到。 带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溜回了寿山别墅。 屋子一团漆黑,靳予宁不知歇在了哪儿。 靳予然在院门口站了会,拨通靳予宁的电话,懒声问:“你在哪儿?” “楼上。” 靳予然讶然抬头望去,二楼玻璃窗边,依稀仿佛是站有一个人影。他揉揉眼正要看仔细,两层楼里的摇控灯已经依次亮开,靳予宁之前果真就站在黑黢黢的房间里。 “你怎么不开灯?”靳予然进去后问。 靳予宁没回答他。 “晚饭吃了吗?”靳予然又问。 还是没回答。 “我刚从妈那边过来,”靳予然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一边啃一边说,“本来阿瑶说给我煮鸽rou面的,小姨妈怕着她要吃,硬叫她当面把鸽子rou扔进了垃圾桶里,话还说得难听个要命,说什么给猪吃给狗吃都不给她吃,我都有点怀疑阿瑶在那边有没有饭吃了。” 靳予宁目光落在苹果上,微微出神。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靳予然拿着苹果在他眼前晃动。 “咎由自取,你管她做什么?”靳予宁语气有些烦燥地说,从沙发里站起身,走了两步,又踱回来,“小姨妈什么时候走?” “后天。” 后天,靳予宁沉吟,双手环抱胳膊,右手食指习惯性敲动。 隔了几分钟,他淡声问:“妈……没再撵她走了?” 靳予然“嗤”一声,“就算想撵人也得她有这本事啊,那丫头连你都算计了一把,”说到这,他又摇摇头,语气似褒又叹地说,“没想到哇,没想到,平常唯唯诺诺的阿瑶居然也有倔起来没人能奈何得了的时候,哥,那天是个什么情形?怎么你们三个人都没能强过她?连新请的阿姨都被她唬得一溜烟跑不见了。” 兴致盎然的模样被靳予宁的冰山脸一冻,靳予然讪讪收回坏笑,摸摸鼻子,又摸着肚子嚷起来:“哎,说这么多,我晚饭都还没吃,你这儿有吃的么?” 方西瑶一走,估计这边也捞不着什么吃的了。靳予然原本只打算在冰箱里随便找点什么出来对付一餐,没想到走进厨房就看见饭桌上盖得严严实实的纱罩。 “咦,这里面是什么?”他好奇揭开,立马,口水跟着就流了出来,“哇塞,白斩鸡,冬瓜排骨汤,啊,还有豆腐脑!” 他扑到电饭煲前,揭开,又怪叫:“热腾腾的南瓜焖饭!大哥,你这儿养了个田螺姑娘吗?” 靳予宁没说话。 靳予然反应过来,“阿瑶每天还要回来给你做饭?” 房间一如她两天前离开时那么干净,靳予宁换下来的衣服已经洗净,晒在阳台上招展,第二天要穿的衬衣、领带也已熨烫好,挂在架子上,饭焖在锅里保着温,纱罩里的菜微波炉一热就能吃……她没有让他感觉到她离开后的不便,但他却想象得到这两天她在母亲和小姨妈的折辱下依然来回奔波有多辛苦。 靳予然看靳予宁脸上阴晴变幻,再看看桌上的饭菜,吐吐舌头,硬是把一个人的饭食分成了两份。 吃完自己那份,靳予然非常非常不满足地咂咂嘴,看靳予宁又在双手抱臂凝望窗外,背影冷硬,象一座挺直的山峰,外形全是说不尽的强悍。 内里呢? 靳予然哼哼两声,“你吃不吃饭?” 照旧没得到回答。 “那我就不客气了啦。”靳予然斜身凑近台面上的电饭煲,把里面的另小半钵子饭全盛进了自己碗里。 “后天你搬到妈那儿去。” 靳予然一个饱嗝刚窜到喉头,就被靳予宁的话打进了胸腔,弹得小心脏“呯”然巨跳一下。 “不!”他哀嚎。 “哥,你知道的,妈不喜欢我们凑到她跟前。” “她也不喜欢‘她’。”靳予宁淡声反击。 “那也不关我的事啊。” “妈的腿有好转的事,是你指使齐俊两口子告诉她的。”靳予宁的声音低沉得有些吓人,语气不是求证,而是肯定。 靳予然喉间一干,呼吸骤顿。 他没办法把“是”或者“不是”解释得周全完美,索性收起了满脸嬉皮,目光尖锐地看着靳予宁。
“你还说服了小姨妈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别告诉我你现在没了欣赏的勇气。” 靳予宁的刻薄刺激到了靳予然,他怒极反笑,“是呵,我做什么都有目的,我就是想看老妈和小姨妈收拾阿瑶嘛,怎么地,你心疼了?” 相对于靳予然的暴起,靳予宁如古井不波,他微抬了抬眼睑,语气淡漠如旧地说:“去吧,好好做她心目中的保护神,顺便看着老妈,别玩过火了,毕竟,我们都没在她身后那人那讨到过好。” 一番话令到靳予然默了默,倔强、仇恨、不甘、失望……各种情绪从面上游过,最后,还原成了如初的吊儿郎当。 “不去,不去,我不去,”他摇头如波浪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人住得有多自在逍遥,叫我去夹在那两个女人中间,不如拿刀给我个痛快。” 一边说,他一边往后溜。 “予然,”靳予宁唤住他,貌似漫不经心地问:“‘破案2’准备什么时候上市?” 靳予然略一怔,立马回过神来,他一蹦三丈高,“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最好找个最自然不过的藉口搬过去,否则,我不保证集团下属的网游公司会有高仿版的游戏比你先推出。” 靳予宁是那种天生的上位者,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弟弟,威胁的话也照样说得毫无罪恶感,不仅没有罪恶感,相反,充满了强权的自信。 “大哥,你是我亲哥么?”靳予然咋舌。 他很不服气,“你叫我去,你自己怎么不去?” 自己怎么不去?靳予宁眯起眼,想起那女孩一边走正当途径,假装讨好他换取达到目的,一边算尽天时地利,被吼得痴呆了表情都仍不忘釜底抽薪撵走阿姨,好一朵名媛们嘴里的小白莲,小白莲!他磨了磨牙,没让这朵小白莲日晒雨淋来回奔波够,没让这朵小白莲被老妈煎、弟弟焙,油炸汤煮了个够之前,他用什么理由说服自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