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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四章 外城陷落,死守内城

    敌退我进,见城头的叶军露怯,唐军顿是士气大涨,纷纷挥刀舞枪,呐喊着向前冲杀。

    而那些被唐军围攻在城头的叶尔羌军士兵,虽然心气沮丧,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对战下去。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情、道德、良心、法律的制约,只有如同野兽般的厮杀,只有你死我活的争斗,只有尸积如山,只有血流成河,只有刀剑的铮鸣,只有濒死的哀嚎,这就是真实的战争,残酷的战争,剥去一切美化血淋淋的战争!

    新老两个帝国的生死争斗,就是这样的惨烈无情,你死我活。

    这时候,同样身先士卒的原大顺毫侯李过,被一柄弯刀,狠狠地砍中了右手手腕。

    噗的一声闷响,他那正握着刀柄的右手,顺着刀光,无声掉落。

    李过一声惨叫,几乎昏厥过去,幸得一众亲兵的拼死保护下,且战且退,才从血没脚踝的西面城墙上,侥幸撤退下来。

    “他娘的,真没想到,叶尔羌军竟如此能战,闯王当日真小觑了他们。”李过喘着粗气,艰难地喊道。

    从城墙马道上退下后,这位大顺残军的最高统帅,因失血过多,彻底昏了过去。

    就在唐军犹自与敌军苦战之际,叶尔羌国王阿不杜拉已又斩杀了多名溃兵,重新稳定了局势,并勒令他们继续进攻。

    于是,复有手下将领再度率领4万精兵,从四面城墙上,沿着攻城梯不停上爬,朝罗尗城城墙上继续进攻。

    援兵大至,城头的叶军,经过多时苦战,已开始渐渐占据优势。

    从城头攻上城墙的叶军,凭借优势兵力,不断地将拼死作战的唐军士兵挤压得不断向后退去,全体守城唐军终于再也坚持不住,疲惫交战的盾兵与枪兵们,以及奋战到精疲力竭的横行队员,皆被推得不断向后退,露出的空缺,已是越来越难于补上。

    只不过,饶是如此,在主将安和尚的亲自监阵下,没有人胆敢擅自逃跑或投降,虽然在西门城墙上的守城唐军,其人数仅有叶军的数分之一,却还是拼死不退,死战到底。

    不断地有唐军士兵倒下,惨叫着摔倒在城头那溢过脚踝的血泊中,或是径直从城墙上摔落,成为一团血rou模糊的rou饼。刀光剑影中,他们鲜血喷涌,残肢乱飞,头颅滚滚落地,战况堪称惨烈至极。虽然战斗如此惨烈,这些唐军士兵却依抵死不退,用性命与勇力,践行着一名唐军士兵的忠诚承诺,维护着那大唐帝国的尊严与荣耀。

    见到汹涌而来的叶军,安和尚知道外城已不可守,遂长叹一声,大声下令:“全体听令,撤入内城防守,继续与叶军血战到底!”

    “得令!”

    至此,随着唐军主动放弃外围城墙,这罗尗城的四面外城,终于陷落了。

    叶军在付出了他们自征战以来,前所未有的惨烈牺牲后,终于占据这有尸积如山,积血高达数寸,上上下下有如血染一般的四面城墙,终于收获了这场代价惨重的胜利。

    大雪依然纷扬飞下,只不过,原先响个不停的砍杀声与呐喊声,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之间,倒好象是落了一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此时,见到罗尗城外城已被自已手下官兵夺下罗尗城外城,在中军大帐中,得到消息的阿不杜拉,再也按捺不住自已的喜悦,立刻在一众白摆牙喇兵的保卫下,离开中军大帐,从东门入城,亲自来到了罗尗城的外城,视察战况。

    他放眼望去,可以看到,这暮色昏沉,大雪纷飞的天气中,那四面城墙上,堆积如山的唐叶双方的尸体彼此错杂,流淌的鲜血从城墙下倒挂流下,有如一块惊心而写意的抽象画,现在寒冷的天气中,鲜血早已冻成暗红色的凝固状,只有无尽飘飞的大雪,将这一切渐渐覆盖。

    一种剧烈的刺痛感,深深刺激了阿不杜拉的心灵。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长长地发出一声叹息。

    已方总共伤亡达一万五千余人,却是城头守军的三倍有多。

    听到这个数字,阿不杜拉又不觉心下一阵剧烈的刺痛。

    一万五余人的伤亡,再加上方才攻城途中的五千多人伤亡,叶军为了攻下这个罗尗城外城,就付出了两万余人伤亡的代价,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这唐军的战斗力如此强悍无比,自家那些身经百战的圆月弯刀勇士,竟未能在他们身上讨得半点便宜,反正战损人数近乎三倍有余于他们,这样惨痛的胜利,若是多来几次,也许叶尔羌就该一蹶不振了。

    这个大顺的临时国都罗尗城,都这般难克,想到那大唐皇帝李啸手中,还有数十万这样的虎豹熊罴,而自已还要跟这个强大的大唐帝国一直苦斗下去,阿不杜拉心下一阵阵发紧。

    自已将来,真的能彻底打败李啸吗?

    或者退一步来说,此番与唐军结仇,自已的叶尔羌汗国,真的还能保住吗?

    这个问题,阿不杜拉越问自已,就越没自信,心里也越迷茫。

    阿不杜拉脸色十分难看地沉默了一阵,又是一声轻叹,才转过头缓缓对多尔衮道:“趁天色未黑,赶紧收拾我军战死将士尸首,救治伤员,今天就在外城休整驻扎,整治好攻城器械,待明天天亮后,再向内城进攻。“

    当看到外城的叶军,拖着一车车的尸体,缓缓离开罗尗城,然后在城外点起熊熊的烈火,就地焚化战死唐军士兵尸体时,安和尚脸上的悲痛,无以复加,他的整张脸,都呈现一种莫名的扭曲。

    可恨啊!

    这些为国尽忠的唐军勇士,拼死血战,尽忠而亡,却连一场郑重而正式的葬礼都不到,只能由叶军鞑虏,将他们集体烧化再丢入野地,命运着实太过凄惨。

    只不过,这都是大唐帝国向外扩张,重新征服西域,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虽说慈不掌兵,但人心毕竟不是石头草木。

    安和尚心如刀割,却在不停发狠,哼,你们这些鞑虏,休要得意,将来我唐军,必要报仇的一天!这些为国尽忠战死的兄弟,一定可以在将来安息瞑目。

    却不知道,现在皇上李啸亲统的三十万兵马,现在究竟到了何处了,他们还能不能赶得上最终的决战呢?

    安和尚心下,并没有底。

    此时,已是辰时末刻,但空中浓云密布,寒风怒嚎,天地之间,依然一片昏蒙。

    安和尚一脸阴郁地,伫站在积雪皑皑的内城城墙上,不停观察遥视着城外叶军的动静。

    其实,对于叶军接下来,究竟会如何行动,安和尚的内心里,其实并没底。

    毕竟,现在的叶军已将内城重重包围,占据了极大优势,可以选择的出击方式实在太多,故安和尚现在根本无法判断,叶军到底会从哪里开始进攻,以及何以什么方式,开始进攻这罗尗城内城。

    五天后,叶军新一轮大规模进攻,重新开始。

    站在城头的安和尚,望着密密麻麻的叶军,以铺天盖地之势,旗帜如林,刀枪耀目,吼声如雷,地再度向这海参崴内城,汹涌猖狂地进攻过,他的面目,几乎比钢铁还要冰冷坚毅。

    安和尚知道,决定这罗尗城最张终命运的一场战斗,终于要开始了。

    这一瞬间,他的心头,忽然没有那种临战前血脉贲张想要热血搏杀的感觉,反而有种看淡一切接受宿命的莫名感受。

    一时间,他的心头,有如老僧入定,无喜无悲。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该来的,总会来吧。

    “全军注意,按事先计划,全力防守内城,全军将士,要与这内城共存亡!“

    “得令!“

    与上次一样,叶军从四面推着楯车攻来,楯车停稳后,从一辆辆叶军楯车后面,忽地爆发出连绵的弓箭发射的绷绷声,无数根凌厉的箭矢,呈抛物线状射向空中,又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向整个西面城墙的唐军守兵,激射而来。

    近2万名叶军的集体抛射,密密麻麻的箭矢铺天盖地,发出清脆的尖啸声,有如死神放出的一群飞鸟,向城头猝不及防的唐军火铳兵,猛扑而来。

    “叮叮叮!……“

    这是箭矢射在前面铁皮大盾的声音。

    箭矢射中大盾后,擦出一闪而过的火花,便立刻被飞弹溅开。

    “噗噗噗!……“

    这是少数幸运越过了大盾的箭矢,射入了后面的火铳兵身体的声音。

    虽然火铳兵都穿着标准两片胸甲,但其面部与手部,还是十分薄弱的防备,使他们虽然被免于射中要害,却也难抵如此密麻的箭矢进攻。

    于是,唐军阵中,不时有唐军火铳兵大声惨叫着,甚至还有许多中箭的火铳兵,被箭矢的强大冲力给射得倒栽而下,从城墙上跌落,非死即残。

    叶军这一番箭雨齐射,至少造成了二百多名唐军火铳兵伤亡。

    “全体火铳兵注意!就地蹲下,躲避箭矢,受伤火铳兵撤充城墙,由后备火铳兵补充其位!“

    被一众护卫手持盾牌密集防护的术将安和尚,冲着传令的士兵,大声吼道。

    听到安和尚的命令,躲在盾牌后的火铳兵,全部急急下蹲,背靠着正持盾半跪的盾兵,勾缩着头,尽可能地躲开从天而降的箭矢。

    原来,躲在楯车后的叶军,见到了唐军火铳兵已下蹲避箭,城头只剩下一排密密的盾牌却再没看到上面的弩手时,他们顿时再无顾虑,纷纷走出楯车的保护范围。

    这些叶军心中充满了压抑后被释放的快感,他们不时拉响弓弦,打放箭矢,这些凌厉的重箭,又狠又准,将不小心将手脚或脸面暴露在外面的盾兵,一击射中,让这些个唐军火铳兵,或轻或重地受伤。

    一时间,敌我双方攻防迅速转换,守城的唐军,竟然开始变得极为变动。

    现在的情况,与上次作战时,几乎一模一样,因为有楯车作为防护,唐军火铳兵无法击穿那层厚厚的木包铁皮,故反被叶军弓手压制,根本无法反击。

    而这样的被动局面,自然迅速被叶军利用。

    一架架长长的攻城梯,被多如蚂蚁一般的叶军扛了过来,迅速地向内城的四面城墙迅速靠近。

    这些扛着攻城梯的叶军,大声呐喊着,肆无忌惮地大笑着,好象不是去打仗,而是去参加一场轻松写意的运动会一样。

    也许,在他们看来,已被叶军弓箭手牢牢压制的唐军守兵,只能眼睁睁地看到他们把攻城梯靠过来,任由他们发动登梯攻城战了。

    而且,唐军现在的手掷雷已消耗完毕,根本不能象上次一样,进行近距离的狙击。这样的状况,几乎是一边倒的有利于进攻的叶军。

    事实跟叶军所预想的一样,他们轻松地越过结了厚冰的护城河,再一路无阻地顺利来到了西门城墙下,然后,一阵啪啪地响声,起码有三十多架攻城梯,被分别靠在了闪着银光的东西两面冰封城墙上,立即,开始有无数有如蚂蚁上树一般的叶军,缘梯上爬。

    见到这些有如蚂蚁一般攀爬而上的叶军士兵,安和尚心下,揪紧到了极点,也心痛到了极点

    他当然知道,如果一定要把这些攻城梯全部炸断,不然,让叶军爬上城头的话,这战斗将会变得空前惨烈了。如果现在还有手掷雷的话,这根本就不是问题,早就他娘的炸得叶军屁滚尿流狼狈逃窜了,如何会这般被动。

    被动挨打的滋味,总是最难受,也最铭心刻骨的。

    安和尚万般无奈,正准备下令,让火铳兵冒险探头对正攀爬而上的敌军进行密集射击之时,却不料,那些虎视眈眈的叶军弓手,已然提前采取了行动,开始对着整个城墙,大量抛射箭矢。

    近2万名叶军的集体抛射,密密麻麻的箭矢铺天盖地,发出清脆的尖啸声,有如死神放出的一群飞鸟,向城头守卫的唐军火铳兵,猛扑而来。他们用这样的方式,为缘梯攀爬的步兵作出掩护。

    纷扬而落的箭矢,虽然大部分被大盾所阻挡,却也给唐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立刻又有多达一百余名辅兵或死或伤,还有十多名中箭受伤的辅兵,被惨叫着从城墙上掉下,摔成rou饼。

    一时间,在这如雨一般密集袭来的叶军箭矢下,安和尚手下的军兵连抬头都困难,根本就别想着如何对攻城的叶军进行反击了。

    见到自已的手下重新被压制,安和尚怒气填胸,牙齿咬得格格响。

    残酷的城墙争夺战,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了。